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礼
“陆大哥﹗”
“少公主﹖”
仪雅在身后打出手势,春日楼众人这才放心走出坊外。
——及时来救的人正是陆士南。
“这是什么一回事﹖”
她见陆士南这支骑队全副轻骑装备,便知他们不是慌不择路在城内奔走,而是另有重任在身,然而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九华坊外﹖
“三长两短,是锋狼军统领传递讯息的哨声,一听此哨,便代表统领遇险、又或需要立刻增援。”陆士南解释。
——原来是男孩被拖行至坊外的时候,从怀内掉了一块烫金方牌,恰恰被途经此处的一名楚兵看见了。那士兵是锋狼军的人,一见方牌上雕著沙狼纹饰,立刻认出是统领的苍狼牌,不管身上任务,便s_h_è 出仅余最后一支劲箭,冒死把男孩救了下来,又用哨声通知战友来援。
“幸好有苍狼牌。”陆士南见景焕康不在,便想到另一可能,低声问男孩:
“这令牌真的是你的吗﹖”
男孩抬手抹去了鼻涕泪水,重重的点头。
“是那个很厉害的将军给我的……”
“他说要我藏好它,如果有事想找他,就带这个牌子去找你们,说要想见一个叫白灵飞的人。”男孩垂眸,愧疚的低道:“对不起,我不该把它弄丟的。”
春日楼的帮众不禁对男孩起了怜意。
——如果不是男孩真的掉下令牌,他们就会一起成为联军士兵的刀下亡灵的了。
“是你﹖”
小天忽然低呼。
众人大为惊讶,仪雅也终于想了起来:
虽然男孩长大了不少,但她还是认得出,几年前她尚未离宫,一次应太学同窗之邀和小天去城外贫民窟义教,正是遇上过这个孩子。
“这令牌是飞哥哥给你的﹖他现在……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小天哽咽著问。
仪雅也是黯下俏脸。
——平京已经城破了,那么皇兄和灵飞大哥……
男孩一脸迷茫。“我不知道……”
陆士南心中暗叹,只能对他们说道:
“陛下现正在城内统率撤走军民,刻下只有去集贤巷,你们才能安全离开。”
小天煞白了脸。
“飞哥哥是不是已经战死了﹖”
陆士南不再望着他,侧过头去命令那队锋狼军:
“把东西给我,你们护送少公主和小天立即撤走。”
手下士兵忍著悲恸,锋狼军军令如山,他们只得依令把掛在马旁的牛皮囊袋交给陆士南。
小天忽然不说话了。他知道陆士南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飞哥哥,如果不能同生,那我便和你死在一起。
仪雅水眸通红,眼看着那队锋狼兵向陆士南握剑成拳、放在胸前敬著军礼,终于知道那是一场赴死前的离別。
——这便是战争,随时随地张开利齿,不容任何反抗地把珍爱的人从身边夺走。
然而还是有千万人前仆后继地跳进火海里,有的是被无辜波及,有的却是想以身献祭、希望能以绵力将火扑熄。
“你们快走吧。”
陆士南没有犹豫,便挥下马鞭远去。
仪雅仰起螓首,心里做着和那队士兵一模一样的军礼。
“我双腿走不动,带着我只是累赘,你们把我放下,快和他们一起去集贤巷。”
仪雅咬著下唇,泫然欲泣,却死死抓住小天环在春日楼帮众的双臂,不让他自己松手下来。
“如果皇兄真的死了,我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因为我们,都是靠很多人的牺牲才可以活着的。”
她字字泣血,却又带着一种绯丽的决绝。
小天心中一震,悲哀而凄凉的看着她。
她清斥一声,对那队锋狼士兵下令:
“走﹗”
城里的烽烟和血雾愈积愈重,从四面城郭攻入平京的联军洗掠完这座国都,最终在皇城外的平天广场前停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支轻装骑兵队,每道头盔下的目光都炽热、勇武、而且不屈。
厮杀了整整一天一夜,城内守军寸寸后退,和平民一样或是被杀、或是被俘,士气与阵法已经全线崩溃。青原和云靖在汾离水主持撤军大局,如果说城内还有能战之兵,那就只会是曾经随景言和白灵飞扫遍过大半中原的锋狼军——
轻骑队领首之人,联军谁不认得?正是锋狼军三大猛将之一陆士南。
Cao原战士终究吃不消中土的城池巷战,速度慢上些许,先赶到来的是克天骑。长孙晟瞧着一列列排开布防的南楚军,冷冷一笑:
“守城的全都做了逃兵,南楚当真是举国无人了吧?不然皇城前最后一道国门,又怎轮得到一个区区副将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