百态众生之商匪+番外 作者:花花花花前【完结】(16)

2019-04-09  作者|标签:花花花花前 年下 因缘邂逅 江湖恩怨

  殿子期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惯用的商场门道在殿子期嘴里说出来,都仿佛只是小儿过家家。

  “可那旁人若与他同伍,他们岂不是贪污赈灾款?发国难财?”陆凌第一次这么□□裸的听到京城里的官商道行,竟不敢相信,这红墙金瓦的四方天地里,九五之尊的眼皮底下,这帮人竟然胆大到了这般境地。

  “旁人我怎么管得着,我不与他同伍就行了”殿子期轻笑一声道:“怎么这般吃惊?在这虎威寨里把你待傻了,不知道那袍子都是面儿干净,虱子多藏在里面吗?”

  陆凌看着殿子期好整以暇的微笑,眉头皱了半晌,方才说:“你这还不是与他同伍吗?明知他贪污赈灾款竟还自掏腰包填补,这不是纵他越来越猖狂,你就不怕他哪r.ì狮子大开口,将你整个殿家吞了”

  谁知殿子期听到这话竟笑了一声:“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还吞不下我殿家”随即又问道:“那按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明知他贪污,证据确凿,为何不去告他?”

  “告?”殿子期这下笑出了声:“工部邢侍郎与户部刘尚书妻家是表亲,那刘尚书又曾是吏部尚书杨大人的门生,刑部尚书吴大人又与那邢侍郎是同窗,吴大人又与那大理寺少卿白大人是亲家,朝廷之上,宦海浮沉,群系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告诉我,我若要告,告谁?去哪告?”

  静静地听殿子期说了这么多,还没缕清谁是谁的陆凌,着实被着朝堂之中纷纭复杂的关系吓了一跳,思绪不知飘向何处,许久才缓缓道来。

  “你知道八岁那年,我为何去了京城?”

  “为何?”殿子期也是第一次听到陆凌讲他小时候,便好奇的问。

  “在去京城之前,我就在南胡,那处地势偏低,又沿江边,时常发水患,朝廷年年都往这边拨赈灾款赈灾粮,我那时候小,以为混在灾民里一起,能去棚子里领一碗救灾粥喝,可那一碗粥里半碗都是沙子,你可知为何?”

  “为何?”

  “灾民多是饿极了,给他一整碗,他喝完了还想要,若是米不够了,饿极了的灾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粥里填了沙子,他才知道这粥难喝,解了饥肠即可,用最少的米填众多的口,从前我只以为是朝廷国库吃紧,看南胡也混不到一口饭,才跑去了京城,这么看来,原来这国库里的银子,竟从没出过京城。”一方小屋里沉默许久,陆凌才又缓缓开口:“子期,你说你不与他们为伍,但你不知道纵大于放吗?”

  清明刚过,文书便与墨潇匆匆收拾了行李,再过命的j_iao情,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虎威寨上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离别那天,除了些许不舍,大多还是替文书高兴的。

  墨潇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吗?殿子期也曾问过陆凌,放不放心把文书j_iao给他。

  陆凌把玩着文书留下的匕首,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是自己选的,不后悔就行。

  清明前后,雨水颇多,虎威寨上潮s-hi一片,连荒芜的山头也被覆盖上了一层墨染的新绿,藏在朦朦胧胧的雨雾之中,看不真切。

  自从上次之后,陆凌与殿子期似乎有默契一般,再也没有提过官商之事,好似两人都有心刻意回避,殿子期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写了一封回帖,殿家自掏腰包,补上了被那些虎狼之人贪掉的空缺。

  一车车发往南胡的棉被顺利启程,一r.ìr.ì朝yá-ng似火从东边升起,再一夜夜月上西楼,从弯如峨眉变成圆如玉盘。

  r.ì子平和且淡然的无声前行,一天挨着一天,一r.ì贴着一r.ì。

  小耳朵过了一年,又长高了一头,淘气的x_ing子没变,倒是比以往更加勤奋好学,整r.ì站在书桌前,背着手背书,小大人一般,清澈的眼睛一睁一闭,朗朗读书声,环绕在虎威山空旷的山涧。

  夏至来临之时,这雨水比往年更旺,仿佛天庭里r.ìr.ì设宴,那雨神喝得不省人事,忘记将雨坛关闭,从天而降的细雨微斜,顺着屋檐如银线般落下,池塘里开出一片淡粉色的莲花,花瓣上水珠滚滚,连池水都上涨了一指,淹没一片沿岸开出的小花,落入池水中的柳芽,轻飘飘拂在水面,偶尔探出头来的乌龟吐着水泡,碰到柳芽,嘭的一声,水泡破碎,激起一片涟漪。

  这常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有一个人听得格外清晰。

  遥远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门禁地里,最离经叛道的一人扛着一把黑金长刀,来到了虎威寨。

  这人与陆凌颇有几分相像,却比陆凌更玩世不恭,怎么看也不像是仙门名士里出来的弟子,那人说自己叫叶无名,随便露了几手给虎威寨上的人看,殿子期和陆凌才真的相信,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会道法的人,不由的又想起了墨潇曾经说过的“前世”,天地之大,也许这世上还有许多我等r_ou_眼凡胎不曾听闻的人或事。

  陆凌很喜欢这个叶无名,武功好,道法好,人也干脆利落。

  “那玄门不好吗?为何又要跑下山?”殿子期不解的问。

  叶无名叼着一根抽空了的柳条,吹着断断续续不成曲的小调,玩世不恭的说:“那仙门里禁这个,禁那个,整r.ì里连张笑脸也看不见,哪有做山匪来的逍遥自在”

  “你真有心留他在寨子里?”殿子期躺在床上,昏黄的烛火灭了许久,Cào心Cào到姥姥家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捅了捅身旁的人。

  “……嗯?”陆凌睡意朦胧,翻个身随口答道:“文书走了,寨子里刚好缺个二当家,他武功好,又会道法,人也爽快,留下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似文书那般知根知底”

  “眼下寨子里缺人,小耳朵也还小,二麻子这个傻子又不顶事,如果哪r.ì我……”话到嘴边没说完,陆凌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总是早点有个当家的,兄弟们心里也安稳”

  这话说的极其自然,许是夜神了,殿子期困意也渐渐上涌,八面玲珑的人竟没从这话里听出那没说完的半句是什么意思,也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打趣他:“这么着急立当家的,是准备r.ì后不当山匪了,跟我回京城,死皮赖脸的要嫁给我吗?”

  要嫁也是你嫁我。这打趣的话平r.ì里陆凌和殿子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还因为谁嫁谁的问题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讨论过许久,若是平时,陆凌肯定会不知廉耻的跟上这么一句,妄想让那家财万贯,身世显赫的殿家大少爷嫁给他。

  然而今r.ì,漆黑一片的内房里,却只传来陆凌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寨子一共有四个出口,后山两个,两侧各一个,这儿,这边,还有这儿,下面这条以前是管道,现在也就是条没人管的野路,但是去南胡,这里是必经之地……”

  殿子期查完小耳朵的功课,正端着茶盅往屋里走,刚走到门口,就隐隐听见陆凌再与叶无名说话,不设防的推开门,却看见陆凌下意识一把收起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人,殿子期问道:“藏什么呢?”

  “我这一穷二白的虎威寨能有什么,让无名熟悉一下寨子的路线,在给他讲地形”从身后拿出地图,老老实实的摊开在殿子期面前,陆凌嘿嘿一笑,讨好道:“看,真没什么”

  殿子期看了两眼地图,这张麂皮地图原先就挂在议事厅里,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r.ìr.ì可见,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方才陆凌下意识去藏的举动,不由的让殿子期多了心。

  “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说起南胡?”

  “我就是举个例子”陆凌边收起地图边说:“这不是前几r.ì往南胡送棉被嘛,大伙都瞅见你家那车队了,我就随口说说”

  “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狡黠的凤目微斜,殿子期习惯x_ing的用茶盖拨弄茶叶。

  “不然还能怎样,我还想劫你的货不成!”

  轻笑一声,殿子期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大约是自己想多了,方才低头去饮那淡绿色的茶水。

  叶无名和陆凌都喜欢穿黑衣,个头差不多,年岁差不多,x_ing格也差不多,两个人你来我往,喝酒划拳,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兄弟似的。

  自从叶无名来了虎威寨,陆凌和殿子期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好多,两个人整r.ì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殿子期有心矫情一下吃个醋,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中生有的意思,想想也觉得没什么醋好吃,反正寨子里也没什么事做,索x_ing店铺又忙,倒是抽了些时间多待在山下,陆凌有时候看傍晚时分殿子期还没回来,便下山到宅子里去找他,夜深了,也就宿在山下。

  r.ì子一天天过,脱下丝袍换布衫,这一转眼,就入了秋。今年雨水多,患咳疾,哮喘,关节疼痛,伤风受寒的人也多了起来,铺子里忙,殿子期看陆凌有心真的教叶无名一些虎威寨的事情,便也不去打扰,就留在山下,陆凌自己到了晚上就会回来,倒有几分普通人家夫妻的感觉。

  只是没几r.ì,小耳朵也被赶下了山,说是因为书背的快,殿子期又忙,没时间上山,索x_ing在宅子里住下,学起来更方便。

  这话本是说得通,只是殿子期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每次有心多问几句,却总是被一到晚上就笑意盈盈跑来蹭饭的脸给憋了回去,到了内房准备休息的时候,刚想问上几句,却又被落在颈窝里细碎温暖的吻给堵了回去。

  “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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