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和严泽在小剧院里初遇时, 在对方隔着舞台，遥遥地望着他时, 他就注定会沦陷得万劫不复了。
“我说, 那什么……”黎昊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破了他与严泽之间的无言, “你那个和黎正殊之间的协议的事……我回去找我爹问过了。”
严泽挑眉, 他还记得黎昊同他表明心迹时说了, 对方会去黎正殊那里为自己撕毁自己与黎正殊的协议，便悠悠道：“你问到什么了？”
黎昊顿了顿：“其实, 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协议’吧？”
严泽没开口, 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似乎是默认了。
黎昊肯定得生气吧？严泽如是想着, 毕竟自己之前耍着对方玩时就是冠冕堂皇地以“协议”为借口, 各种戏弄对方。现在真相暴露了，也不知黎昊是会愤怒, 还是会心灰意冷。
他等待着黎昊发作，然而最后, 黎昊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就这点反应？”严泽一时有些纳闷, 怎么黎昊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仿佛对方得到的真相不是自己欺骗了他, 而是昨天早上吃的牛r_ou_包子其实是猪r_ou_馅的一样。
黎昊也诧异了：“那我该怎么反应？”
“你不生气么，我骗了你。”
黎昊痛心疾首：“……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你驴过我多少回了！？”
严·没有良心的小仙男·泽点了点头：“很多回了。”
“……”这货真的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良久之后，黎昊才开了口，而车也在这时开回了他和严泽的公寓。
“而且我为什么要生气，”黎昊闷着声音，苦中作乐道，“我反倒觉得挺开心的，你明明没有协议，却愿意和我签约，是不是代表着你一开始就对我也有点感觉？”
说完全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但是比起被欺骗，黎昊更在意的是严泽到底有没有签下什么不公正的协议。如今知道对方无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彻底碾压了那微不可察的一点点不愉。
“黎昊。”
“怎么了……”
严泽指了指自己的头：“你的脑回路是不是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啊。”
黎昊：“……”
“那你想问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严泽又道。
“不想问。”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把车停好，黎昊一面帮着严泽解开安全带，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会问我想不想问你，说明有关协议的详情，你其实并不是很想说吧？”
严泽没说话。
黎昊又道：“问肯定是想问的，但是……”一贯一根筋的黎昊难得的面红耳赤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你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想说的时候你肯定会跟我说的，我不想勉强你。”
严泽本想同黎昊呛一句“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勉强我”，但……
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恶言恶语给咽了回去。
为什么要欺骗黎昊呢？协议的事，与其说他是在欺骗黎昊，倒不如说是严泽在欺骗自己。
在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时代苏醒后，他一直想要跟上时代，但却又抗拒着与现代社会接触。
天命所定，天意难为，严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过去的他是截教万千弟子中最为佼佼的一辈，虽然未被封神，但也是不折不扣的神使。他被饱受祸乱的凡人请出蓬莱岛，镇守殷商城池。大道五十衍有四十九为定数，但还余有一线生机遁去。
严泽原本坚信自己能截下一线生机，然而最后他才明白，大道五十衍，全是定数。
黎家是当年殷商城池中的玄术世家，他虽守城失败，但黎家却一直记得他过去的恩典，便立下家规，镇守着他的神魂。直至三千年后，本该遁入轮回的严泽再次苏醒。
只是……
到底是过去了三千年。
天数已定，严泽不知道因缘际会地截下一线生机的自己该如何在这个玄术式微的末法时代生存。他只封闭着自己，固执地将那方小剧院视为曾经的城池，镇守着自己最后的乐土。
但——
他还是想要走出去。
于是，这份虚构的协议成为了严泽的借口，让他有了一个能够迫使自己离开小剧院的理由。
·
咔。
车门开了。
黎昊先行下了车，而后便站在副驾旁催促着严泽也赶紧下来。现在已经时近半夜了，明天严泽还有别的通告，再不休息，恐怕精神状态会受到影响。
下了车后，看着目光始终诚挚地望着自己的黎昊，严泽突然道：“我现在不是很想说，但……为什么要编造协议欺骗你，以后我肯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黎昊吓了一跳：
严泽今天是不是转x_ing了，为什么对他的态度会这么温和？
黎昊一向情商感人，此时却突然开了窍，也没傻了吧唧地问严泽为什么对他语气这么软，只偷偷在心里乐呵——
他义正言辞道：“你不用解释什么啊，真的！我……其实我甘愿被你骗啊！”
严泽：“……”这是什么神奇的抖M发言。
意识到自己说的肺腑之言貌似起了反作用的黎昊：“……”
“走吧，”严泽摆了摆手，假装自己没听到黎昊那番惊世骇俗的发言，“回去了。”
黎昊连忙点了点头，跟上了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去的严泽。
忽然。
走在前面的严泽停了一下。
黎昊猝不及防，险些直接撞上严泽。他刹住脚，正想问询严泽又怎么了时，却见严泽回了头。
“我再确认一下，”严泽忽然道，“黎昊，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我么？”
黎昊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这难道是……严泽被他的真情感化，终于决定重新接受自己的节奏么？他忙不迭地点头：“真的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行吧——”
黎昊呼吸一窒。
严泽慢条斯理道：“我允许你喜欢我了。”
黎昊：“……”
就在黎昊扼腕之际，严泽却是又走了过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黎昊，忽然伸出手，捏住了黎昊的面颊。黎昊有些回不过神，只能茫然地任由严泽犹如捏狗似的扯着他的脸。
“泥干甚莫……”黎昊吞吞吐吐。
严泽笑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被封锁起来的地方被卸下了一直以来的枷锁。
“没什么啊，就是突然想给你点奖励，毕竟你最近的表现还不错，我挺满意的，”他道，“你想要一个亲亲吗？”
第71章 贵在当下
黎昊微愣, 出于对严泽一贯的恶趣味的了解, 他的第一反应是严泽又想驴他了, 便谨慎道：“你没骗我吧？”
严泽：“……”他抽了抽嘴角, 不快道，“那你就当我是在骗你吧。”
一听这话, 黎昊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坏事了，严泽刚才可没驴他呢！
他的心跳顿时加速得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 直接一飞冲天、冲入云霄。
结果严泽紧跟上来的补刀又让黎昊瞬间感觉云霄飞车停在了轨道的最顶峰, 他被倒吊在飞车里,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时尴尬得差点舌头打结。
“我、我不是那意思！”黎昊慌得一批,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
严泽扬眉。
黎昊咳嗽一声, 大着胆子道：“一个有点少，我可以要两个亲亲吗？”
严泽语的气凉得跟秋风似的：“你还得寸进尺啊？”
黎昊不说话了, 见严泽这会儿没直接跟他翻脸, 只不咸不淡地嘲讽他，心里顿时有了数。
严泽这货面上虽然长了张高冷脸, 实际却是个内心戏活跃、还特别喜欢绷面子的戏精。
对方语气嘲讽, 反倒说明他心情不坏；反之，如果严泽真的生气了, 是不会跟人面对面地瞎哔哔的。对方会直接给那人一拳, 然后直接拉行李走人——就跟自己之前让对方误以为他是在自作多情时一样。
想着自个儿前段时间混不吝, 居然强行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的事, 黎昊便又忍不住有些讪讪。
他踌躇了片刻，见严泽没有继续出言嘲讽他，反倒抱着手，站在小区里的街灯下看着他——对方的面上无甚表情，只一双眼瞳里盛着灯影和他的倒影。
黎昊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觉得自己是像是被只狡猾的黑猫挠了一下，转身想去追时，那猫却瞬间溜得没影了，只留给他一个让他愈发心痒难耐的背影。
“这里的小区里住了不少娱乐圈里的人，像我对面的那栋楼了，就住了好几个TCQ的练习生，”黎昊突然道，“哦，你知道TCQ吗？之前和你一起拍《我的机械女仆》，演男主角的人就是TCQ的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