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 作者:关山遥(上)【完结】(65)

2019-05-14  作者|标签:关山遥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岳隐眯眼笑道:“二师兄虽然单纯,心里还是有计较的。”

  “他若是心里有计较,何必要在十年前背井离乡?”游茗蹙眉道。

  岳隐叹道:“游先生,且不说已经过了十年,他已非昔日之他,再说韩公子的为人,其实并不如他外表看起来这样轻浮。”

  游茗淡淡应道:“但愿如此。”

  另一边的车厢里头,韩璧取了白宴的手札,思忖着要不要给沈知秋看。

  手札中有着关于沈知秋的内容,自然不该瞒他,只是韩璧一想到里头全是陆折柳的故事,又不免有些膈应。

  尤其是陆折柳在睡梦中叫过沈知秋的名字的那一段。

  沈知秋不知道他在踌躇些什么,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也没有开口。

  韩璧最终还是下了决断,把手札递了过去:“白宴写的。”

  沈知秋疑惑地望了韩璧一眼,接过手札,慢慢地翻阅起来,神色始终都很平淡。

  “原来白宴和陆折柳一直都认识。”沈知秋淡淡道。

  韩璧没有听懂他的重点:“所以?”

  沈知秋:“我觉得,陆折柳没有把白宴当作朋友。”

  韩璧自然不会为陆折柳说好话,点头道:“确实。”

  若是朋友,又怎么可能眼也不眨地牺牲扶鸾教,甚至亲自一剑终结白宴的x_ing命?沈知秋不由得想起十年以前,陆折柳同样没有犹豫地向他刺来一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因,只是这一刻他若有所悟,莫非是当时他的存在威胁到了陆折柳自己的利益,才使他痛下杀手?

  沈知秋想不通这一点,只得开口问了韩璧。

  韩璧知道沈知秋即使是看了手札,想法也不会太多,只得把自己的猜想全数告知于他:“陆折柳前往燕城,是来自‘父亲’的吩咐,而且陆折柳与白宴都出自一个神秘的组织‘枯亭’,亦即是说,他们所谓的这位父亲,就是枯亭主人。”

  “枯亭主人想要的东西,是你父亲留下的逢秋剑,如此来看,这把逢秋剑必然大有文章。”韩璧总结道。

  沈知秋回忆道:“贺离说过,逢秋剑最重要的部分是剑鞘。”

  韩璧:“既然如此,下次你把剑鞘拿来,让我看看。”

  沈知秋略有踌躇。

  韩璧知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时心里既有气恼,又有心疼,轻声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当年陆折柳为了逢秋剑可以彻底地背弃朋友,谁能知道今日的韩璧又会不会如此呢?韩璧觉得,若是十年前的经历能让沈知秋学会防备他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不相信你。”沈知秋仔细地斟酌过言辞,最后还是笃定地重复了一次,“不是这样的。”

  韩璧笑道:“那是怎么样?”

  沈知秋蹙眉道:“他们想要逢秋剑,甚至丧心病狂到火烧燕城,可见实在过于危险,我不能让你参与进来,万一你出了事,我来不及保护你……”

  韩璧打断他道:“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此事。”

  沈知秋沉默不语,态度却很坚决。

  “你明不明白?”韩璧向他伸出手去,掌心正好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我是将心比心。”

  沈知秋不免动容,眼神柔软下来。

  韩璧扯了嘴角,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放心,没等到你答应我之前,我不可能出事。”

  沈知秋被手背上的温度牵扯了注意力,心头一阵乱跳,茫然道:“答应什么?”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想哄我再说一次。”韩璧语气严厉,“你现在学坏了。”

  沈知秋总算醒了过来,脸颊涨得通红,道:“我没有,我知道了。”

  韩璧故意逗他:“你又知道了,你倒是说说看你知道了什么。”

  沈知秋急着澄清自己并非心机深沉之人,连忙答道:“就是,你要和我共度一生。”

  “好啊。”韩璧失笑道。

  沈知秋总算是自知中计,嘴上又说不过他,只好低头继续翻阅手札,不敢再搭理他了。

  直到沈知秋看到“方鹤姿”在睡梦之中叫他的名字,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纸页捏在了指间迟迟未落,韩璧在旁用眼角余光瞥见他此等反应,心里沉了一下。

  韩璧不轻不重地掐了掐他的掌心,低声道:“在看什么?”

  沈知秋轻声答道:“我想不明白。”

  “告诉我吧?”韩璧问道。

  沈知秋叹道:“他如果还想同我做朋友,当初何必要那样做?”

  韩璧只觉得这句话又沉又重,径直地在他心头砸了一个坑,然而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当初他伤了你以后,回来向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沈知秋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是我能原谅他的。”沈知秋的声音里头带上了一丝寒意,“他抢走了逢秋剑,火烧我燕城,还欺辱了许多人,这些事,不能由我代替他们原谅。”

  韩璧松了口气:“既然你明白,如今又何必介怀。”

  沈知秋轻抿着唇,困惑道:“或许是因为我曾经喜欢他,所以一旦提起往事,仍然会有所触动吧。”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韩璧便觉后悔不已,若早知今日,他当初绝对不会跟沈知秋胡说八道半句,“这毕竟是曾经的事了。”

  沈知秋抬眼凝视了韩璧片刻,垂眸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自己原来喜欢过他。”

  韩璧微笑着,却在内心气得两眼发黑,想着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言谈之间就能有一百种气死他的方法,而且每次都不雷同,实在难得。

  “阿宣,认识你真好。”沈知秋笑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就会耽于心魔境中,不得而出。”

  韩璧还是第一次听到此事,连忙细问一番,当下心情大好,挑眉道:“这么说来,还是我救了你。”

  话刚落音,韩璧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不容易。

  当沈知秋说到“我喜欢陆折柳,陆折柳却不喜欢我”的时候,韩璧想着我又不傻,这辈子我都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可是下一刻,沈知秋却沮丧地接着说了下去,“我已是尽力对他好了,他不喜欢我,这也不能怪他,然而我偶尔想想,还是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韩璧问道:“你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难过吗?”

  沈知秋摇头道:“我不太懂这些事。”

  韩璧又问道:“如果我也不喜欢你了,你会难过吗?”

  沈知秋的瞳眸暗了一暗,只听他寒声说道:“我早就预料到了。”

  韩璧听明白了。

  一段未曾绽放就颓然枯萎的感情未至于给他带来过多的伤痛,却会令他不自觉地否定自己。

  像沈知秋这样惯于自省的x_ing格,面对一段惨不忍睹的初恋,他不会怪罪他人,却会时时刻刻扪心自问,历数自己的错处,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值得被人喜欢。

  韩璧以为沈知秋没心没肺,其实他只是比较迟钝,迟钝得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也迟钝得忘记自愈那些深藏的伤疤。

  “你胡思乱想什么?”韩璧难得对他动了真气,“沈知秋,要是我早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就……”

  沈知秋无措地望着他,韩璧正想教训他,却被他这个表情弄得说不下去。

  人受伤以后会感觉疼痛,是为了以后不再在同一个地方受伤。

  情窦初开大多都是刻骨铭心,有的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沈知秋却是连疼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就被陆折柳一剑斩断了所有情思,虽然过程极快,可是伤口仍在,当一段新的感情到来的时候,那道未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唯有沈知秋后知后觉。

  韩璧的眉间微蹙,低声道:“你听我说……”

  外头传来岳隐的声音,正好打断了他们:“韩公子,二师兄,西溪别院到了。”

  “知道了。”韩璧沉声应罢,看着沈知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得低声道:“回头再教训你。”

  沈知秋不明所以,习惯x_ing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韩璧出了车外。

  西溪别院顾名思义,位于京城西郊,是韩璧的别院之一,院子当中引有清澈山溪,四季冰凉,故称西溪别院,韩璧偶尔会来此处避暑,如今则是借给了朱蘅作休养之用。

  游茗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只觉绿树成荫,清幽淡雅,尤其适合病人居住,继而说道:“我在一路上已经粗略问过岳隐,那位朱蘅姑娘身中奇毒,命途多舛,却能不放弃生命,实为难得。”

  岳隐叹道:“朱蘅姑娘身上,如今担着的是她们姐妹俩的命,还请游医师多些费心。”

  游茗答道:“我对病人向来是一视同仁。”

  朱蘅因强行戒断玉露胭,如今只能整日躺在床上,神色憔悴,丝毫不见当日妩媚生光的模样,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迅速地消瘦了一般,虚弱得似张纸片,游茗在一旁替她把脉,亦是眉头紧锁。

  岳隐向着侍女问道:“这几日她吃了什么?为何瘦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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