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番外 作者:壶妖灵(上)【完结】(38)

2019-04-20  作者|标签:壶妖灵 穿越时空 年下 宫廷侯爵

  吴议这才发现太平并不在他怀着,而是由他身后一个黑衣男子规规矩矩地背在背上,嘴角还淌着几颗口水豆子,正睡得打起了小水泡似的鼾。

  吴议怔怔地瞧着那黑衣男子,并不是因为他特别俊美或者特别丑陋,正好相反,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平凡了,是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那种长相。

  他刚才竟然全没注意到,和他态度平和地说着话的太子殿下背后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他一直静静伫立在李弘背后,如一堵墙,一道门,让人觉得那么自然,自然到察觉不出来。

  甚至连他腰上挂着的一把刀都是朴素、平凡的,晃眼过去,总觉得那不过是个装点衣裳的挂饰,没有一丝杀气与戾气。

  吴议不由在心里叫绝。

  这才是真正的“暗卫”,就算他大摇大摆、手舞足蹈地从人群里走过,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李弘似乎并不介意吴议直白的目光,也不准备追问吴议接下来的事情:“你和同窗走散了?你可知道他家在哪里?”

  “是严侍郎府上。”吴议突然想到严府富丽堂皇,就算不是个贪官,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太子若一时兴起要送他回去,岂不是害了严铭一家。

  “不过小人并不住那里,小人住客栈。”

  “客栈?”李弘淡淡扫了他一眼,冷静的眼神看得吴议心底发毛。

  “是,小人住客栈。”

  吴议不确定李弘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仿佛透过瞳孔,直探到心底,洞悉一切。

  吴议没有正儿八经地读过唐朝历史,在他的童年记忆里,不管是改得天花乱坠的电视剧,还是一本正经的历史小说,里面的李弘是都一个以仁弱著称的太子。

  弱的不是他的心智,而是身体。

  李弘死于非命,终年二十五岁。

  他身上仍保留着来自高祖和太宗血脉中的睿智和勇敢,又添上了武后所赋予的果毅与决断,假如不是疾病的缠困,很难想象大唐江山将来十数年的主人究竟是谁。

  是已大权在握、位尊亚圣的武则天。

  还是面前这个冷静细致、明察秋毫的青年?

  吴议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太子殿下无事吩咐,请恕小人告退了。”

  他在外面依旧混了一个多时辰,再不回去,严铭估计就得报官了。

  李弘微微颔首,指了指他的腰侧:“太平吵着要你的面具。”

  吴议不由微笑,太平果然还是个贪玩懵懂的小孩,成天惦记着这些小玩意。

  “公主想要,就给公主吧。”吴议扯下面具,递给李弘。

  接过面具的是李弘身后的暗卫。

  吴议这才告了退,缓缓走到灯火通明的街道。

  还是随便找个人问问严府的方向吧,夜已深了,只怕严铭已经回家等他了。

  “议!”

  还没等他和行人说明白严公是哪一位侍郎,远远就瞧见一个面带夜叉面具的少年朝他拼命地招手。

  吴议挤过人潮,快步走过去,往他肚子上玩闹地击了一肘。

  “混小子,你跑哪里去了?”

  严铭不痛不痒地嘿嘿一笑,反搭住吴议的肩膀:“该问这话是我!我回头就没见你人影了,要不是刚才有个好心人提醒我你在这里,我怕是要去报官了!”

  “好心人?”吴议心头一震,“谁?”

  严铭挠挠头:“一个路人呗,等等,你面具呢?”

  “在人堆里挤没了。”吴议有些急促地催促他,“那人怎么告诉你的?”

  “不就是说你在这个地方呗。”严铭笑容一僵,也回过味来,“怪了!我问的是‘戴弥勒佛面具的十几岁少年’,你面具都掉了,他怎么还知道是你?”

  “……也许是我认识的人吧。”吴议含糊地混过去,心里却是明镜一般,提醒严铭的人肯定是太子的人。

  他本来也没想瞒得过李弘,不过严铭是个默默无名的生徒,和李弘更是素未谋面,他是怎么在人山人海里找出他这个莽莽撞撞的“同窗”的?

  严铭还是觉得古怪:“认识你,也不认识我啊!真是奇事,难道真的有引路的土地神?”

  吴议根本无暇理他:“或许吧。”

  严铭见他一脸兴致缺缺,只当他是丢了面具闷闷不乐,大方地把自己的面具解下来,往吴议脸上一比划:“管他是神是鬼,你把这面具戴上,保证吓得他不敢近身!”

  这根本就是逗小孩的把戏,哄哄太平才刚合适。吴议想到那个神气又胆小的小东西,不禁挂上笑容:“这面具只怕鬼神吓不跑,小孩却吓跑一堆!”

  等等……面具?

  吴议心底突然一亮,这面具凶狠可怖,他整晚也只见到严铭和李弘两个人戴过,他一见李弘就喊他“严铭”,所以,那时候李弘就已经知道和他同行的人是戴着夜叉面具的“严铭”。

  这样的心细如发,实在很难想象对方也只是个虚岁十九的青年。

  严铭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咧嘴笑起来,由着他揶揄玩笑。

  他俩各怀心思,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回了严府,严铭丢了一回吴议,实在心有余悸,再不敢把他领出去玩,两个人窝在温暖如春的严府里,倒安安稳稳地老实了一阵子。

第33章 跟为师来

  还未等到元宵, 严铭和吴议二人便提前坐上了马车, 赶到了太医署中。

  这是生徒里不成文的规矩,其一是为了谒见恩师,其二也是不能晚于太医博士们回程,因此生徒们都不敢大意,须赶在十五元宵之前赶回来, 给恩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落地,严铭从包袱里悄悄摸出几本半旧的古书,悄悄递给吴议。

  “过年过节, 不给老师送些礼总是过不去的,不是人人都像孙启立博士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但要真金白银地送东西, 也未必就顺了老师的心意, 这几本都是我家典藏的古籍, 世上绝没有十本以上的刻本,既显得咱们有心,也不至于落了俗套,这几本,你且拿去送给沈博士。”

  吴议深感他体贴, 但到底无功不受禄:“严兄考虑周到,只不过这是你家典藏, 就珍贵非凡, 我怎么能白拿呢!”

  “你我同窗之情, 难道还赶不上这几本破书吗!”

  严铭最受不了吴议跟他客气, 连推带塞非把书放进吴议的怀里:“你我二人各自从师陈、沈二位太医, 只怕以后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天天见面,这会你就要跟我先生分了吗?”

  这话说得气势汹汹,却带着三分委屈,一双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吴议,像是被抛弃的女子怨怼地盯着自己的负心汉。

  吴议哪里还敢再还,忙不迭抱好了书:“严兄待我一如兄长,议实在无以为报。”

  他两人平时打打闹闹玩笑得多,但吴议深知朋友的可贵,他虽然常打趣揶揄严铭,内心未尝不感念他一番赤子心肠。

  严铭闻言,似喜非喜地闷闷一笑,当回应了。

  吴议正想再说些什么,旁边却吭哧吭哧跑来个小太监。

  “哪一位是生徒吴议?沈太医听说你已到了太医署,让你赶紧去见他呢!”

  吴议和严铭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蹊跷——他们才到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沈寒山是怎么知道他已经到了?

  就算知道了,也没必要火急火燎地招他谒见。更何况那一位一贯落拓不羁,怎么看也不是关切子弟的人。

  严铭捏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只怕是徐子文一干人在背后搞鬼!

  那小太监见两人迟迟没反应,有些不耐烦地眯缝起眼睛:“奴才不过是个跑腿回话的,你们去不去,好歹给个话,奴才也能去覆命呀。”

  严铭反把脸一沉:“好,你要覆命,那我倒问问你,太医博士要传话,怎么不让他们自己的书童来?何况我瞧你甚是面生,倒不像太医署的人!”

  严铭本来就人高马大的一副魁梧身材,平时嬉皮笑脸的像只玩闹的大猫,发起火来却是不折不扣的老虎威风了。

  王卷本来也才十七八岁,不似他师父王福来那样精明能干,给严铭横眉竖目地一吓,连句话都兜不清楚。

  “公子……公子误会奴才了!奴才是沈太医叫来传话的,不过沈太医不在太医署里,所以才派遣奴才过来。”

  吴议好声好气地问:“沈太医现在何处?”

  王卷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沈太医眼下在太极殿。”

  太极殿?吴议并不是非常了解大明宫的内部结构,严铭作为官宦子弟再熟悉不过:“那不是皇子公主的住处吗?”

  王卷道:“这奴才可不敢多嘴了。”

  严铭还想再吓一吓他,吴议已暗暗对他一摇头,转身对王卷客客气气地说:“有劳公公了。”

  王卷见他待人接物不似严铭那样凶狠傲慢,倒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账,脸上照旧笑眼弯弯:“吴公子请随我来吧。”

  吴议和严铭简单别过,便随着他一路徐行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是皇子公主住所,侈靡中别添一种风雅。

  一路行去,风绕幽竹,光摇花树,竹是蜀地移植来的潇湘竹,迎风而动,簌然有声;花树前后种了四重,自前往后分别是杏、槐、桂、梅,对应四时节气,一花开过便露出后面下一季的花,别有一种雅趣。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8/6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