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 作者:陆离流离(下)【完结】(54)

2019-05-10  作者|标签:陆离流离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而后,他听到他三师叔问他师祖,只问了三句话,第一句,“这是何地?”
  沈丹墀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是王化之地。”
  卫衿冷点头,又问,“率土之臣,是否还是王臣?”
  沈丹墀答,“天命靡常,惟德是辅。”
  卫衿冷沉默了许久,抬头看风行,“师兄无恙?”
  风行紧紧攥着手,忍住不让泪流下来,“父皇安好。”
  卫衿冷不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对沈丹墀一叩首。而后,拉过床前白布,扯下一片,披在身上,双目空洞,定定望着远方。
  商衾寒一咬牙,终究还是推了门。门里,却只有沈丹墀一个人。
  商衾寒语声沙哑,“新旸——”
  沈丹墀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风行身上。
  风行低下头,却行而出,带上了门。
  沈丹墀道,“若非明知他不会见你,你又如何敢来。”
  商衾寒低声道,“他身上有伤。”
  沈丹墀接着道,“若非明知他身受重伤,我又岂会任他走。”
  商衾寒抬头,“他去了哪?”
  沈丹墀也抬头,正对上他目光,“他诚知你算他全家,我救他一人,他又岂会告诉我,他去哪里。”
  商衾寒捂着胸口,“他留下什么话?”
  沈丹墀仰天一笑,“这样的师父,这样的师兄,你以为,他还能说什么话?”
  商衾寒握紧了拳,“我护不了他全家,却绝不能让他一人流落在外。我发过誓,这几个师弟,都绝不辜负。”
  沈丹墀一笑,“你更发过誓,此生不负天下苍生。”
  商衾寒正欲再说什么,却听到敲门声。
  “什么事?!”他情绪很燥郁。
  风行推开门,轻声回道,“晋枢机送来战书,约您再战。”
  商衾寒情绪很不好,呵斥道,“意料中事,也值得此刻来打扰!”
  风行情知父亲此刻心情极差,将要禀之事一并说完,“他的战书,与商承弼联袂署名,称——何不一战了断六年前之仇。”
  商衾寒一愣,而后道,“好!一起回复他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81章 天雄
  大凡反贼立国称王,都要定一个都城。商衾寒帝室之胄,自谓名正言顺,因此打出的口号是匡社稷,还旧都,自认京安才是都城。话是说得好听,但这也同时意味着没有都城。这位旧时的靖边王势力盘根错节,北梁幅员辽阔,但中枢还是在北边。
  晋枢机虽下了战书,可北梁和南楚之间,还隔着一个商承弼的大梁呢。真正能出兵的,是在北梁再北的大狄。
  是以,商衾寒称帝,除了打了商承弼的脸,还割了赫连傒的r_ou_。
  四十万大军啊,再也不用担心中枢掣肘,功高震主,一夜之间,如雨后荠菜,全冒出来了。
  商衾寒,沿着绵长的国界线,将过往的十军重新划为十二营就像一道屏障,阻隔着北狄再推进一步。
  此时,北梁的格局是,北有北狄,南有大梁,东靠大海,西是一片蛮荒。
  商承弼和晋枢机联合发了战书,北狄就给大梁送来了国书,赫连傒一力约商承弼联手,南北夹击,蓝图画得很美妙,“吾与汝戮力平权,共攘国贼,趁南北之势,居庸两国。”称愿帮商承弼攻打商衾寒,条件是以居庸关为界,划定两国的势力范围。
  商承弼能和晋枢机联署檄文,那是故剑情深,和北狄,那可是积怨已久,怎么可能答应。
  使者为了打动商承弼,劝说道,“南楚与我,约为兄弟之国,圣天子既能与南楚联署国书,又何必拒我大汗于千里?”
  商承弼就回了一句话,“此乃吾之家事。”
  使者还以为商承弼说得是商衾寒,于是回到,“家叔已成国贼。”
  商承弼一抬眸,就回了一句话,“秋y-in向暝,国主未瞑乎?”意思是,天快黑了,你们大汗还没睡醒呢吧。
  北狄使者汉语本就寥寥,哪里受过这等诘问,当即目瞪口呆,商承弼剑指极北,冷声道,“回去告诉赫连傒,晋枢机的人,商衾寒的命,都是我的!叫他少做梦!”说罢,就命人将使者赶出殿外。
  这一次,他再不留情,坐镇宫中,派出了三路大军,一路向东北,收服被商衾寒丢了的拳海湾战场,一路向西南,扫退蜷伏西南伺机而动的西成,一路发兵北方,由他亲自带队,和商衾寒短兵相接。
  因上一次无功而返,此次老臣纷纷苦劝,就差抱着大腿叫他不要再御驾亲征。商衾寒口中答应,当夜,白龙鱼服,手持轩辕剑,跨着踏雪乌,带着两千禁军漏夜闪电而出。一个晚上,扫了商衾寒扎在城外的藏兵伏龙谷,一刀未砍,一炮未放,一人未杀,生擒商衾寒留守京安的靖王军九百人。有关人等全部入狱,得了商衾寒意图谋反七大罪状,甚至没有误了第二天的早朝。
  谋反七宗罪,真正的实证,来自于留守靖王军统领赵小傲所招的,私自铸造兵器和军费来源不明,兵器全是伏龙谷里搜出来的,卫家那说不清楚来源的五百万两,也找到了主人。伏龙谷搜出来的银子,打得,是卫家通达钱庄的戳,而这种戳印和平常的银子都不同,却能和庄票上的字迹兑上。据某些被俘的小兵交代,他们领的军饷,从前确实也有一部分来自通达钱庄。
  另外,还有其他七七八八人证物证,抄了伏龙谷,基本上该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
  老百姓原就不信卫家的五百万两银子是晋枢机的,卫家到死也不肯承认,如今,说是商衾寒,在情在理,也没人不信。
  原本还有为靖边王说话的,如今商衾寒真举了反旗,商承弼又拿出了证据,京安城里倒是安静下来了。
  商承弼坐在他栖凤阁的大床上,喝着最喜欢的蒙顶黄芽,悠悠晃着脚腕子,脚踝处,那个“华”的烙印若隐若现,他抬头,看王传喜,“还是你泡的茶合朕的口味。”
  王传喜自徒弟被杀,皇上不动声色,一直小心翼翼,此刻,也只躬着身子服侍,不多说一个字。
  商承弼将茶盅放下,向后枕着双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商承弼得了证据,朝廷内外都知道,他不可能再擅自罢手了。这一次,又是御驾亲征,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根本不用点兵,略作调整,
  还带着上次那些人出去就得了。
  出征前,商承弼颁布诏令,附逆北梁者,若在大军到来之时弃暗投明,既往不咎。甚至放还了伏龙谷投降之人的家眷,命他们团聚。这次出
  征,还特特带上赵小傲,许他军功。
  这命令一下,会不会动摇商衾寒的军心倒是没人知道——靖王军死忠,天下皆知——靖王军多驻守在北,与伏龙谷留守京城的叛军不同,家
  眷也多在北边。只是,此诏一出,更显得商承弼是讨逆之旅,正义之师了。
  商衾寒此时还在路上,他料理了卫家事,就急急回北边去。他很清楚,虽然绸缪多年,但被逼起事,仍是仓促。他本意是不会在这时候葬送自己多年的好名声的。他拼着受晋枢机重创,避居北地,就是想坐等晋枢机和商承弼打起来之后坐收渔利。却不想,商承弼浩浩荡荡地出师,CaoCao了了地回来,却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接到两人联名战书,他虽自负,也不会认为能轻易抵挡得了这两人联手,还需立刻回去才是。
  商衾寒所料不差,商承弼和晋枢机果然不会坐失战机等他回到北方再布置,这两路人马还没进兵的时候,他的靖王军已经又和北狄兵干了一场。
  商衾寒起事立国,自然要扫除边患,那些是大梁靖边王的时候划不清的偶尔还被北狄兵来打打Cao谷的边城,如今成了新梁皇帝,就是寸土必争了。
  晋枢机和他在拳海湾上分不出胜负,可赫连傒趁着两人决战海上领兵屠了沙投荡,这一败,就失了一片根据地。赫连傒一代枭雄,岂会止步于此,趁着商衾寒被困居京城。带着晋枢机帮他练出来的铁秃鹫,继续向南进逼,短兵相接的,是风行。
  沙投荡一败,商衾寒不敢托大,又知道商衾寒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父子,尤其是,风行带四大营起兵真的触到了商承弼底限,因此,一收到战书,他就命疾风二十八骑护送儿子星夜疾驰回大漠。一为保住儿子x_ing命,以防留在京城夜长梦多,商承弼再下杀手,二,也是防备赫连傒大举来袭,他的靖王军死不起人,必须存蓄实力。
  靖王军中无名将,如果说商衾寒能够放心一二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风行自幼成长于杀伐征战中,父亲又是一代战神,学得就是杀人之道,心知父亲心意,是以衣不解带,马不下鞍,连夜驰回。
  如此迅疾,也不过刚刚赶上大战的尾巴。
  赫连傒的铁秃鹫,是重骑兵,一人一马,马上裹铁,铠甲与马鞍相连,戴硬盔,披重甲,刺斫不入,人人手中配带钩的铁索,往往结狼群阵,一冲入敌方阵中便用手中长索钩敌方马脚,敌人马仆,则踏躯而过,自己即使被钩锁绞联,却于马上不坠。
  双方交战时,往往铁秃鹫先行冲入敌阵中,将敌方阵营冲乱,而后轻骑兵持弯刀随后而上,佐以步兵,车兵,悍勇非常。
  风行还没到自家营盘,只见黑云压城,黄沙漫天,不辨敌我,只见节节败退,他连铠甲都来不及换,立刻上阵布防,传令军中,暂时退守月泉湖。
  自己则亲自跨上渠黄,带着疾风二十八骑提着长枪冲入敌阵,挑落十多名轻骑兵,一人当关,布下二十八宿大阵,分守二十八星位,暂时阻隔敌方攻势。
  赫连傒的群狼阵,重骑兵在前,轻骑兵与步兵在后,交战时,往往重骑兵一马当先地杀入敌阵,就像头狼全副冲进猎物的巢x_u_e,撕扯开一道缝隙后,狼群蜂拥而至,溃散的军队就变成了紧随其后的轻骑兵的盘中餐。在赫连傒指挥下,北狄兵兵强马壮,虽遭抵御却势如破竹,战事临近末尾,靖王军已是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风行的二十八宿大阵像一道大坝,从天而降,横空拦下了原本潮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狼群。前边攻势一阻,北狄兵后着不济,苦苦支持的靖王军找到了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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