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兄？从始至终，你都没真正想过要做我的哥哥，没真正想过要成为金家的人。从你踏进金家的那天起，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那小子。你哪里是我金泰亨的哥哥，朴智旻才是你的弟弟，死了你都放不下的亲弟弟！”
一团黑影擦着金泰亨的耳廓飞过，撞在他身后的墙上，碎裂声炸开。原本安放在桌角的一方端砚，已七零八落散在他的脚下，一片狼藉。金硕珍转身向门外走去，背影中带着决绝。
金泰亨惨笑着坐回椅中，望着他的身影缓缓道：“就算你这时千里迢迢赶回去，怕也未必能再见到金南俊了。”
金硕珍身形一顿，猛然转身盯着他，咬牙道：“你说什么？”
第21章 Chapter 21
Chapter 21
“你以为金南俊费尽心思让你把门口那个年轻人带回来是为了什么？恐怕他很久前就察觉不对，早已做好了打算。”
金硕珍目光紧逼：“你远在韩国却这么清楚金地的事情，想要他x_ing命的人应该不是敌人……而是所谓的战友吧！”
“我以为你已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看来还算有救，”金泰亨嘲讽道，“此事虽还没有定论，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让他参与围剿那个浩范，叫借刀杀人；如果他不幸负伤或者牺牲，就可以变成一石二鸟了。不管哪个结果，金地的势力注定大损，设计到这个地步，金南俊难道不是x_ing命堪忧么？”
“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招数真是妙！”金硕珍表情有些冷冽，“金地资产不过CG集团旗下一家中等公司而已，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吗？何必赶尽杀绝至此！”
“东南亚自古就是通商海道，背靠大陆、面朝大海，金地位置又占尽了便宜，金南俊手里虽没有多少资产，但每年过手的毒品恐怕不止一两吨，只要他稍微动点邪念，金地就会变成又一个金三角。最重要的是，金南俊此人如何，想来他们比你我更清楚，胜过那些普通毒贩怕是不止千百倍。”
金硕珍陷入沉思，喃喃道：“他不会。”
“哼！你知道身居高位者，最忌惮的是什么人么？”金泰亨恢复了惯有的锐利，继续道，“贪财好色、器小善妒反倒叫人放心，最怕的就是完美无缺、自律又有原则的人。他想要的东西要么宏大，要么虚无，你既拿捏不到他的软肋，又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掌控更无从谈起。如果哪天他不满意了，还有可能取你而代之。我想，任谁都不会放任这样的人在外独大。”
“身居高位之人的宏图远见，金社长当然比我这种纨绔子弟要清楚得多。说来，郑部长也是完美无瑕、自律又有原则之人，你又是怎么满足了他的？”
虽语带讽刺，但金泰亨明白他肯留下来针锋相对，便已经是妥协的信号。索x_ing好整以暇地重新转起了椅子：“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的为人处世颇有微词，不过，CG集团能做到今天，我自是和其他上位者不同。至于郑部长，很幸运，我们是配合默契的伙伴，更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既然走了一遭金地，这点，我相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
金硕珍沉默片刻，踱步过来，坐在了他面前的沙发上，轻声道：“我能做些什么？”
他目光如水，有一种让人沉静的魔力。人人都说他不像金家的人，但金泰亨深知，他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他们的父亲。年幼无知的时候，他也曾沉浸在父亲温柔至极的眼神中，以为这份温柔便是全部的爱。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这温柔不过是骨子里的天赋罢了，与爱关系甚微。使人痴迷或者疯狂的，才是爱。父亲的疯狂，他没有见过，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疯狂，他倒见过一次。不知第二次，是不是已经在酝酿之中。
金泰亨别过眼睛，回答道：“需要你‘起死回生’。”
金硕珍眉头微蹙，道：“好。只是纵然能救一救CG集团的股价，但以我向来不佳的形象，只怕收效甚微。你何不亲自出马，一条金社长无恙的新闻便可，不是吗？”
“CG的股价，不着急，让它再跌一跌，”金泰亨意味深长道，“我需要你回来，一步步接替闵世正的位置。”
金硕珍一惊，抬眼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泰亨食指轻叩桌面，节奏有力：“CG会借此机会全面退市私有化，金家往后会直接参与政治，不再扶植任何代理人。所以，你要准备好，有朝一日取代闵世正。”
金硕珍已面露厌恶：“这是会长的意思？CG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韩国虽方寸之地，但亦非半亩方塘，你就不怕咽不下吗？”
金泰亨挑唇一笑：“怕？我只怕这八道江山，不够我金家果腹！”
第22章 Chapter 22
Chapter 22
半掩的窗扇吱扭一声被忽来的风吹开，院中的樱花忽然镶嵌进了窗棂中，像一幅美艳的油画。细腻的樱花随风轻轻飘了进来，金硕珍忍不住追随着片片花瓣，目光终于落在了格架上。那里摆着一张合照。和所有的全家福一样，主人公们的微笑带着上镜时特有的刻意。
那是他们来金家后特意请人拍的。一向人丁单薄的金家忽然多出来两个鲜活的少年，金会长喜上眉梢，少见地忽略了家世显赫的儿媳的感受，也没能意识到儿子突然好转的精神不过是暂时的回光返照。当时的金硕珍，也没能注意到这些，他满心担心的不过是弟弟的胆怯和尴尬。在长辈们的身后，他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想要给他一些关于未来的信心。对于当时一无所有的少年来说，身为哥哥，唯一能给予的，就只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罢了。弟弟展颜一笑，他便以为自己的努力有了功效。
时过境迁，那照片上分明还是记忆中智旻灿烂无邪的面容，只是那笑意是否在那时就已开始变化，他忽然无法分辨。要是能早一些发现，要是能带他远走高飞，或许……这笑容或许仍在身侧，而自己或许会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心头一颤，别过了视线。照片的另一边，是久违的少年时期的金泰亨。和现在不同，那时的他还一脸稚嫩，没心没肺的笑脸上，带着真挚的喜悦，却也透着天之骄子的自负，倒像是这照片中唯一一个正常的存在。
见他怔怔看着窗边，金泰亨轻咳了一声。
金硕珍从思绪中抽离，转头望着他，照片上的面容和桌后的脸庞渐渐重合，只是那欢快的少年，变成了冷酷狠厉的青年。金会长想来已时日不多，全家福上的主角们，最终竟只剩他们二人。
“闵世正对你做了什么？”许是这春光过于明媚，才衬得这人生如此惨淡，他对金泰亨也生出了些许同情，忽然想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金泰亨不知怎么理解他语气中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犹疑道：“……他敢对你下手……太不把金家放在眼里了……我……不能养虎为患。”
“我原以为是闵松月一人所为，没想到闵世正也……”
“哦，你竟然猜了闵松月？”金泰亨戏谑道，“我以为你总该先怀疑我才对！”
金硕珍心虚，果断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说来，她纵然处处妥帖，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难免会露出马脚。闵世正看来已是你囊中之物，那闵松月，你有何打算？”
金泰亨仿佛对桌角端砚空出的那块位置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低垂眼帘，急速道：“她的事情，我自会处置。她和闵世正亦有嫌隙，对我们并无威胁。”
金硕珍眯眼打量了他一会，直到看着他耳尖冒出了殷红，才作罢，了悟般回应道：“金钱、权利、女人，都随你安排。只是有一点，金南俊必须毫发无伤地回到韩国。”
“你还真以为金家已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么？！”金泰亨轻哼道，“闵世正已不能再用，我只能保证他这次活着回去金地，至于他能不能回到韩国，那就要看你能爬到什么位置了！”
见金硕珍走了出来，郑号锡递给他一张纸条，轻声道：“ICU 每天只有半小时探视时间。”
金硕珍收起纸条，对他点点头。郑号锡没再多言，欠身深鞠了一躬，便径自又回了屋里。
金硕珍招呼了田柾国，两人向外走去
“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田柾国问道。
“釜山。”
田柾国脚下一滞，迟疑道：“去釜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