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庸臣 作者:花花花花前【完结】(15)

2019-05-03  作者|标签:花花花花前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抬手挥开拂上自己脸颊的指尖,箫信的眼神略微涣散,却依旧可以保持一丝清醒,向身后半退一步,抬起下巴,低垂着眼,似乎不想看眼前的人,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皇上唤臣来,就是想要臣的身子吗?”

  不知何处吹来一首箫曲,呜咽悠长,在这金碧辉煌的硕大皇宫内院之中,孤独之人数不胜数,中秋佳节更是格外思亲,这呜咽的箫曲仿佛谁人的心在泣血,仿佛点点烛火下的两个人,一步之遥,却心若云泥。

  “皇上从前便骗过臣,如今还要骗臣吗?”箫信低垂着眼睑,因为酒而潮红的脸颊也掩盖不住的苍白和失望:“这天下都是您的,您要什么方可直取,何必用骗。”

  微风顺着门廊吹进书房,将半明半暗的烛火熄灭,正咄咄逼人的少年眼前一黑,只听见一片酒壶碎裂的声音,还来不及看清,便撞进一个温暖宽大的怀中。这个怀抱和刚才的截然不同,没有了刚才粗暴的入侵,没有了刚才炙热的欲望,充满疼爱和怜惜的拥抱将箫信紧紧包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好似多年前,春风楼里那个温柔似水的少年曾给予的拥抱,呼之欲出的宠溺,满腔满腹的爱意。然而随风入鼻的是一阵血气的猩甜,感觉到肩膀上一阵s-hi热,似有血液顺着肩膀缓缓流下。

  箫信紧皱着眉头,想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即是想挣脱这个快让自己丧失心防的拥抱,亦是想查看那人身上的伤口。

  “别动”s-hi热的呼吸喷洒在箫信的耳廓上,魏铭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一丝祈求,更带着一丝犯了错渴望被原谅的期待:“那酒是皇后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幺儿,我的幺儿,信我,我不会再骗你了”拥在肩头的手臂微微颤抖,那人将下巴放在箫信的肩头,灰色的月光下,箫信几乎看不到身前这人金色的龙袍,墨染的发,熟悉的味道,温柔的耳语,让他恍惚间也忘了拥抱自己的到底是那温柔似水的魏铭启,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亦或者,两个皆是。

  “除了那虎符,我不曾骗过你任何”魏铭启的声音越发颤抖,肩头温热的鲜血已顺着箫信的肩膀滴至脚边,猩甜的血腥味充满整个房间,仿若在眼前开出朵朵弯长红瓣的花,花开荼蘼,来自彼岸。

  “从前种种,皆是真心”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随心跳触碰在一起,自己的,和他的,冲破耳膜。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关系,还是什么在箫信的心间刺了一下,心口一阵酸楚,忍不住要张开口呼吸。似乎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还以为他又要挣脱,魏铭启将手臂又环紧了一圈,声音略带冲破喉间的哭泣:“别走,我只想抱抱你,我知道你讨厌我,求你……别走……”

  那年梨花盛开,有人站在春风楼下教豆点打架,那天,那人看着远方说,若是旁人抢了你的东西,你拼命也要抢回来。而如今这人,怀中抱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才感觉,原来有时候世间所有曾离自己这么近,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便可以拥入所有。

  猩红色的血液浸s-hi青色的纱衣,滴在地上的血滴很快便凝结在一起,那人打碎酒壶,用刀刃般锋利的碎片划破自己的手腕,疼痛和血液的流失可以使他保持清醒,魏铭启害怕自己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情,也害怕再失去面前的人,用勉强换来的清醒去挽留住片刻的拥抱。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自箫信进宫以来的第一个拥抱,他即没有闪躲,也没有迎合,乖顺的靠在那人的胸口,任他环住自己的肩,任他在耳边一边一边的唤自己幺儿,平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莫名的,有种东西从贴着那人的心房处蒸腾而起。

  “我不讨厌你……”良久,轻微的声音自胸膛穿越喉咙,小若蚊声的话落入谁的耳朵,谁的怀抱抱的更紧,谁的胸膛贴的更密,谁的心跳大如雷鸣。那年中秋佳节,满月下的两个人被月光拉长的身影映在光洁平滑的墙面上,拥抱在一起的身影仿若一个人,寂静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朕知道这是皇后做的”魏铭启没有声张的包扎了伤口,拂上自己腕间的纱布,魏铭启对贺佑棋说:“姚淑湘从来都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比起直接杀人,她更爱诛心”直接杀了箫信,会让魏铭启更加记恨她,只会将她从本就无望的生活推向更加无底的深渊,但若让那骄傲的世子被迫压在身下,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只是攻于心计的姚淑湘算漏了一步,她没想到,三十六计中,尚有苦r_ou_二字,而最动之以情的爱人之间,最不能忍的皆是苦r_ou_二字。

  说到底,魏铭启还是那个谋略颇深的人,只不过有时候,谋略只在一瞬,说难听了是心计,说好听了,只是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鞠躬~~

  ☆、第十二章

  天合馆的门槛比往日更高,想迈进去比往日更难,从那日中秋之后,魏铭启被天合馆下了逐客令,只要是刚到门口,有进门之意,老仆便出来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顺道再补上一句:“世子近日身体不适,不易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明明那日怀中的人颇有动容,明明以为几年的冰雪终可消融,却不知道怎么了,这门比从前更难进了,只是里面的人和贺佑棋有说有笑,那鹦鹉更肆无忌惮的喊着:幺儿好看!却偏偏就是不让他进。

  脸色忽晴忽y-in的皇帝恨的牙痒痒,有时忍不住抓着老仆要问上一句:“你从前是谁的人?”

  老仆也不怕他,一脸笑意盈盈的说:“世子说了,进了天合馆便是天合馆的人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他魏铭启的,竟然还冒出一个想占地为王的天合馆。

  “凭什么你可以进,朕不能进?”抓着从天合馆刚出来的贺佑棋,魏铭启一脸不忿。

  “幺儿说了,这几日要抄佛经静心”贺佑棋满脸遮不住的笑意,惹得魏铭启更是一脸嫉恨“朕明明听见你们在里面有说有笑,他就是这样静心的吗?”

  定禅寺送来的经书抄了一遍又一遍,抄的箫信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却还是照旧把那人挡在门外,一有闲暇时间便抄经渡日。对此,老仆尚不问缘由,贺佑棋只当是看不见,魏铭启一身愤恨不得原因,只有箫信自己知道,他以为从离开春风楼便死了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但他尚不得而知,这再次蠢蠢欲动的心是因为这个失去许久的拥抱,还是因为那壶处心积虑的酒,是因为自己无法言喻的寂寞,还是因为眼前这个无法替代的人。

  箫信不得而知,终日靠抄经寻求真果。

  魏铭启被挡在门外的心越发郁结,看着每天顶着黑眼圈的皇帝,贺佑棋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不如找梨娘来吧”。

  几日后,午后黄昏,一座轿撵从皇宫侧门缓缓而入,轿子中微微发福的妇人一只手轻轻拂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眉眼依旧,嘴角轻轻上扬,一脸幸福的笑意就算碰上这皇宫中寂寞的寒意也能瞬间将其化作春风。

  天合馆里正端坐于书案前的人紧紧握住手中的笔,笔尖微颤,正停在一句佛偈上:有种有心地,因缘能发萌。于缘不相碍,当生生不生。

  “多年未见,世子安好”静静的行礼,笑意盈盈的梨娘少了当年泼辣伶俐的劲头,安长了几分即将要当娘的成熟与稳重。

  那年她出了春风楼,便真如自己说的那样,直冲冲的闯进了黄公子的门前,只是黄公子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也不是什么能用的上八抬大轿的富贵人家,上没有管家仆人伺候,下没有山珍海味入席,只有光棍一条,将自己开茶馆挣的钱都扔进了春风楼,只换得一人欢笑。

  “他穷是穷了些,但待我极好”向来最喜金银的少女,如今一身麻布罗裙,头上也没了华丽的珠翠,只一根素银簪子挽着。

  “我与他一起经营那茶馆,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去”恬淡的脸庞上颧骨处微微泛红,看见面前的人正盯着自己看,羞涩的一笑说:“眼下快入冬了,风大,吹的脸都红了,从前到是很在乎,现下是快做娘的人了,也顾不上了”不自觉的将手拂在自己肚子上,笑着说:“从前我们说过的,若是我当娘了,你要给我儿子做舅舅,这话可还算数?”

  “算数”箫信的手轻轻搭在梨娘的肚子上,一点力也不敢用,仿若稍微用力便会惊醒里面正熟睡的小东西一般,轻声说:“我这外甥可还听话?千万别学你娘亲,伶牙俐齿,将来不好讨媳妇”

  那肚子里的小东西仿佛听到一般,突然伸出一只手“咚”的一声撑起一边肚皮,横着划过来,隔着衣服都能看见那一道鼓起从左划到右,惹的两人哈哈大笑:“你看见了,你这外甥不是个省心的”。

  都说新生是一个新的开始,箫信看着梨娘幸福的笑意,再看看她肚子里那“折磨人”的小东西,不由的心生感慨:真好啊。

  “你呢?你过的好吗?”见箫信不说话,梨娘兀自说道:“从前不知道你是这么尊贵的身份,更不知道那人竟是……”话没说完,突然看到箫信原本挂着笑意的眼角慢慢垂下,知道他这些年心里有仍有疙瘩,便缓缓说:“来时,佑棋都同我讲了,我知道你不怨他是皇上,你只怨他骗你,对吗?”

  见箫信慢慢低垂下的眼角,梨娘嘴角浅笑继续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定想过,若是他当初直言问你要,你也不一定会不给,但他偏偏用了骗,所以你心里这结怎么也解不开,对吗?”

  缓缓拉上箫信冰冷的手,像个大姐姐一般温柔拍打着他的手背:“你一直喜欢他,却不知道他当年对你的种种是为了虎符还是因为喜欢你,对吗?”

  温柔似水的几句‘对吗’,直问得箫信心里一阵酸楚,梨娘啊梨娘,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个说话一针见血的人,还是那个旁人怎么隐藏,隐藏的再好,都被你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铺直叙出来的梨娘。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5/19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