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 by 二阳废柴中/微阳/二阳从来不三俗【完结】(6)

2019-04-16  作者|标签:

还是这样离开吧。

任强走了,走得有些狼狈,出门前还被放在门口的脚垫给绊了一下,所以他根本就没看见安凉生从卧室中看着他仓皇逃走的背影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任强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泡好了一杯牛奶在等他了,他笑笑的把牛奶一饮而尽,扶着母亲进屋让她早些睡觉。

现在这种生活,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过去的早就过去了,现在也就这样吧。因为得看和什么对比,如果跟以前比,那么对这种状态就没什么好不满的。

最近任强不忙,有大把的时间去照顾去世的哥嫂留下的孩子,接送她去幼儿园、陪着她做简单的功课和看动画片,甚至还承诺在这个周末带着她去游乐园玩。任强在接送孩子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见安凉生,心里难免会有些落寞和失望,可是看见小侄女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马上就把一切都忘了。

这日接了侄女回到家里,屋子里全是排骨汤的香气,母亲见他们进了门,便马上端了两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一摞照片递给任强,任强诧异的看着母亲接过那些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张女孩子单纯的笑脸,任强马上就明白这是什么,倒也没拒绝,反而一张张细细的看着,当然还有后面每个人的情况介绍。

这时候他的母亲对他说:“强子,这些姑娘人都不错,有功夫去相相亲。”

“成。”任强嘴上答应着,但是他心里明白,没有哪个姑娘会看上他,这么对母亲讲只是安慰她、给她解个心宽而已。

他也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子都眼高手低,不仅自己没什么能力不知进取还喜欢攀附着别人,像他这种有前科的人怎能入了她们的法眼。他也就是个跑大货的,平日里在家的时候少,风风火火的赚点辛苦钱,不容许她们挥霍,任是谁也不会选择他吧。任强这么想着,放下了手里的相片,招呼侄女过来喝汤。

母亲坐在一边对他说:“你心里的小九九谁都知道,对这事儿上点心,好好说说人家不会介意的,等你结婚了,把小丫过继给你到你那儿,怎么说丫头跟你都贴心的。”

“嗯,妈,我知道了。”任强嘴上应着,手上却拿起纸巾擦掉了侄女蹭在嘴角的汤汁,自己就现在这种情况都没人喜欢,更别提还要养大哥留下的孩子了。

小丫用手里的汤勺搅着汤,听见他们的对话抬起头来,格外认真的说:“奶奶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叔叔。”

“嗯,我们小丫最懂事了。”任强的母亲摩挲着孙女的头发,笑笑说。

任强看着祖孙俩人,心里有点泛酸,匆匆的喝完汤便回了房间。

这时手机来了条信息,打开一看竟是安凉生,短信里面写着:“吃过饭吗?如果没吃的话就一起吃个饭吧。”

“吃过了。”任强撒了个谎,回复回去。可是谁会这么早吃饭,才刚过五点钟而已。

“哦。”安凉生的短信又进来,这次只是一个字,可就这一个字,透露着些许的凄凉。

当断不断,现在弄得自己进退不得,这是一切全是自找的吧。任强自嘲的想……

第二天是周五,幼儿园下午半天,任强刚接了侄女回来,安凉生却把电话打过来,笑嘻嘻的问他:“周末没有事儿的话,我想带我外甥女一起去游乐园,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任强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自己也正有这样的安排,这时侄女叫他去吃饭,嘴里还嘟囔着说“叔叔,我告诉囡囡明天咱们要去游乐园,给她羡慕坏了。”

只听电话那头的安凉生似乎听见了这对话,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但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让任强着实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安凉生的邀约。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安凉生早早的就起来,到肯德基买了一大兜子早饭就出去接人了,先是表姐家,然后是任强家。

自从那天任强狼狈逃跑,安凉生做了个决定,任强这种人细水长流是肯定行不通的,得死缠烂打!

昨天表姐打来电话说囡囡吵吵着想去游乐园,说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有要去的,她看着眼馋,就让安凉生腾出一天功夫带着去,她周末要忙。安凉生觉得这是个机会,而且一问外甥女,外甥女说是小丫跟她炫耀来的,所以这消息都给安凉生美死了,顺杆爬就给任强打了电话,那头无奈的答应了他,他差点高兴得飞到天上去。

人接到了,两个小姑娘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吃东西,任强坐在旁边微皱着眉时不时的回头看,顺便叮嘱小丫别把人家的车子弄脏,安凉生把早餐递给他,笑着说:“你别管她们,爱折腾就折腾,小孩子淘气是难免的,我看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任强接过去,生硬的说了谢谢,便再没了话。

安凉生光明正大的时不时看他,笑意一直挂在嘴角。

他觉得自己和任强越来越近了,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带孩子们出来玩,绝对是世界上最最辛苦的事情没有之一,小孩子们精力充沛好奇心满满,一旦解放就开始撒丫子的跑,苦命的大人是怎么都追不上的,玩完这个玩那个,大人就得一直陪着,如果这个项目参与的人数太多,他们还得负责排队。

正好是周末,游乐园里人很多,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圈下来,就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可是小丫头们竟然还想看六点多钟的焰火晚会,如果不答应,就抱着大腿磨人。

无奈,精力被折磨得所剩无几的安凉生和任强已经没心思应付她们的缠人神功,就只好答应了下来,找了间贵的要死的餐厅歇着,顺便要了几个贵的要死还不好吃的菜,就这样腾时间。

时间快到了,一行四人到了广场找地方坐好,虽然两个大人中间隔着孩子,可安凉生却是紧张无比的。与任强坐在人群中,看着天上的焰火,也是他一天最有力的支撑了。

或许任强不是这样想,但是最终真的可以做这样浪漫的事,怎么都算满足了。

安凉生在心里肆意的想着,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一道焰火滑过水面,形成美丽无边的痕迹,旁边的小丫头拍着手,甚至跳了起来。

这道痕迹消失后,漫天的烟花炸起,四处开满了绚烂的花朵,整个天际全是光亮。这时安凉生看了任强一眼,产生了一种想牵他手的冲动……

回家的路上,两个小姑娘已经累得昏睡过去,和来时不同,车上安静极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场面有些尴尬。

安凉生伸手拧开了收音机,任强却转而把它关上。

安凉生看了一眼任强,却听见任强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任强是小儿子,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但是任家的父母不想别人家父母那样宠小儿子,因为任强的母亲在生他之前,是想要个女儿的,这样一子一女,凑起来个“好”字,和和美美。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最后到底得了个儿子,可能怎么样,那也得养着。

任家的大哥处处优秀,任强却很淘气大祸小祸不断惹,这让父母对他不耐烦,便更宠老大。慢慢的,任强懂了事儿,也明白自己不受宠这件事是无法逆转的,开始自暴自弃,早早就弃了学,混起了日子,最后把自己混进了牢里。

庭审那天,他家竟然一个人都没到,比他罪重的人,家里肯掏钱就少判了,这也让他彻底心凉和任命。

同牢房的狱友人还不错,经济犯,一时间起了贪念才犯了罪,他戴着个眼睛斯斯文文的,没事总找任强聊天开解他,周围的环境虽然闭塞,但也断断续续听说当时他们同一批的犯人更有在缓刑考验期之间杀人越货的直接枪毙了。

失去自由的日子格外难熬,可慢慢的却让任强沉静了,如果判得轻了,自己说不定要在那条不归路上愈走愈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牢里的几年下来,任强精瘦得要命,出来那天,除了那个狱友给他一个据说能帮他的人的联系方式的小纸条外,他什么都没有,就连亲人也不见一个。

他回了家,给父母跪下,说是会改邪归正。父母没理会,任其自生自灭,想必从他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想再认这个儿子,因为丢人。

任强从家里搬出来,彻底断了和家人的联系,找到了狱友让他找的人——也就是现在的老板。他在老板手下得到个工作,先是打杂,然后学开大货,老板待他不薄,给他办了车票,一、两年的时间,他的生活就上了正轨,期间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直到有一天,他刚出完车回来,正洗澡呢,租住的房屋门被敲的三响,他匆匆冲掉身上的泡沫去开门,竟是比过去苍老的父母。

他们的泪水已经流干,说哥嫂出了车祸,除了一个女儿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还有一屁股的债。家门口被泼了油漆,已经不能住人了。

任强热血上头,想去教训那些人渣,老板却出面阻止了,说他会搞定。

后来老板替他还了债务,父母也让他回去住。

老板对他说,世上没有一辈子的恨,毕竟那还是父母。

任强回去了,父母像要偿还所有亲情一样对他格外的好,那种是真心,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小侄女很懂事,任强也喜欢的不得了,他觉得,人生这样也挺好。

再后来他就认识了安凉生。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车子也刚好停到了任强家楼下。

安凉生听得愣了神,心里很酸,但另外一种声音告诉他更不能放开任强了。

任强又说:“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那次你说的话和现在的举动都让我惶恐,但是我不想改变现状,你该明白。”

任强不得不承认,这一天他过得很快乐。

安凉生带着孩子们去玩的笑脸以及任何关于他的举动都让他心动。

可这一天之后,他又忍不住想撇清和安凉生的关系了,这些话从看焰火晚会的时候就在酝酿了,他想告诉安凉生他很差劲,别再喜欢了,这样的喜欢让他很有压力。

安凉生回头看小姑娘们正在睡,车上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凑到任强的嘴边亲了一下,然后认真的对他说:“我会改变你的生活,只会让它变得更好。”


(十三)

现如今,安凉生在努力的实现着当初他对任强的所说的话,任强自己也在努力,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任强签完了入股合同,从老板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年自己再倔强点,彻彻底底的把安凉生伤个透,那么现在过得又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他想多了,而且这种假设也不会存在。

任强开车去接安凉生,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单位门口等着了,只见他一脸关切的问一切是不是很顺利,任强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次换来的是安凉生不顾场合的一吻,笑眯眯的说:“你也成了老板了。”

这“老板”二字让任强有些唏嘘,毕竟拿着入股的钱有安凉生的一大部分,任强在家里不大碰钱,一领了钱就给了安凉生,所以他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个穷光蛋,除了一具躯壳,剩下全是安凉生的。

前几天安凉生还鼓动他去家里问问有没有余钱,任强硬着头皮去了,二老听说这事儿,马上像打了鸡血一般翻腾出好几个存折和存单,找了两张面额大的递给任强。

“你哥和你嫂子就留下一屁股债,这几年也多亏你帮着还清了,现在你闯事业需要钱就早说,何必这样小心翼翼的呢?”见任强不说话,老爷子继续说:“我知道过去在你心里是个硬疙瘩,一时半会儿的也解不开,但是强子,自从你哥嫂走后,你是什么样的我们最是清楚了,当初真是难为你了,就是你现在不养我们,我们也不会有怨言的,所以你要去闯事业,我们当然全力以赴的支持。”话音到了最后,已经有了些哭意,而那些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存折和白色的存单全都在明晃晃的在他的面前,似乎在告诉他,父母拿出这些钱是多么的心甘情愿,他这样畏畏缩缩倒像是见外了一样。任强起身给父亲倒了杯水,告诉他们别多想,只是觉得要拿这么多钱就是心里没底,所以就先不用拿那么多。

可是这一举动,却在不知不觉间,把安凉生划到自己人的范畴中,而他对父母,还是客套的见外的。

就这样,任强凑够了需要的数目,又缠着安凉生做了好几次风险分析,这才去签合同。

他怕失败,怕因为自己的抱负令安凉生失了对自己的信心。

两人回到家,任强就像是一滩烂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这还没开始干,他就觉得很累了。有拿出那么一大笔钱胆战心惊的心理负担,还有如果不赚钱怎么办的担忧,总之他有一股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肩上的沉重感,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安凉生坐在旁边,看任强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想笑,从小就挺独立自主外加品学兼优的他当然不会有任强的这种困扰,因为这么大的一笔投入,必须得细心评估一下得失,更何况他还私下里接触了李杉夫妇,得到的结论是完全有能赚到的可能,那又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李杉的态度不大好,虽然嘴上说项目不错,可是心里骂了安凉生万遍。

当然这些,安凉生根本没对任强说。自尊心那么强的任强,听见了更打退堂鼓。

安凉生拍拍任强的肩膀,想给任强一点安慰,任强对他勉强笑了笑,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安凉生没怨任强见识短,也能体谅他,所以整个晚上都闭口不谈投资的事儿,转而说些别的话。

直到临睡前任强才苦着脸对安凉生说:“我现在希望你给我鼓鼓劲儿,可你一整晚都不忘正题上绕。”

安凉生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一下任强说:“好了好了,给你鼓劲儿,首先你要相信你自己,然后相信你老板,最重要的得相信你们那一群哥们儿啊。”

这话安凉生对任强说了十几遍,任强每次听见都觉得是敷衍,可是现在真的尘埃落定了,却又觉得特别悦耳,于是在被子下攥紧了安凉生的手,自信满满的说:“嗯,我知道了。”

这次对任强是机遇也是挑战,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他发现很多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很多。过去的工作是凭借技术、经验和力气,现在这三样全都用不上了,只有脑子里的知识最重要。

可是任强一共就念了那么几天书,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从开始混,几乎都还给了老师,除了认识几个大字明白些做人的道理外,什么都是门外汉,不过还好老板是敞亮人,愿意手把手的教,10小时外,还告诉任强多多请教安凉生。

安凉生可是大学生,还在读在职的研究生,所以当任强抱了一大堆资料堆在茶几上让安凉生帮着看时,安凉生这才觉得当初安慰任强的那些话全都是空谈,没知识储备即使再有钱有能力做什么都艰难。

这就好比让一个大老粗去做精细活一样。

现在让任强去啃书学基础理论自是不赶趟了,无奈他就只能在网上搜寻些有用途的浅显易懂的东西开导任强。

任强是个聪明人,过去全叫他自己给耽误了,现在他像是一大块干燥的海绵,一旦浸淫在知识的海洋中便饱饱的吸满了水分,当然有好的也有坏的。

安凉生尽量的帮着他,但也有限,直到和一家快递公司的谈运输合同时候出现了漏洞,任强才明白自己光有常识不长心眼儿是多么的吃亏。

还好此时安凉生找到了李杉,试图说服李杉帮个忙,李杉不屑的看了看任强,把安凉生叫到一边,照他脑袋就来了个爆栗。

“任强他是那样人吗?你出钱又出力的,跟个傻`逼一样。现在惹了麻烦了,就知道来找我了,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

当初,安凉生回想着,李杉只是说项目不错,可以考虑,但是得换个人做,任强肯定不行,他也没那金刚钻,凭什么揽这瓷器活。最好一分钱别拿给他,让他就手死了这心。

想起这话,安凉生捂着脑袋无辜的看着此刻十分陌生的李杉,有股说不出的酸涩。

“妈的,他是那个货色也行,可他是几斤几两啊!万一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我`操,到时候给你吃的渣渣都不剩,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你,我说心眼也太实诚了点儿吧啊?我跟你说几万遍了,你都给我当耳旁风,现在捅了篓子,你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老子才不干!”

安凉生顿时心里一阵恶寒,原来二十几年的铁哥们竟是这么看他,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更是对自己没信心,无论他怎么解释任强有多好,也都只是空谈,在李杉眼里,任强永远都是地上的一条虫,怎么都成不了龙。

当时安凉生腾的就站起身,拉着任强摔门便走,他虽然不想因为任强失去一个好友,可是李杉的这种态度让他着实寒心。

算了,现在唯独能解决问题的,就只有自己了。

任强在一旁,双手插在衣兜,难色挂了满脸,李杉的话他听了大半,但是对面坐着是李杉的老婆,他觉得尴尬觉得难堪也只能那么忍着。

可是现在,这条路上就只有他和安凉生,他知道自己又让他为难了,所以特别内疚,他心里再怎么难受也肯定不如安凉生难受。毕竟被人轻视这种事,他习惯了。

看来是他把事情还是想得太过简单,谁让自己不好好认清自己的身量,偏要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情来,老老实实的开自己的大货车,赚着也还算稳定的工钱,能养活父母侄女就够了,因为安凉生从来不图他的钱。

现在,任强退缩了,后悔了。

自从他和安凉生在一起之后,安凉生和他朋友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差,早知道……

不容任强多想,安凉生的手却摸了过来,牢牢的攥着他的手,一言不发。除了上车的时候有些许时间分开,就连开车的过程他们的两只手都是相互握着的。

任强的心里忐忑,可是安凉生那掌心的热度却像是一种安抚,把刚才冒出的那股子悔意全都抛在了脑后。

安凉生回家便开始研究相关的法律,试图找到突破口,可是真的很难。

安凉生虽然各方面都优秀,但也是半个法盲,之所以去求李杉,也是因为他老婆是律师,人家一眼就明白的事儿,他这样的看几天都不会懂,误打误撞的只能浪费时间。可是李杉却把他请求全盘拒绝,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埋怨,这让安凉生从此心生余悸,以后要找他办事儿更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安凉生看书看得脑瓜仁儿疼,想着明天干脆去找单位的法务部的人来帮帮忙,这时候电话却响了,看了一眼显示屏竟然是李杉,他想挂掉,可还是没控制住接了起来。

声音却是李杉的老婆,她先是在电话中埋怨了李杉一顿并替李杉道了歉,然后就和安凉生约好了时间见面,当然还让任强也去。

末了,她对安凉生说:“你也别怪李杉,他总觉得你俩不般配,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但你得知道他心里是希望你好的。还有,做嫂子也得说你一句,别干什么都傻呵呵的,留点后手不是不对,听见了吗?”

“嫂子,任强他不是那样的人。”安凉生辩解道。

“我知道,从听你说他对他父母是什么样,我就清楚的。好了,明天准时到,别多想了。”说完,李杉的老婆就挂了电话。

任强从回家开始就躲在客厅抽烟,安凉生出去的时候,险些被烟气熏了个跟头。

安凉生走过去,把烟从任强的嘴里拿出了,在烟灰缸里撵灭了,然后坐到他旁边说:“李杉说得话别往心里去。”

“嗯。”

“还有,对不起。”

任强兀自看着安凉生,心里明白他这是在道什么歉,可他没理由去责怪安凉生啊,的确是自己没能耐,就连当初和安凉生在一起,他也懂是自己高攀了的。

任强摇摇头,环住安凉生的腰,只听安凉生对他说:“嫂子答应帮我们了,但我觉得可能仅此一次,以后我们多长些心眼儿,别再让人骗了。”

“嗯。”

第二天的见面倒是很愉快,李杉不在,三个人说话就很放松,最后问题不仅解决了,李杉的老婆还答应帮忙做他们的法律顾问,而且在他们没真正赚钱之前,全是义务的。

所有人都在帮任强,任强觉得再不奋起就不行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才遇到事业上的春天,从此不能再让别人看不起了。


(十四)

任强听到安凉生的话,顿时像被什么定住了身体一般动弹不得。

他有些不明白安凉生为何如此执着的对他,说了喜欢就放下`身段的去追求,追求了还要说改变他的生活,为什么他会有自己一定会答应他的自信?

就在愣怔间,安凉生的嘴唇划过任强的耳朵,手还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好想再亲你一下……”

“孩子,孩子们还在后面。”任强挣扎着说。

安凉生转头看了一眼,见两个小姑娘头靠在一起,小手还紧紧的攥着睡得正香,于是又凑到他耳边说:“她们睡得好着呢。”然后便不容分说的吻在了任强的嘴边。

安凉生觉得自己就像个胆小的**一般,想得寸进尺一点还要征得对方的同意,虽然决定勇往直前,可还是不能冒进,所以只是轻轻的蹭了一下,并没有特别深入,但是借着微弱的灯光,安凉生看见任强的耳根子都红了,那片颜色似乎还顺延到了脖子上面,显得煞是可爱。安凉生厚着脸皮的和他靠在一起,依然保持着亲密的距离。

接下来安凉生又给任强几个轻吻,见他没反对,还发出几声低笑,这一举动弄得任强浑身燥热并且刺痒痒的,似乎只有也去抱紧安凉生才能解除这样的不自在。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应,以后就再也无法保持自己对安凉生的冷静。

可是任强认为还存在的冷静,似乎早已随着那几个吻消失不见。殊不知,自己的默许倒是比回应有效,安凉生就在车里放肆的抱着自己喜欢的人,拼命的表白着他内心的喜欢:“怎么办?根本没办法对你保持那种朋友关系,第一次见你就幻想过和你更深的交往,每日盼着你的电话短信或者偶遇,可是你却一直冷冰冰的。你没推开我真是太开心了,你不回应我也没有关系,能让我多抱一会儿就好。”

“别,别这样了,我……我们真的。”

“先别拒绝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真的不喜欢我吗?”安凉生在任强的耳边蛊惑的说。

任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安凉生总是把他逼得进退两难,现在又是这样。不过一个来自母亲的电话终于给他解了围,母亲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因为现在天已经很晚了。

任强说了句就在附近了马上就回去了,这下也有了理由不去回答安凉生的问题,他用手隔开了自己和安凉生的距离,回身叫醒了小丫,抱着揉着睡眼的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进家门之前,他想起几天之后车队似乎要出一趟车,本来都可以不用他去的,或许明天一早跟老板说说,应该也能出这次车,反正能躲一天是一天。

安凉生当然不知道任强心里打的算盘,只是觉得他们的时间大把,能腾得起。

从那天开始,安凉生便三不五时找借口给任强打电话,就连去趟超市,都会问任强需不需要买什么,他可以帮着带一点,还会免费送到任强家楼下。

任强彻底无语了,终于在某天接过来一袋子安凉生从乡下果园亲手摘回来的水晶梨的时候对他说:“别这样了好不好,你让我很困扰。”说完还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水晶梨。

安凉生没在意任强的不耐烦,只是笑笑说:“你不回应我,我才很困扰。所以别拒绝我的好意了,摘这些梨的时候,我就一直想你,所以每一个都是带着深深的爱意的哦。”

安凉生说得极其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反倒臊得任强面色通红一声不吱,提着一袋子梨转身便走了。可是晚上他吃着那些梨的时候真的在想着安凉生,至少那些让人脸红的话,会想起来还真的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任强出发了,也没给安凉生消息,上了高速,安凉生的电话却追了过来。任强说在出车,安凉生赶紧诚惶诚恐的说了句不好意思你专心开车,便把电话挂了。

这电话一挂,倒让任强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集中精神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到了休息的旅馆,任强第一件事就是给安凉生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到了。可是按下发送键后,却又有些后悔。自己明明都在拒绝,现在却又在主动跟他联系,这样的立场不明简直罪不可赦,真是恨不得躲掉自己的贱手。

还没等他反省完毕,安凉生的电话却已经打了进来。

任强接起来,那头笑得开心又邪恶,随便说几句,都带着一股笑意。

任强不明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谁知却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因为安凉生说:“你给我主动发短信,我当然觉得开心了,就像中彩票一样。不行,一会儿我得去买张彩票,绝对是好兆头,中了分你一半哈。”

“……”

“你开车很累了吧,我马上就下班了,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任强应了一声,电话便挂断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安凉生的喜悦感染了。

那个只为他的一个短信就能开心成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喜欢他,真的不介意自己的一切吗?如果只是玩玩或者其他的原因接近他,可是他玩不起。

于是任强就这么怅然若失着,干活也是魂不守舍的,同事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在谈恋爱,他果断的摇摇头,调整一下心态可转眼就又慌神,终于在搬重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砸伤了自己的脚。

任强被送到医院,医生诊断说没什么大碍,开了散瘀的喷剂和膏药,两者搭配着用,一、两个星期就能好。但就那样也很痛,脚背肿的馒头似的,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的,更别说开车回去。

当晚,任强坐在床上收拾行李,心里苦闷不堪,抽了好几根闷烟才从这种心情中缓解过来。

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两天都没接到安凉生的电话,难免会有些失落,就像一种习惯突然间被打破一样的不自在,但想想这也是自己造成的,怨不着安凉生,可让他去打这个电话,他却拉不下这个脸。受伤了才去找人家诉苦,未免也太矫情了。

任强回到家,母亲看见他的脚,简直心疼到无以复加,虽然任强嘴上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可她还是连忙叫了出租车又带他去医院复诊。

医院给出的答案和最初的一样,这样母亲才放心,她把任强扶到休息区休息,自己一个人去取药,正好这时,任强却看见安凉生坐在一边打吊针。

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头仰着像是睡着了,旁边连个依靠都没有,姿势绝对不好受,而且披在身上的大衣一半在身上,一半拖拉在了脚边,没人帮他捡一下。

任强的心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突然间觉得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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