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你的师叔还用得著你来给我把脉？”笑了笑，又道：“只是有些头晕，没事的。我要去喂给他喝，你帮我下。”
明石以为乔川要他去扶明成坐起，乔川却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了知觉，我来喂他，你帮我把好他的脉。”
“你别做傻事。”
明石要去夺那碗，“大内多的是内力醇厚之人，如果你信不过他们我也可以，难道你现在这样的状况还想用自己的内力催动他的内息麽？！”
“不行。你是阴寒体质，我和他是天生共通的至阳内力。况且他的体内已经有了我两成多的内力，由我来最不容易被排斥。”
“明石……”
乔川第一次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了明石的手，“如果今天我醒不过来，那麽後面的事都要靠你了。我的内力可以保我五天，你一定不要心软，每天一碗喂他喝下，直到他体内之毒完全解开。”
“告诉他……让他好好照顾真儿……还有你，好好待我大哥……”
说完，乔川仰脖含了一口，俯身送入明成嘴里。两指沿脖颈处直到胸口，一点点将还是温热的鲜血送下。
动作毫不停歇，恨不得一口气让明成全数喝下。一起一俯间，乔川已有些不支，体内的缺血让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乔川！”
“没事……明石，帮我扶他坐起来。”
“…………”
不忍地别过头，扶著明成坐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而对面乔川靠在床背上，两人手手相抵。
只是片刻，明成的脸色已有了回转，乔川的额头却渐渐冒出了冷汗，雪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不忍去睹的虚弱容态。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隔天的傍晚，睁开眼後竟许久回不过神来，大脑一片空白。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无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本能的起身，一眼看见不远处安静躺著的明成，心跳一下快得厉害，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床前。
“明成……”
手抚上明成的眉眼，一点点勾画。
“明成…怎麽还不醒过来……你这只笨兔子！”
“看你醒来我怎麽打你的屁股！我让真儿站在旁边看，看你还敢不敢这样睡懒觉……”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笨蛋……”
说著将手腕上的刚刚结痂的地方用牙齿咬开，鲜红的皮肉翻出，红色的液体顺势滴下。
“喝吧，敢漏了一滴都有你好看！”
手腕伤口处放在明成的唇边，大量的鲜血被明成无意识的大口吞咽，乔川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你疯了？！”
明石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情景，放下手中补血的汤药，一把要将乔川的抽回却被挡住。
“不够。”
“还要更多的……为什麽我不能给他更多！”
乔川用手指按在手腕伤口的边侧，压在脉上让血流得更快。心口的负荷一下加重，先是四肢渐渐的麻木，而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呵……想不到七日断魂也不是不可解……照现在的状况，明成一定可以活下来！”
“一定可以。”
“爹爹──”
脆亮的声音让明成猛地一激灵，抬眼便是一脸焦急的明真，圆滚滚的两只眼睛噙满了了泪。
儿子身上的奶香味一下扑了满鼻，伸手抱住，忍不住地在那白嫩嫩的脸上亲了又亲。
“爹爹你睡了好久，三叔都不让真儿来看爹爹！”
“真儿可想爹爹了！”
“……真儿乖。”
心口猛地一颤，视线往後一扫，果然看见久未见面的明石立在一旁，满脸凝重。仓皇失措地去寻乔川的身影，却在手边的桌台上看见了他从不离身的“蝉翼”。
“乔…川他……”
“为了解你的‘七日断魂’，他几乎耗尽全身的血和内力……大哥……”
明石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别过了脸。
第四十五章
乔川的後事朴素而且简单，至少明石是这样转述。
显然，明成并不相信，不相信那个一只手就能将自己牢牢制住的男人会这样突然离开，抛下自己。
这分明是一个玩笑，明成几日以来不停地这样重复著。
直到明石将他带到了济生堂的主室，黑幔绸纱沈重地一下压在了明成的身上，一只脚刚刚跨了进去时，就几乎喘不过气来。
主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堂，眼及之处供奉著檀木的灵牌，乔川二字正入眼帘。灵牌前方是一个四方的木盒，黑色的布盖在上面，像是一下捏碎了明成全身的血肉。
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膝下一软，半跪半伏在了地上。
“大哥！”
明石的手被一下打开，再去看时明成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头埋在手臂间，呜咽之声渐起。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战栗，明石并不去劝，站在一旁，面露哀戚。
“大哥，皇兄……你还有真儿。”
“乔川说，你若有事他绝不独活，所以这是他心甘情愿。能救活你，他在九泉之下也定会感到欣慰……大哥你…节哀顺变。”
“唔呜……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撕破了喉咙冲撞了出来，振颤之音划破空气，让哀沈的气氛愈加凝固。
嘶吼之声陡然停住，明成突然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巨大的幔帐被一条条从悬梁上扯下，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一声紧接著一声。
“大哥！大哥──”
一把抱住了明成的腰，明成却软软的倒了下去，双目紧闭，没有了知觉。
“爹爹……”
“真儿。”
抚了抚明真柔软的头发，平日里的疼爱在此时也只能徒添生死两隔的悲凉绝望。看著明真像极了乔川的眼睛，竟全身又不由自主的战栗了起来。
“爹爹，你哭了……”
白嫩的小手飞快的抹去了明成脸上的泪，“娘说哭鼻子的不是男子汉！爹爹别哭了。”
“嗯，爹爹不哭了……不哭了……”
抱紧了明真，眼泪却更不受控制的落下，好像三十年不曾流下的泪水要在这一刻全部流尽。
“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大局……哈！”
“有国的时候以为那就是家，可是真正拥有了家後却又被夺走……现在於我来说，国又算得了什麽……这个国家比起他的生死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