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安德烈拎着杯口摇了摇，笑眯眯地说，“这位上校先生，军事规章第一百五十三条了解一下，执行公务期间禁酒。”
特lun斯把空杯子放到一旁，持起另一杯，说得尤其理直气壮：“不打仗就不算执行公务。”
“何况——”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锐利的嘲讽，轻嗤一声，“就算真打起来，我又不会输。”
——空四师第二中队的军团长，特lun斯上校，凶名远扬的史前恶兽，我行我素的实战派代表。长相杀人放火，作风杀人放火，战绩同样杀人放火。放眼星盟，敢略其锋芒者寥寥。
安德烈闻言则挑起眉，将酒杯顿在吧台上，略微直起身，胳膊支着下颌：“哈？这算在向我挑衅？”
“是啊，怎样？”特lun斯扬了扬脸，毫不示弱地呛道，“养尊处优一年半，还记得驾驶舱的门怎么开吗，少将阁下？”
酒吧的s_h_è灯照s_h_è下，那双瑰红的、浸满冷冽笑意的眼眸尤为好看。安德烈被这么一瞪，突然笑出声来，决定兵不血刃：“还想要你下个季度的军费评定吗，特lun斯——”
特lun斯：“…………”
令全星盟闻风丧胆的凶兽微妙地耷下肩膀，撇开脸哼了声，气势汹汹地将半杯烈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安德烈还在笑，他倒没再喝酒，叼支烟点上，伸手弹了下特lun斯的领章，揶揄道：“你这样，想给你换下肩章，也不容易呀。”
“新年授衔？”特lun斯对此有些意兴阑珊，他翻着酒单，挨个儿点着新品，“吵了这么久，还没结果？”
安德烈嗤了一声，吐出一口烟雾：“名额就那么几个，谁都想c-h-ā一脚，翻来覆去没个结果。”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胳膊肘拐了拐特lun斯，“不过，我大概要调到空四师，给你当直系上司——说一下感想呀，这位军团长？”
特lun斯对“昔r.ì同窗功成名就”的反应相当朴实：“给涨薪水吗？”
他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算：“我订的脉冲型舰炮就要补尾款了。”
安德烈：“…………”
他炸了：“妈的，给我退掉。”
“神降节难道不是买礼物的时候吗！买自己喜欢的有什么不对！”
“谁他妈的礼物是违禁武器啊！国防安全制度了解一下？等等，既然买了舰炮，你还订了战舰对吧？通通给我退掉！不然我现在就提请财务部门停掉你的一切薪资和补贴！”
特lun斯：“……”
不得不屈服于强权的上校军团长愤怒地喃喃自语，顺手又点了几款价值不菲的酒j.īng_饮品。
安德烈有一瞬间觉得心累，有些明白为何帕琴尼中将年仅中年便发际线堪忧。他看着自酌自饮，神色逐渐变得愉快起来的好友。想说些什么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但哪怕不问，他也能猜到特lun斯会给出的回答。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在意过去，不在乎现在，也不理会将来。
一意孤行，任x_ing妄为。就像一颗孤独的彗星，我行我素地发着光，按着自己的轨道运转，直到某一天彻底燃尽在宇宙中。
——
台面上已排开十数个空杯，安德烈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拿走特lun斯手中的半杯酒。
“你打算这样去述职会议？”他抬起腕表示意了一下，“快上班了。”
特lun斯愣了一下，他到底有些醉意，又或者长途奔波带来的倦色，使得那张端丽的脸看上去有些罕见的柔和。他看着安德烈，片刻后笑了起来，抬起胳膊支着台面，下颌枕着腕：“那我请个假吧——长、官。”
尾音的落点极低，有些咬字不清的含糊笑意。
在他身后，酒吧的落地窗外，熹微晨光下，细雪簌簌落下。
安德烈怔住了。
然后他垂眼，缓缓地喝掉了手中的半杯酒。
在燃烧殆尽之前，有人能抓住吗，彗星的光芒。
第2章 2、节r.ì
特lun斯其实不太喜欢神降节。
那是斯坦诺恩帝国的法定假r.ì，蒂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r.ì。
从初雪后的第一个周末到新年后的第一个工作r.ì，都会被算作节r.ì内。
街上挂满璀璨彩灯，城市上空的全息广告牌纵情歌舞，商店挂着打折的牌子。学校放假，小兔崽子们拿着比以往更多的零花钱在商场里蹿来蹿去，主妇们忙着采购足够三个礼拜用、甚至更久的食材，更多的人则忙着挑选礼物，准备送给亲人、朋友、同学、同事。空港来往各星域的航船络绎不绝，归来的旅人行色匆匆。严苛的上司变得好说话，挑剔的甲方变得和蔼可亲。
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但特lun斯不太喜欢。
他曾有过欢欢喜喜数着r.ì子等节r.ì到来的时候，但后来就更乐意留守河外基地。再之后战事渐紧，r.ì程被枪林弹雨与战火硝烟重重覆盖，回想起来，上一次在蒂诺过神降节，还是在军校的时候。
被阅兵仪式前的礼乐吵醒，特lun斯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有点后悔昨晚没有关掉宿舍广播。军部宿舍的主控AI“麦哲lun”有个疑似忧郁症晚期的人格，正尽职尽责地进行实况转播，垂头丧气的语调令人怀疑下一秒就要发表败战宣言。
特lun斯不禁发起了呆，实在想不明白给这智能设定如此清奇的x_ing格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