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番外 作者:苏芸【完结】(21)

2019-01-25  作者|标签:苏芸 情有独钟 强强 因缘邂逅 花季雨季

我终於失控,一脚踹在门上,"滚!"

"等你什麽时候比我强了,才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我在门上又踹一脚。

这次不再有回应。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听到走廊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当那点声音也终於消失了之後,就只剩一片死寂。

傍晚的时候,室友回来了,大嫂也跟他们一起,顺便提了饭来看我。我接过饭,放在桌上没吃,回头问他们,"有烟麽?"

一个星期以来我头一次对什麽表现出兴趣,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後异口同声,"有,有!"

四五盒烟被同时戳到我面前,我拿了根红河拿了根中nan海,很猥琐地两支一起抽起来。有一年多没抽烟了,第一口的时候,胸口被呛得刀割似的疼,於是我光明正大地泪流满面。

我戒烟还是因为他。

有一次他在我身上闻到了烟味,皱著眉问我,"你抽烟?"

从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不高兴,於是我说,"以後不抽了。"

戒烟当然不容易,可就因为他,我觉得没什麽事是困难的。

现在想想,真是傻,真XX傻得可怜。

第二天就是论文答辩,我一个晚上没睡,从眼睛到脚无一不肿,答辩里也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然而到底还是通过了。我是最後一批答辩的,等我回到寝室时,男生楼里早已经乱成一团,隔壁寝室的人都挤到我们屋里,一群人吆喝著要去吃饭庆祝。

然後又为谁该请客的问题吵嚷了半天,我坐在角落里,懒得说话,也不想动,脑袋里哄哄的一片嗡鸣。

"都别叫了,"正闹腾著,大嫂举著电话跳进来,"有人付账了。"

一片欢叫,然後才有人想起来问,"谁啊?"

"大磊。"

王磊是和我们同届的研究生,已经毕业了两年,在学校的时候是研会主习,和我们混的很熟,常一起喝酒打球,很义气的一个人。一帮人闹闹腾腾的收拾东西出门,我跳到床上,闷声说,"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大嫂走过来,一把扯下我的被,"走走走,一起去。"

一群人起著哄,不由分说的拉著我出门,我穿著拖鞋就被拉上了公车,在摇摇晃晃里向市区赶过去。刚答辩完毕,大家都有点兴奋过度,一路吵嚷得厉害,让我的耳膜发疼。

王磊早定好了房间,众人胡天海地的要了一堆菜,我刚坐下就不由分说被人灌了两杯酒。闹腾了一阵,王磊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包,"你们谁抽烟?"

早有好信的人把黑色的塑料袋打开了,露出两条小熊猫,几个人怪叫一声,立刻瓜分干净。

"磊哥,你这个月不过了?"

王磊一脸苦瓜相,"病人送的。"

几个人哦了一声,拆开包装,包厢里立刻烟雾弥漫,有人递给我一枝,我拿在手里,没动。

"本来不想要来著,非让我拿著,我又不抽烟。"王磊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心里挺虚的,头一次收东西。"

"你们主任不知道就行呗。"不知道谁叼著烟含糊不清的声音。

"别提了,我说我不抽烟,那患者就说那我改送钱吧,我吓死了赶紧把烟拿了。"王磊一摊手,"我想想挺心虚,就去问我们主任,结果他说,‘你不抽烟是吧?拿楼下烟店去卖了。'"

众人一阵哄笑,王磊仍然苦著脸,我刚好坐在他旁边,随口安慰了他一句,"别人送你你就拿著,又不是你要的,怕什麽。"

王磊点点头,伸手从桌上拿了打火机要帮我点烟,我哪里敢劳动他,伸手去接。

伸出一半的手却突然停住了。

"叶岩?"

我推开椅子猛地站起来,站得太急,头有点晕乎乎的,我混糊地说,"我喝多了,出去走走。"

短短十几米的走廊,我走得七拐八弯,夏天的晚上难得的凉爽,一阵晚风吹过来,我燥热的头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搅成一团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思考的结果却让我浑身冰冷。

同样是接受财物,发生在王磊身上,或者是任何人身上,只要不是主动索要,我虽然不赞同,但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对。然而一旦发生在俞夏远身上,为什麽我就那麽愤怒和失望?

因为我对他一直抱著不切实际的希望。

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最崇高、最美好事物的代表,我一直用那种不切实际的敬仰来爱著他,或者说,爱著我心里构筑出的美好形象。我把我所推崇的一切当成他,把一切珍惜到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加诸到他身上,却从来没考虑过他也许并不是我想象出的那个样子。

我不问他的过去,或许并不是因为我尊重他的隐私,而只是因为我害怕了解得多了,他同我心里的样子就会出现偏差。我利用他营造出一个梦幻一样美的世界,当这个世界破碎时,我失望、愤怒,於是就把这一切转嫁他身上,却根本没想过,这对他是多麽不公平,又是多麽的无耻和不可理喻。

我抬起手来,狠狠地删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那天我对他说的话,想起那天他夹在门缝里的手......

我再也站不住,向著公车站狂奔而去,跑到半路的时候一辆出租车迎面开过来,我拦下车,说出了他医院的名字。

19

越过半个城市,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一扔,看也没看就向院子里跑过去。电梯还在十六楼,我没有耐心等,急匆匆地跑上楼,早过了下班时间,护士站里没有人,整个走廊都空荡荡的。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因为星期四是他值班的日子,我在值班室门口停下脚步,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然而他并不在里面。

走廊里静悄悄的,几个护士在护士值班室里打瞌睡,三号病房里传出很轻微的说话声,内容听不清楚,然而我立刻听出了是他。

我轻轻走过去,握在门柄上的手,涔涔的都是汗,我站了一会,才终於推开门。

他站在床边,面对著我再给十六床听诊,听到门响他抬起头,脸上现出惊愕的神色,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很快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帮病人做体检,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我。我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等他收起听诊器,才低叫道,"俞老师。"

他没听见似的,询问著病人咳血的情况。好不容易等到他交代好事情离开病房,我又叫他一声,他的脚步却毫不停顿,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

认识近他三年,只有两次他这样对过我,一次是我瞒著他考研,另一次就是今天。

那一次他看我的眼神冷如冰封,而这一次,他干脆看不到我了。

我跟在他後面追出去,不屈不挠地叫了他几声,可等到他停下来,一脸不耐烦地表情看著我时,我又顿时语塞,心虚地看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峙了半天,我终於说出口,"对不起。"

他挑起一边的嘴角,不是一个笑,只是赤luoluo的嘲讽,我的心一下沈到谷底,然而还是挣扎著说道,"那天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

我说不下去了。

"不应该把钱摔到我脸上,还是不应该说我无耻?"

不用他提醒我,我也清楚的记得自己说过些什麽,做过些什麽。他仍然带著那种嘲讽的表情,把听诊器摘下来折好──我看到他右手手背上仍然没愈合的伤口,微微地红肿著。

於是我的心也给挤在门里碾压了一遍。

"夏远,对不起,"我根本想不到言辞来解释,只能重复这一句话,"对不起。"

他的另一边嘴角也翘起来,然而那个笑让我觉得,他还是不要笑的好。

"没关系。"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後转过身,走了。

我跑两步拦在他面前,只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困难得很,"我真的错了。"

"我知道。"

他的冷漠让我震惊,但我还是抱著一丝希望开口,"真的对不起......"

"你还要说几遍?"

我宁可立刻从楼顶跳下去,也不想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绝望了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希望用动作表达出难以说出口的话,然而在我手臂里的仿佛一截木头,僵硬而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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