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夫 by lu璐【完结】(3)

2019-04-19  作者|标签:


  女人的嫉妒心原就吓人,这些演惯了女角,平日夜里在各位看戏大爷们的身下取悦只为博得垂怜的青伶们的内心,则更是扭曲难测。
  然而,硬是将这种嫉妒压抑和掩盖,更是恐怖,就像是埋好的地雷,不知哪个引子就能落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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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瑛登台的首日,算是那年斋子里的大事。
  将近一个月前,便早就宣扬了出去。各位富贵老爷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日日往斋子里送东西,都说是给夙瑛打赏的。这等仗势,是紫翎登上了头牌青伶的位子之后才有的待遇。自然引来的更多的侧目,却没有多少是友善的。那些或嫉或妒或是不屑的眼神后面,似乎都没有能够影响到夙瑛的好心情。只是,他并不知道,要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后面还有太多难以启齿的代价要付出。
  还未登台,前厅早就被挤满了。全部都是砸了很多银子才搏得一席,还有听说有京里来的皇亲国戚。
  许是,都信了那句,夙瑛是爷钦点的。
  话又说回来,其实是值得这些老爷们一掷千金的。
  他就像是为了戏台而生的。
  就算作为他第一次登台,候场的时候,也未曾彰显出太多的紧张或者慌乱。年轻气盛而且膨胀的信心,自然是因素之一。但是,他完美的亮相,扎实而绚丽的唱功,柔软纤细的身段,恰到好处的把握住韵律,妖娆的舞姿,还有那清秀的容颜,转身回眸的低头浅笑,都直慑观戏众人的心神。他在台上的光彩轻易的掩盖过所有同台的舞者和青伶们。一晚的几场戏段,确实让所有人觉得不虚此行,甚至好多人都是一眼便深深的迷恋上了,继而留下的赏品又是极为可观的。
  虽然第一次登台的满堂喝彩让夙瑛很有成就感,但是第二天还有之后的每一天,他还是依旧那个每天早上按时练功,午后背词排新戏,然后每夜上灯时候开始登台的夙瑛。就连下了台,还是依旧他往日的作风,虽然偶尔忍不住会带些小小的自豪。
  只不过,有一点改变的算是比较大的,那就是他终于可以结束跟学徒们一起同住的后院通铺的日子,转而搬进中院了。
  对于斋子里的每个学徒们来讲,那是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地方。中院的布局都是独立的宅院式,有的宅院里还配备下人。但是,也只有被主子示下点名的头牌们才能搬进入住,而且一直可以住到离斋之日。平日里,若非是管事,往年或当今的头牌以外,都是不能轻易的进去的。就连有事要穿过中院,都是顿足留步的,这是入斋子的第一条规矩。但是,并不是所有头牌都像夙瑛如此光明正大的住进中院的。背后的许多勾搭和付出,使夙瑛所不知,也是那个时候的他所不齿的。
  登台的第一年,夙瑛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青伶中的头牌。尚未弱冠,却成为头牌青伶的,夙瑛是第一人。斋子里的大家自然是对他的台上的表现心服口服,除了一个人。
  每个徒弟的首日登台,作为师父的,不论愿意与否,都要出现在前厅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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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着夙瑛在台上越来越是风采无限,想着自己当年的受宠光景,紫翎虽然嫉妒愤恨的五内俱焚。可是背后没人撑腰,不敢轻易煽风点火,后怕自己最后反而会被主子整的挫骨扬灰。看着夙瑛可以轻易的拒绝那些听曲看戏的大爷们的单独邀约,想到自己晚上还要拖着残破的身躯去床上等着未知的折磨得时候,心里翻腾的不再是单一的不服,而是更多,如海藻般参杂绞缠在一起,那恨意越绞越深。只是,从头牌沦落到跟男妓一个等级的,说白了,还不是他自己做的孽么。但是,他其实也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夙瑛如此无忧的日子,早晚会有结束的一天。就算是如夙瑛这般站在巅峰塔尖的玉人,也有落入凡尘的一天。站得越高,摔得越是粉粹,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撑到见证这一刻的那天,当然,时不时地枕边的推波助澜却是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尤其是,那日留在他宅子中桌上的留下的字条,让他更是欣慰。
  即便是登了台,夙瑛依旧还是他紫翎的徒弟,直到他弱冠之礼之前都是他的徒弟,除非紫翎主动把他踢走,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既然还是个挂名的师父,那就做些师父该做的事情吧,例如,逼迫纳徒。辗转告诉管事,就说,让夙瑛从当头牌开始,一年之内就一定要带个徒弟。让他知道这头牌并非如他所愿的轻松无事。就算跟这个徒弟不亲,他也还算尽职的多少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的性子。明知道夙瑛从来不曾想入此行,而现如今更不想拽后人下水的性子。夙瑛越是如此,他就越要让他在这缸浑水中越陷越深。尤其是带徒弟这事儿,表面上虽然公平竞争,而其实背后却跟着斋子里的大小管事,捧场看戏老爷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那给他留字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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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夙瑛便发现,这头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正直或者说是,纯真。
  他并不是多笨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年轻气盛的他不屑于应付,尤其是那些横肉满身的富家老爷们。至于,自己的师父,他早就明白紫翎已是不喜欢自己的了。每次四目交接之际,他都能感受到射向他的眼神中都有包含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有羡艳,有嫉恨,这些他都习以为常了,只是紫翎的眼中还总会带着有些幸灾乐祸和不舍柔情,而且两者又是诡异的同时出现在同一瞥中。夙瑛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好人,但是总也觉得不会有多么的伤害到自己,最终,他还是太过年轻,总还是愿意相信世间人士总是美好的。
  让他很快就绝望的,是刚收云萧然的第一年。
  那日,总管事绝乎少见的来到了他的宅子,带来了让他很是不理解的消息。
  一年收一个徒弟的任务,是几乎不可能的。他皱眉,转念却觉得是不止如此简单。
  “如果不呢?”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
  “斋子里有规矩的。”总管事看着他,似乎早就在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的,说道,“要是你下了决心,那就跟我走吧。”
  连想都没有想,点了点头,说道,“总管事请。”
  有意违背自己师父的命令,实在是为人徒弟最为不应该的作为。不管师父的要求是否合理,总还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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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功房的旁边是所谓的小黑屋,光线昏暗,器具全齐。
  寒冬日里,赤身裸体的被鞭打百下,非皮开肉绽不可,而且不能碰到颈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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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瑛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宅院的,大抵是摸黑一个人爬回来的吧。却还是撑到在自家宅院里找了一圈儿却不见云萧然的身影,才安心的瘫在了贵妃椅上。虽然实在是困的要命,但是背部的伤口实在是让人难以直视,相对来讲前胸的伤势还算轻微,于是就没有想太多的趴着就那么睡了。敛了敛他肩上披着的,不知道是谁贴心给他留在小黑屋里的棉袍,完全顾不上那些显而易见的明示。
  上面,坠着的是梅花簪红。
  很快就入睡的他,没有看到也没有感受到回自己宅院的一路上都有人,不声不响的跟着他。
  半夜的时候,燥热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床榻。额上有着冰凉的感觉,睡睡醒醒中,内衫被人扯开,温柔而且轻巧,异常仔细的覆着药膏。那种小心翼翼,即使在混混沌沌中也能感受的到。努力想要聚焦双眸,却除了模糊的影像,什么都看不清。后来他也放弃了知道是谁,便又睡了过去。
  看着床榻上终于又熟睡过去的夙瑛,总管事终于才敢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他轻叹。他是看着夙瑛进斋的,能有如此的成就,是让他很自豪的。可是,那人总是不打算放过他。一想到那人,胸口涌上五味陈杂,更多的是苦涩。尤其是,当夙瑛决定寻了云萧然做徒弟之后,那人的怨气更是飙升。
  他又在他的床榻边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还有个人在等他呢。
  后来就成了习惯。
  每到快要新年的时候,夙瑛就会自觉的到黑屋领罚,而每次云萧然都刚好不在他的宅院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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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萧然进入斋子的第三年,夙瑛成为头牌青伶的第四年。
  平日里,师徒俩人也不算是有太多亲近,但是云萧然既然是自己一手招惹得,总还是要负责到底的。虽然有万般的不耐烦,但是还是会把事情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这就是夙瑛略显别扭的性格。就连,云萧然,这名字都是他亲自选的。发现云萧然虽然入斋的时候文盲的很,但是却意外地对识字读书兴趣颇大。被夙瑛知道后,他便破天荒,无视斋子的严规,特例让他可以随时留宿在自己的宅院里,借读书柜里的藏书。虽然都不全是些什么历史传记,亦或者是经典的诗词歌赋,大多只是最普通的戏本标书,但是云萧然都看得是津津有味。甚至有的时候,都后半夜了,待他下了台,收了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还能看到偏房亮着的烛光,晃动的人影。
  年轻气盛就是好啊,虽然也正值青年,但是看到云萧然坐着笔直的身形,总是不觉得感叹。
  但是感叹的同时,心底也会涌上淡淡的心疼。每次都是怕他凉着,总要准备好单一份的薄被。有的时候,明明都已经熟睡,却还手里紧攥着书卷,拿都拿不走,甚是让他头疼。沐浴前把云萧然抱到自己的床上,就算等他泡完出来,萧然依旧还是同一个姿势。手握书卷,蜷身而睡。夙瑛总是从内心中还是觉得对他不起,但是看着他如鱼得水的在斋子里学习练功,倒是略微觉得有所安慰。“不过,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啊”,深夜中,只有蜡滴听到了他的轻叹,却也忘了提醒他,自己也未比云萧然大出多少。
  平日里,若是稍微能有闲下来的时候,夙瑛偶尔会去到后院执教。往往这时,平日听不到的流言蜚语总能通过唧唧喳喳的学徒们的口中听到各色传闻。那些传闻,有的跟自己有关的,有的则跟紫翎有染的,而这些,他都能一笑而过,唯独有回居然扯上了云萧然。听罢,本来一向对学徒们和蔼可亲的夙瑛,脸色一沉,停了教鞭,自那之后便不再多指导那孩子一次。其实,他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叔父是紫翎的帐中常客这一点,但是,他却不能忍受如此委屈侮辱自己的徒弟。既然做了他的师父,就要对他负责,尽管自己未曾遇上那么负责的师父。
  有些事情,虽然极力的在掩饰,总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谓的,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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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他熟悉而稍微陌生的正月新年流水席。依然的热闹,只是比之以往稍微晚了几天。因为,这一年的正月初八的夙瑛刚好满了弱冠。于是,这流水席,还有弱冠宴的深意。
  有很多事情,在弱冠前不好提起的,成人之后便又是另外一种游戏规则。况且,业界的规矩,若是夙瑛执意决定跟筱郁斋划清界限,净身出斋的话,理论上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但是,所有人又都知道,主子的意思,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留住夙瑛,即使让他对斋子恨之入骨,即使是用最肮脏和龌龊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注定的,这一年的流水席,并不会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奇乐祥和的度过。
  当流水席被提前宣布结束,大部分的学徒和登台的艺人们都陆续的离席,夙瑛忍不住看向了转身离去的云萧然。紫翎看着被簇拥到台上,精神并不集中的夙瑛,已然不再青少的脸上,荡起了一抹诡异而妩媚的笑容,凤眼直直的盯着夙瑛。只见他身边的总管事不忍的看着这三人无声的纠结,却又表面状似高深莫测,一切如就。紫翎狠狠的冷哼了一声,起身,敛了下对于出席徒弟的弱冠宴来讲过于华丽的外罩,带走满席的金光。
  夙瑛坐在台上,看着自己师父,曾经的师父留下一个孤傲不桀却又妖娆的背影,再看看周围留下的已然是不甚熟悉的面孔。突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怎样的。唯一的安心感,自云萧然离席的那一刻起就荡然无存了。那股本能的自护,让他不觉得起身,正准备离席。而站了一晚上的总管事,状似搭上他的肩头,实则狠狠的按了下去,脸上依旧是那样和煦的浅笑。只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夙瑛,今儿是你的弱冠宴。很多爷,等这一夜,很久了。”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让他听个清楚。言语中,没有太多的感情,更多的是,冷眼看戏,这是作为总管事他不得不说的台词。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之后,无措的看着总管事脸上的淡然,突然觉得一切都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也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紫翎那眼神中没有说出口的隐语。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再扫下那些酒过三巡的大爷们,顿时身后一阵寒意赶过一阵,而原本还是觉得暖意刚好,转瞬变成满室的燥暖。似是对他的老实勉强算是满意,自己亲自去后面的厨房,捧出一壶新酒,亲自摆在了桌台上,然后作了揖,便也离开了席宴。
  这,应该也是一种示意吧,事过后,夙瑛固执的认为。
  谁先离开自己的席位的,夙瑛不知道。他知道的就只是,本来还在自饮自欢想要假装那些人的不存在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两个,还是三四个虚虚惶惶却又真实的人影,挥也挥不走。夙瑛不是没有喝过酒,也不是没有醉过,但是如此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却是第一次。虽然心中厌恶的难受,但是却无力阻止那些游走在自己身上的触觉。无神的看着那些油粗的手指,不知怎样,他却想到的是自己徒弟那双清秀修长却总是跟自己一样异常冰冷的双手,不自觉地绽出一抹灿烂笑容合着他迷离的眼神,酥红的双颊,甚是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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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瑛喝多了,是不会自己脱衣服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稍稍有些酒醒的他,锦被下面,长衫早就不见了,只剩半开的月芽白中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这和他之前的记忆可谓是差之千里,而这中间被他遗失的部分,却又怎么都拼凑不起来。愈是想,头只有更疼,却依旧一无所获。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在地方,接着一晃一闪的烛光,目光所及,更觉得是稀奇。上好金丝楠木的床头,雕花精致,纹理清晰。床榻的不远处是紫檀桌台,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是稍显凌乱,随意飘逸着的纱,想来窗子必是开着的。他刚想起身,可是却头疼欲裂,只好作罢。这种装潢,在筱郁斋是没有的。虽然夙瑛很少会去串门拜访,但是他是认得金丝楠木的,这是唯有京里的皇亲贵族才允许的。原本还想随遇而安的夙瑛,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都如满室的暖意突然吹进来的隆冬寒风散的无影无踪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瞬间如掉入了冰窟一样,愣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少了如萧然推门而入时候的温柔和小心,有的却是一股理所当然的霸气。也罢,这本也是人家的房子吧,对于真正主人是谁,这种揭晓真相的一刻的强烈的抗拒,使得夙瑛慌乱中本打算缩回锦被中,深夜中,皮肤和丝绸的摩擦声音,虽然不大,却难以隐藏。于是,就这样的被抓了正形。出于自欺欺人的心理,夙瑛遂停下了原本的意图,僵直把上身慢慢的靠在床栏上,却还是低着头,任由长发淹没所有的视线,紧闭着双眼,似乎这样就能不听,不见。多么无可奈何的掩耳盗铃。然而,他作死状的摊在床上的动作在那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番风采。上身半依偎在床榻前面的围栏上,透过锦被的纹路,似乎可以看到夙瑛微曲的纤细双腿。半开的上身衣理,衬着月白色的中衣的,莫不是他苍白将近透明的肤色,垂散的长发肆意的散落在他的肩头,墨黑和玉白。被发丝遮掩住的脸庞更是平添了一抹奇异的神秘感,让人多了份期待和兴奋。
  竖着耳朵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的接近,也留意到了房门关上的细微声音。
  低垂的眉眼在看到停在床榻前的金丝锦鞋的那一刻,顿时又多了几分绝望。走到这一步,似乎没有什么可回头的了。其实,夙瑛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至少还是知道的,并非对这种形势一无所知。突然,下颌上有些略为清凉的触感,然后是被迫的抬头。视线滑过对面人身上的镏金罩衫,低下的湛蓝的外衣上勾勒出来的龙飞凤舞的金绣图案,然后是那人略微尖刻的下巴,消瘦的双腮,对上的是一双深邃的丹凤眼眸。那透着些刻意的挑衅和一点儿都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夙瑛又是一颤。看到他的反应,那人的薄唇勾起了玩味藐视的笑容。
  夙瑛愣愣的看着他的脸离自己的越来越近,直接的反射动作便是想要把头挪开,而这点滴的意图却早早的被他识破,硬是用左手扶住了他后脑。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却更像是支撑夙瑛,但却是为了止住他的回避。直到他的鼻子略微已经碰到了夙瑛的,随即停了下来。近距离的看着夙瑛颤抖的睫毛,依旧不回应他的注视,突然开口说道,“夙瑛,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了。”
  即使再如何的劝着自己要为了以后,为了萧然,就委屈求全,就如此勉强的一夜,算了。他本来就不是那宁为玉碎的人,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却还是占了上风,“哼,莫非夙瑛还要对此感动谢恩么。”轻佻的细眉,冰冷的语气,意料之中的讽刺。
  “没关系,你会求我的。”似乎夙瑛的所有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一点点的意外都没有。不似夙瑛的抢话,他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吐得清晰,然而那种狂妄的语气更是磨人。“而且,”他微微的顿了顿,才继续的说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当然,他不会错过因为这句话,而让夙瑛的脸上显露出了片刻的慌乱和无措。如此的反应,让他甚是欢欣,便也趁机在他的唇边匆匆的偷了一个吻。透过半附在身上的中衣里,看到他身上比自己想象要多出来很多凹凸不平的伤疤的时候,眉头紧皱。
  原本抵在夙瑛下颌的扇柄,不紧不慢的顺着他的优雅的颈线,刻意的滑过喉结的部分,一路畅通无阻的滑至下腹的部位。一种微妙的感觉随着清凉的木制扇柄滑过自己绷紧的上身而缓而慢的发散到了四肢。他把自己的头颈放在夙瑛的肩头,字正腔圆的说,“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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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发生的事情,跌宕起伏,却又发生的飞速。
  没被关紧的大门似乎没有预料到还有另外的客人到达。
  摔门而入的人,面色煞白,双眸泛着水光,只着了殷红的中衣,灰白的腰带坠地,赤脚踩在地上。紧张而且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看着僵在床上的夙瑛。
  然后,不知道是从哪里又蹿出来一个让夙瑛安心的身影。扔来一件让他感觉到甚是熟悉的大衣,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出了府邸,上了车。
  一路,两人都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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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本来应该是很长的,如此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到了斋子门口的的时候,云萧然没有开口,只是抱着他从侧门走了回去。
  精神上的折磨已然让他负荷不能,他无声的看着云萧然忙前忙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双他熟悉的眸子里,虽然有着愤恨和不理解,但是却不曾有半丝的鄙夷而感到莫大的安慰。随之,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就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落西了。还未完全清醒的夙瑛,稍稍的侧头,隔过几层挂纱帘,摇曳的烛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点的蜡。垂下眼,略微蜷缩了下身子,却不曾想到如此细小的摩擦声音居然听起来如此的响亮。缓缓地感到迎面有着股温柔暖风吹来,抬头,看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床前的徒弟,这么看他还真的是比之前俊俏了好些。
  夙瑛确不知云萧然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但是当目光触到那落在地上的锦袍大衣和,梅花簪红。那一刻,他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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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萧然离席离得算是最早的一部分,但是他却免不了好奇,走了之后复又折回了在宴会厅后面的厨房。冥冥之中,他竟然看着一个着着月白锦服金丝湘绣,艳红中衣的若隐若现的美男子从袖口中取出一包药粉,全部的混在了那瓶酒中。躲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夙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那瓶中暖酒,继而也没有落下那些听戏大爷们脸上雀跃无比的表情。直到他们抬着夙瑛离开宴会之前,他看着那些人目光垂涎在夙瑛的醉颜,更动手开始扯开他的衣领。这些都让躲在一旁的云萧然有了冲动,想劈开众人,而抢回夙瑛。然后,他看到了冷眼看着他的总管事。
  云萧然不知道离开了斋子的夙瑛去了哪里。失了夙瑛的他,顿时觉得身体中的大部分力气都被抽走了,呆坐在冰凉的台阶上。不知道多久,一个身影停在了他的旁边。无声的递给他一件大衣,然后告诉他侧门依旧叫好了马车。
  于是,他在夙瑛最不愿意面对他的状态下,无措的相见。
  他不知道看着脸色的比窗外冬雪还要苍白的夙瑛,除了心疼和不忍,似乎心底有着什么更深更特殊的感情在逐渐的发芽。他管不了自己的太多感受,现时只有眼前的人就足以占据他所以的思绪和注意力。不管剩下的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想都不想就只有带他离开这个想法最为强烈。
  回宅之后,他更是装作忙东忙西的样子,生怕夙瑛看到自己觉着尴尬。觉得他若要是睡了过去,倒也是可以让他暂时松了口气。坐到夙瑛的床头,看着和衣而睡的他即使已然入睡却还是紧蹙的眉头,心疼不已。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帮他宽衣,让他休息的更为舒服一些。可是,就在他轻手轻脚的把衣物褪到仅剩下贴身中衣的时候,夙瑛身上的种种旧伤,一丝都难以掩盖。那些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练功而受的上,手,就那样控制不住地拂过夙瑛的背,即使好多的早就成疤,新伤也基本上都结了痂,但是看着他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泪,就那样无意识的滴落在他的肩头上,慢慢的,蕴湿。似是失神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被褥再一次帮他拢上,看着他比之前越发憔悴的脸,又不禁黯然神伤。难道这就是在这个戏子人生中所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么。云萧然不知道谁可以帮着他解答这个问题。自进斋从师以来,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师父是夙瑛,而对他爱恨交加,从未有跟其他人有过任何的深交。但是,他却知道凡是他在后院中修学时发生的大小事情,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父却都知道的巨细无遗。或明,或暗的帮着他惩罚那些欺负虐待他的人,从不在乎那些人的背后是有什么样的大头撑腰,得罪什么样的嘴脸,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他罩在自己的羽下。夙瑛从来都不是个喜欢争执的人,他是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人,但是似乎自从他的出现,有些改变在潜移默化中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但是,却也只在他的身上。似乎,连夙瑛自己的事情,都不甚如对待云萧然的事情上执著。慢慢的,他才发现,夙瑛从来从不曾在乎那些流传在众人间关于他,紫翎还有其他捕风捉影的事情,但是对于云萧然的任何是非,他都比旁人来的在乎。而这认知,让自幼受尽人生冷暖的云萧然的内心,对这个师父,有着比师徒情还要更深的感情,交杂着亲情,或许还有那么一些未知的也难以解释的情窦初开般的少年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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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自那日之后,云萧然就再也没有嚷嚷着要做青伶。虽然在这和之前,他也不曾有过极为强烈的意愿,但是总觉得谁入了筱郁斋不想成为青伶呢。他也没有在跟夙瑛纠缠着讨论戏本,反而更是对舞艺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虽然他已然过了做舞艺应该开始的年纪。夙瑛自然没有太深的去考虑这其中的缘由。
  云萧然有他自己的坚持。
  舞艺是没有青伶名气大,也没有青伶拿的赏钱多。但是,只要有青伶在台上一天,就必然有舞艺分台的一场。他知道,夙瑛从来没有逼迫自己走青伶这条路,却也没有给他过多的指导。他知道,作为青伶,他以后或许会走上跟紫翎和夙瑛的老路,他不希望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俩人走上如此决绝的后路。虽然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是他却还是可以感受到,夙瑛那些因为紫翎而才有的改变。在这斋子里做学徒的这些年里,他明白了一些道理,一个目标。那就是,想要跟师父并肩而舞。他的功底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得天独厚,也并非天禀异才,只是他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老话。即使不原意成为人上人,但是若是能够有跟师父同台而演的一天,他便满足了。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夙瑛那些伤是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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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从爷的手下被自己的弟子劫走的戏码,并没有特别的影响到他的演出。却不能阻止,终于他还是走上了偶尔不在筱郁斋以外的地方过夜的不能选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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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那被打断的事,终归有完成的那刻。
  
  “宽衣。”
  一时还没有缓过来的夙瑛僵在床榻上,直到听到他说,“别让我说第二遍。”声音比之低沉了许多,透着的堪比外面寒风的凉意。大脑还未有来得及细想,双手便颤抖的攀上了他的外罩衫。而,被伺候的那人只是因此而把身体又靠向了夙瑛半分,那扇柄又从他的后颈开始,顺着脊柱,隔着他的中衣,缓慢,反复摩挲,朝着□的方向游走而去。敏感如夙瑛,那因为扇柄的移动,而不由自主地战栗,却是一刻都没停过的。在经历未知且刻意的被**的举动下,身体总是会比大脑更快速的反应出直观感受。尚存的理智,抑制的住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的**,可是却控制不了双手越来越不利落的动作。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他虽然极力抵抗,却又掩盖不了的格外灵敏的回应异常满意。罢了让他服侍的意图,右腿跪上了床榻,察觉到夙瑛还是努力的在往后面仰,仅这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他原本就不多的温柔更是所剩无几。眉头一皱,右手狠狠的搂过他的肩,迫使俩人的身体更为紧密的贴近在一起,连扇柄的印子深深的映在他白皙的背部也不曾心疼。原本在夙瑛身上来回游走若有似无的划着圆圈的左手,也停止了玩弄,突然抽离,迫不及待的结开自己的腰带,扯落自己的中衣。眯起双眼,唇落在他的左耳侧,狠狠的说道,“这场戏,还没开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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