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曼陀罗(出书版)BY 起雾【完结】(14)

2019-01-24  作者|标签:

说着说着,他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来,只觉得从小到大,从未遇过如此好笑之事,甚至比识破庄华宏的诡计更要开心得多。

尤其眼前的男人神色正经,皱着眉头考虑了半晌后,竟然回答他:「世俗的礼法,亦不过是一种形式,若你在意,待我禀明家父,自会请他老人家来提亲。」

「咳,咳,」秦轩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咳嗽了两声,不满道:「为何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

「若你要娶,亦无不可。」

这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秦轩睁大了漆黑的眼瞳,诧异的望向对面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你是认真的?」

徐赜肯定道:「是,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道,你是我会喜欢的人。」

说完,就见对面的紫衣人眼底闪过一丝奇特的情绪。

他立时便惊觉过来,依对方向来记仇的个性,只怕事情不妙。

果然,就见秦轩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襟,神色间前所未有的温柔沉静,非常有礼的深深一揖,「感君盛情。」

随即他站直了身,明媚的阳光照在绚丽的紫衣上,映着那颀长的身形,莹白的肌肤,俊秀的眉眼,看来就仿佛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正斯文淡然的微笑着。

只是,这份笑意,在春日的暖阳映照下,却有些冰冷无情。

美丽的唇角轻扬,情热时吐露过爱语的粉唇上下掀动着,紫衣人温和的轻笑道:「徐赜,你配不上我。」

这是相当简单,却也极为伤人的一句话。

若是换了别人,位卑职贱,偏生又是一腔热血,满腹真情,只怕得到如此回应,早已心灰意冷,黯然而去。

即便他日痛定思痛,发愤图强,最终出人头地,被轻贱的伤痕也早早的刻在心底,对人对事,只怕亦不复昔日的单纯。

而人一旦失却了天真单纯,只怕往后真正欢笑之日,亦将少之又少。

不得不说,秦轩的报复,其实是极为恶毒,并且一针见血的。

只是徐赜却偏偏不是别人,徐家累世公卿,追溯起来,甚至有着皇族的血统。

昔日他曾曾祖父因为战功,婚配高祖亲孙女安平公主,到他祖父一辈,亦官至丞相,位列三公,徐父虽然只是个吏部尚书,娶的妻子却是皇帝的表姑,福宁郡主。

因而论血统论门第,徐府与秦府,亦不过是在伯仲之间。

这事秦轩毫不知情,徐赜自己知道,碍于此行的目的,却也不方便说破,只得勉强的笑了笑,伸手抚了抚紫衣人的长发,转身走了出去。

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拒绝就是拒绝,故而徐赜离去的背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黯然。

他二人都清楚,徐赜简短的表白,确确然然,是出于真心,但秦轩不知道的是,这份真心所蕴含的,真正的分量。

徐赜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昼夜,其间内心剧烈的思想斗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自小,所受的就是三纲五常的刻板教育,及长出外学艺,有所见识,多多少少抛开了一些迂腐陈旧的教条。

然而,他却是一直赞同「夫妇重德而不重色,以正人伦之始」的,他的母亲福宁郡主相貌丑陋,却性情贤淑,几十年来,一直与父亲琴瑟相和,感情甚笃。

故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天来「惑于美色」,不能专心一意的担忧大哥的安危,有多么的令他痛苦。

只是,就是这样,轻易的便喜欢上了。

甚至这个人有着那么糟糕的性格,这样注定要敌对的身分,却依然,割舍不下。

可是,在打定了主意,不想放弃他的感情之时,秦轩却简单的拒绝了他。

他说:「徐赜,你配不上我。」

的确,一旦选择了秦轩,便要彻底的与家族势力告别,因为徐家向来是朝廷的忠臣,而朝廷与藩王之间,从来便是貌合神离的,一旦和家族决裂,前程尽毁,他不过是一介平民,确然配不起尊贵的藩王公子。

门当户对,却注定为敌,抑或是云泥之别,必然配不上的单恋?

这一瞬间,徐赜豁然明白,光明美好的结局,是怎样,都不会在将来存在于他和秦轩之间。

柔情缱绻,矛盾相思,到顷刻间简单的拒绝,都不过是一场春梦,一片迷雾,既没有开始,也不会有结果。

徐赜沉默的走出了门去,留下了绽放不久,瞬即雕零的露水姻缘,和报复得逞,此刻该是志得意满的紫衣人。

只是,被留下的秦轩却不复欢容,反而有些怔楞的立在原处,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做什么不高兴呢?

明明他才是甩人的那个,不是吗?

可为何心头却有这样强烈的恐慌?

好像他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要再一次品尝孤孤单单独自被留在原处,不受重视,亦无人在意的处境。

亲如父兄,在面临抉择之时,都轻而易举的选择了放弃他,何况是别人!

这个认识了不久的男人,区区一句负责,又有什么用处?

阳光耀眼无声的洒满了屋子,一室的明亮安静,却这样的让人怅然。

秦轩抱着头,慢慢的蹲了下来,深深的痛恨起萦绕盘旋于心,挥之不去的那一丝丝不舍和眷恋。

「不就是床上技术好了点嘛!」他愤愤不平的想着,「也不知是逛了多少青楼妓院,秦楼楚馆练就的本事。」

「除此之外,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有哪里值得让人留恋了?」

「凭我秦轩的家世相貌,要多少男人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沦落到被人负责?真是笑死人了。」

收拾好凌乱不堪的屋子,也顺带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心情,秦轩扬了扬下巴,昂首步出了房门。

方一出门,那头被韩王妃管制了数日,才得见天日的庄华宏就迎面扑了过来,「轩轩美人,数日不见,真是令人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啊!」

「咦,怎么看起来瘦了一点,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我从未见过你脸上如此有血色的情况啊?」

边念叨着,边啧啧有声的围着他左看右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秦轩无力的望了望天,就说狂蜂浪蝶到处都是,多一个姓徐的,还是少一个,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

想归想,他还是忍不住瞪了与侍卫们交谈的徐赜一眼。

「徐老兄,秦轩贤弟,正好你们都在这儿。」庄华宏对徐赜招了招手,语气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只在遇到正事之时,才会以辈分称呼秦轩,这一叫唤,秦轩便知道韩王府内,定是有事发生,立时问道:「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庄华宏点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对上秦轩询问的目光,先前的正经即刻化为乌有,故作高深的沉默了一阵,吐出了两个字:「你猜?」

秦轩和他从小相识,自是比谁都清楚这无良世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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