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许寰终于结束这一幕的拍摄，兴冲冲朝这边跑来，正巧赶上这一幕。
看到白湛和施天辰笑得那么开心，他先怔了一下，随即便调整好情绪，轻轻走到近前，对白湛道：“导演说我比上午有进步。”
“啊，好。”白湛赶忙正色坐稳：“一会的戏要被打，你准备好了吗？”
在许寰面前，他仍是忍不住将自己当做对方的兄长。
他的小变化，施天辰也看在眼里，刚才还明亮的眼神，此刻不由一霎。
这些暗涌的情绪，只有许寰无从察觉，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说实话，我宁愿挨打，挨打好演，只要喊疼就行了。”
“唉，不思进取……”白湛佯怒的翻了个白眼。
许寰吐了吐舌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在白湛的另一边坐下。
施天辰站起身来：“我去上妆了，一会见。”
下午的戏果然更好过一些，锦七被施天辰饰演的荣天绣找茬教训，让他被打屁股，许寰只需要往长凳上一趴，哀哀叫痛就够了。
白湛冷眼旁观，越发觉得许寰不是演戏的料，纵然天分不够，态度也该诚恳，诚然挨打的戏只需要趴着叫痛就好，但你是在挨打，一板子起一板子落，起落之间你的躯体应该是紧绷的，因为你痛，你的身体在迎接击打，而且不知这击打何时才会止歇，而不是真就死鱼一般摊着。
既然想走演戏这条路，面对每一段细节都该有要求，但就诚恳这一点，许寰还不如于火火。
如果再纵容他这么下去，实际是害了他。
自己纵有千百个能让他过关的窍门，难道他还能一直靠这些走下去？窍门不是万能的，总有拆穿的一天。
还是那句话，如果觉得这条路辛苦，那就换一条路，他不明白许寰为何如此执着于演戏，如果是想成为明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有华诚这座大靠山，蹭个综艺或拍几条广告都是很轻松的曝光方式。
当晚，白湛单独去找许寰。
许寰开门时手里还拿着剧本，“白哥？”看到白湛他并不意外，他已经默认对方是来帮助自己的。
白湛表情严肃，指了指椅子：“坐下，我跟你谈谈。”
“……”许寰乖乖在椅子上坐下。
白湛也在他面前坐定，“今天感觉怎么样？累吗？”
“有一点。”
“还有其他的感想吗？”
许寰意识到什么，手指攥紧了剧本，盯着正前方的地面，一字一句的答道：“我知道我表现得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的，我……我觉得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演好这个角色的。”
“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行的。”白湛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用功的孩子，但是有些事是要看天分的。”
许寰急急辩解：“不是有句话叫熟能生巧吗？只要我反复练反复练，总会做好的。”
白湛摇摇头：“可是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反复练。”
他接着说道：“你今天也看到了，入镜的是你一个人，但在摄像机录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在旁边配合，有人负责打光，有人负责布光，如果是同期收音，还得有人在旁边收音，全场所有人都得保持安静，更别提有特殊需要时，鼓风机，洒水机，干冰机，各种替身都随时候着，这还只是单人戏，如果是大场面，例如天辰的第一场戏，那么多演员在配合，每一个人都很辛苦。
你一个人吃NG，是他们全部人在陪着你返工。
这是一项需要群策群力的工种，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反复练习，不断NG的结果不止是消耗剧组的资金，还有很多无形的人力，财力……例如那些你看不到的前期的投入，从创作剧本到送审，到反复修改再送审，拉赞助，搞宣传，毛片出来要后期制作，剪辑，配音，片头片尾曲，后期宣传，找合作推广……拍戏就是这样庞杂的工程，你一个人表演不好，拖的就是他们全部人的后腿。
我们做演员的，要做的只是演好这个角色，不辜负那么多人的辛劳。
今天是我的错，没有当机立断否定你，反而帮你作弊，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可是下午的戏就没再吃那么多NG了啊……”许寰低着头，肩膀沉沉的，仿佛被白湛的话压得抬不起来：“你怎么就这么武断呢，怎么能只凭一天的表现就否定我呢？”
因为我是许珮啊，我不但了解表演，也了解你，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还没数吗？
白湛看着他，心情也很复杂。
他的语气愈加和缓，简直是在哄慰了：“如果放任这样下去，后面只会越来越难，小寰，到时换人都来不及了，那时你的压力会更大，到时每个人都会对你不满，今天上午的感觉你还想再重复吗？我带你来剧组确实是想让你表演入入门，咱们先从小角色开始，但是这个角色并不小，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这样，我和导演协商，趁着你演的还不多，赶紧换人还来得及，然后我们再等机会……”
“我不！！”许寰大声道：“你骗我！这个机会那么难得，为什么不让我演！？你是不是怕施天辰被抢了风头？”
白湛怔住：“你说什么？”
“你和他有说有笑的，我都看到了，你们是不是在笑话我？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明明你上午还在帮我，怎么和他聊完就这样了？！”
白湛没想到许寰会想到这上头，脸色一下冷下来：“小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姗姗姐说让我听你的话，我都做到了啊，可是你怎么可以那么偏心呢！”像是积郁了很多不满，许寰现在一口气都说出来了，“你明明就是更喜欢他，所以你处处看我不顺眼！”
白湛站起身：“小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也想一想你自己说的话。”
许寰也站起来，一步拦到他面前：“白哥！你去哪？！你要找导演删我的戏吗？”他抓住白湛的手臂：“别，别去！我……我口不择言了，对不起！”
白湛看着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问道：“你……一直是这样，承认错误非常快，但实际心里并不服气。”
“呃？”许寰怔了一下，这话……好熟悉。
“我……”他有些迷惑的看向白湛：“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服气？”
白湛没有理他，只是打开门准备往外走。
许寰拉不住他，门又开了他不敢再闹，急得只能破罐子破摔：“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过是个经纪人，你以为你把施天辰捧红了他会记着你的好吗？白哥，我看你演戏应该也蛮不错，干嘛只当个经纪人呢？”
白湛回过头：“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学会挑拨离间了？”
许寰咬着嘴唇嗫嚅道：“白哥，你捧我吧，我红了以后肯定不忘本。”
“想红，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演戏的。”说完，白湛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41章 光环
晚一些的时候，白湛调整了情绪，硬着头皮敲响了导演的房门。
是周博延开的门，心情好像很好，见到白湛还先大惊小怪了一下：“你不要这个表情，搞得像是来被潜规则一样”
“啊？”
周博延指指他：“你的脸色，很难看。”
“别在门口胡闹。”刘小銮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白湛朝周博延使了个眼色：“有点事找刘导，方便吗？”
“方便！”周博延大大方方的让开，示意白湛可以进去。
“刘导，我是来跟您道歉的。”白湛一进屋就直接点题。
“什么意思？”刘小銮半坐在床上，穿着居家衬衣，戴着眼镜，手里捧着Ipad，旁边还开着笔记本电脑。
“许寰，也就是今天扮演锦七的那孩子，是我带的新人，一开始是想帮他争取一个小角色，让他入门，但是通过今天的表现……”
刘小銮挥挥手：“直接说重点。”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锦七这个角色希望您能换人来演。”
“啊？！”周博延惊叫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刘小銮：“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他第一次见到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经纪人。
白湛摇头：“没仇没怨，我只是担心他把剧组进度拖垮，这个角色对他来说过于勉强。”
刘小銮看着白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注视这个年轻人：“我还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经纪人，只有嫌角色小的，还有嫌角色大的。”
他作为总导演，看演员的眼光只能更准，他上午就看出那个许寰不适合演戏，但碍于各方面原因，他打算再等等看，本来见他下午有点顿悟的意思还挺高兴，但是第二幕的拍摄又不太尽如人意，其实他也在考虑要不要换人，但是这个姓白的经纪人居然主动上门提出换人。
白湛不好意思的道：“多大的碗装多少水，他现在确实没那个能力。”
“你确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如果是你们公司的内斗，可不要拿我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