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曼陀罗(出书版)BY 起雾【完结】(4)

2019-01-24  作者|标签:

方一说完,娇生惯养的体质不堪虐待,秦轩很不甘心的再度痛晕了过去。

徐赜本无伤人之意,他不过是想杀杀这富家公子的骄纵之气,让这人亲身感受一下被人鞭打的滋味,也好改掉当街鞭人的恶习。

却不料此人如此娇弱,不过寻常的一记鞭打,竟熬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就这样俐落的再度昏了过去。

眼下又当如何是好?

总不能就此将人丢在荒郊野外。

徐赜楞楞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却惊骇的发现,本该是乌黑的鞭梢,竟抹上了几缕暗沉的血色。

这缕暗沉又仿佛在流动,一丝丝滑落下来,最终凝成了几滴怵目惊心的鲜血,无声无息的滴落到脚下的泥土中。

徐赜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纵身,掠上树梢,解开了挂在枝头的惊雷鞭,将昏迷的秦轩抱下树来。

怀中人原本皎洁晶莹的容色,到此际早已化作了一片惨白,那一身鲜亮的紫衣,如同刚被冷水浸过一般,湿漉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那是秦轩在剧烈的疼痛中,背上自然而然涌出的冷汗。

更为棘手的是,那身紫衣上暗沉的颜色,正在迅速的加深,几乎遍布了整个后背,强烈的铁锈味道扑鼻而来,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徐赜心头微微的沉了一下,任昏迷的秦轩靠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的一层层解开怀中人的外衫和中衣。

入眼所见,是一大片细致莹白的雪肌,娇嫩滑腻的触感犹胜闺中好女,便是因着眼前过于娇柔的肌肤,使得寻常的马鞭都变作了罪恶的凶器。

那一鞭,落在了寻常的成年男子后背,至多不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偏生遇着了体质特异的紫衣人,却成了皮开肉绽的致命伤。

温润白晰如上好玉石的后背上,狰狞的伤口撕裂开来,血红的皮肉翻卷着,宛如恶魔张着唇,无声的嘲笑着他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徐赜心中深深的后悔,说什么目无王法,他如今这般的作为,又与这当街伤人的富家公子有何不同?

细细的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抹在伤口上,徐赜从包袱里取了件外衫,裹住了怀中半裸昏迷的人。

起身一抬头,便望见了在树下吃草的老马,徐赜怔了一下,霎时明白了紫衣人先前大笑的原因。

明明一匹能驮人的马就在旁边,他却硬是扛着人,走过了这一段不短的山路,当真是傻子一个。

失笑了一会儿,他试着将怀中骄纵凶悍的美人抛到马背上,牵着老马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山路颠簸,难免撕裂伤口,总不能让他伤上加伤。」

自言自语过后,徐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伸手,将昏迷的秦轩抱回了怀中,才心安理得的再度步向冀州主城。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低下头,查看怀中人的动静,望着那张安静惨白的脸上,因痛楚而紧皱的眉头,不禁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方一踏入城门,便有整队的官兵持戟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山岳般黝黑高大的男子,面色憨厚平实,眉宇间,却与紫衣人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那男子走近几步,望见徐赜怀中的秦轩,皱了皱眉,斥责道:「轩弟,你又惹出事来!」

秦轩正不省人事,对他的话自是全无反应。

那人却似早已习惯,一面对徐赜拱手行礼,一面道:「舍弟自幼失却管束,行事素来鲁莽,若有得罪,尚请阁下海涵。」

他这一番客气,徐赜也不好出言刁难,只得道一声:「不敢当。」便将怀中昏迷的紫衣人交到了男子手上。

谁知方一脱手,那高大的男子就后退了几步,他身后的官兵似是训练有素,即时箭上弓弦,瞄准了徐赜。

「请公子屈尊,到舍下喝一杯凉茶,待舍弟醒来,在下禀明了家父,自会让舍弟向阁下请罪。」

人一到手,对方迅速变脸,收起了所有的恭谨,面无表情道:「公子请。」

徐赜微微苦笑了一下,心道:这还真是两兄弟,一个当街打人,一个执意护短,眼下看来是不去也不成。

他也不多话,只在一队弓箭手的「护卫」下,随着那紫衣人的兄长一道穿过了锦绣大街,不出数百步,眼前便是一座巍峨气派的府邸。

朱漆大门高悬的匾额上,赫然刻着「齐王府」三个大字。

虽说一路上,打量着官兵的服饰,已猜出了大概,然而真的面对这齐王府的大门,徐赜依旧小小的吃了一惊。

他此来冀州,乃是为了找寻在北境突然失踪的嫡亲大哥徐晟。

徐晟多年来奉皇命潜伏北境,暗中监视私自蓄养军队的六位藩王,却在月前竟然彻底的与京城失去了联系,至今生死未卜。

而坐镇冀州的齐王,便是昔日高祖亲封,王位世袭的中洲六位藩王之一。

曾听在朝的父亲描述过,齐王是个身形高大,性格暴烈的老人,撇开意图谋逆这一点来说,齐王本身倒是个豪爽仗义的人。

便是这豪爽仗义四个字,让徐赜选择了齐王府作为切入六藩的突破口,却没想到,才一入冀州,就与这齐王的公子结了仇。

「到冀州的首日,便结识了秦家兄弟,连掩人耳目混进去的步骤都省了。」

顺利混入齐王府的徐赜默默的和爬上他膝头的老鼠对望了一会儿,深深的在心中感叹着自己的运气。

虽然,他混入的,乃是齐王府守卫森严,暗无天日的地牢。

第二章

秦轩昏迷了数日,方才醒来,一睁眼,便见到床前有两张神似的脸,连那严肃方正的脸上忧心忡忡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那是他的父亲齐王,和同父异母的二哥秦塔。

「轩儿,你此番祸闯得不小,虽说那庄华宏名义上是韩王的义子,但你小的时候,为父便已告知了你,那其实是你庄伯伯的亲子。」

齐王皱着眉,有些无奈的望着不驯的幼子,「你庄伯伯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爱逾性命,你如今将他伤成这个样子,我要如何对他交代?」

秦轩瞥了一眼同样对他露出责备目光的二哥,冷笑道:「父王恁地偏心,庄伯伯只得一个亲儿,您不也只有我一个嫡子,如今儿子伤成这样,您不追究,倒去关心庄伯伯的反应。」

说完,他也不理会庶出的二哥会不会被这话伤到,径自翻了个身,倒是先父兄一步,生起气来。

这几日的工夫,齐王早已从下人口中了解了秦轩追打庄华宏的始末,只是他不知庄华宏对儿子下春药在先,故而心头早已一面倒的认定了,这一场争端,起源于秦轩暴烈的脾气。

他因爱妻临终之念,自小宠爱秦轩,就怕这孩子从小没了娘会受委屈,素来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

却不想千般疼爱万般娇宠,竟惯出这样任意妄为还不肯认错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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