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剪影 作者:第三只猪【完结】(5)

2019-05-18  作者|标签:第三只猪 豪门世家 因缘邂逅 民国旧影

  林忠以叶元杰对这人不同以往对待小情人的态度来看,恐怕这位柳先生也许就要得宠了。看来自己以后可不能得罪这人了。

  林忠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以自己之前的行为来看,恐怕自己早就被这位柳先生定了罪,认为自己是个助纣为虐的坏人了吧。

  汽车开了大约30多分钟,在一处具有巴洛克风格的花园别墅面前慢慢减缓了速度。

  在那个西式镂花的铁门前,两旁站得笔直的士兵向车子里的人行了军礼,然后两个头上卷了白布包,满脸的络腮胡子的印度人从郁郁葱葱的庭院里拉开了大门,车子驶了进去。

  一进叶公馆大门,迎面是一个铺着Cao坪的开阔的庭院,院中的Cao地上安上了两把大的遮阳伞,伞下放上圆桌和藤椅,可以在Cao地上乘凉消闲。也方便朋友聚会。庭院中种植着很多花木,梅竹扶疏,桃柳掩映,错落有致,而主居则是三层小楼。

  车子越往里进,柳彦之的心也就越往下沉。

  

☆、第八章

  林副官把柳彦之带到主楼的会客厅里。

  叶公馆主楼的室内装潢是法国风格,温情浪漫,雍容华贵。

  会客厅进门的左右两侧皆有两扇西式的雕花大窗,上面镶嵌着玻璃,窗上挂着金黄色丝绒窗帘。而墙上贴着暖黄的壁纸,地上铺着法兰西的精美地毯,大厅里摆着一套西式沙发,但与沙发配套的茶几上此时却摆一套明清的茶具。

  当林副官上楼去通报的时候,柳彦之就站在会客厅的中间,低头不语。

  当叶元杰从楼梯上下来时,他在远远的就看到柳彦之站在那里,阳光从雕花大窗投s_h_è 进来,撒在柳彦之背后,让他整个人都逆着光,仿佛给他渡上了浅浅的金色光芒。

  霎时间,叶元杰的心忽然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叶元杰一步一步,极有存在感地走到柳彦之面前站定,“我叫叶元杰,是东北地区的司令之一,就这样冒昧请你过来,是为了之前我的手下误会你偷了我文件的事情向你道歉,真是委屈你了。”

  误会

  那他之前遭的罪又岂是区区一个道歉就能抹掉的

  柳彦之抬头愤愤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悲凉和愤怒,“你以为一句道歉就什么都能抵消吗?”

  叶元杰见柳彦之用这么不屑和愤恨的目光来看着自己,自然明白了这怀柔政策是行不通了。

  他收起了伪装,“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直截了当地跟你说了吧,柳彦之,我看上你了,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好了,这往后呀,我不会亏待你的。”

  柳彦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屈辱和惊恐,还有明显的抗拒。

  随即,柳彦之也明白了,什么道歉

  原来眼前的这个恶人,是想包养自己,让自己当兔儿爷。

  他仿佛受到什么奇耻大辱般,心里既羞愤又屈辱,“你……你休想,我不会答应的,死也不会。”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难道你打算不管你弟弟了?”

  叶元杰位高权重,从来都是被人讨好的主儿,想要在他身边伺候的男孩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对他笑脸相迎,曲意逢迎哪里像眼前的这位,倔得跟头驴似的,对他恶脸相向,一副宁死不曲的模样。

  可也正是因为他这份与那些莺莺燕燕不同的相貌气质,自个儿才会如此稀罕他。

  既然利诱不成,那就威逼好了。

  人嘛,难免会有弱点,捏准了他的弱点,就跟抓蛇捏住它的七寸一样,只要把它拿捏住了,那他自然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任由你随意搓圆搓扁。

  “你想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一直被关押,连上海各大校长出面都救不了他吗?”

  柳彦之闻言,疑惑地盯着他。

  “因为你弟弟带头打了日本商会的总干事,现在日本人那边可是要求亲自处置你弟弟呢。”

  “你说什么”柳彦之惊得大声说道。

  “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你弟弟落在了日本人手里,就是不死也得残了,当然如果你肯跟了我,你弟弟的事,我自然会帮你解决。可你要是还这么不识趣的话,不用日本人出手,我也能让你弟弟没办法活着出来 。”叶元杰半威胁半诱惑道,“你弟弟的安危,可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柳彦之垂在身旁两侧的手紧紧捏成拳,胸膛不断起伏着,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即便柳彦之现在多么想狠狠地揍眼前的这个恶人,可理智上却不允许柳彦之这么做。且不说他现在就在对方的地盘上,外面还有不少军兵守着,单单就他一个力气不大的小市民,又怎么打得了身强体壮、又长年锻炼的军阀头子 。况且就算他能够不顾自己,坚决反抗到底,可他那还在牢里受苦的弟弟呢?他不能拖累他的弟弟。

  现在看似决定权在他的手里,实际上柳彦之除了答应之外,根本就别无选择。

  柳彦之迟疑了很久,然后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低声问道:“你……真的……会救我弟弟吗?”

  

☆、第九章

  柳彦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感到羞辱和愤怒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力感,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广市的那场大风灾,死伤无数,也带走了他的父母。为了生存,他不得不辍学回去经营家传的那间小钟表铺,可他到底年纪轻,履历浅,刚接手的时候常常入不敷出,差点连赋税都交不起,若是无法交赋税的话,只能以货抵税,那样的话这钟表铺也无法经营下去了。这钟表铺虽小,可毕竟是他家仅存的祖产,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不能失去的。

  可他那时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想起与他家沾亲带故的省城大户林公馆。

  林家是省城久负盛名的牙行行商,跟柳彦之的祖母是表亲,他那时实在求不到人,就想着亲戚一场,情分犹在,他想着去林公馆走动走动,希望能借点钱来周转,只要挨过这个难关,就把钱还回去。

  但柳彦之却吃了个闭门羹,连两个看大门的门房也明目张胆地用鄙夷的目光嘲笑他,宛若他是一个不要脸面、想要攀附富人的穷酸亲戚。

  那种眼神成功让柳彦之却步了,他们无声的羞辱,让柳彦之涨红了脸,他转身离开,同时心里感到难言的羞愤和深深的无力。

  柳彦之从来都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他知礼懂礼,带着读书人的天真和清高气节,要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求人,可他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自古商人皆重利,哪怕是亲戚,可这一表三千里的,哪来那么多情分可讲。

  可如今的这份羞辱,比之十年前的更让他感到羞辱和不堪,可他又能怎么办。

  柳彦之祖上也算是清朝广市十三行颇有资产的行商,然而在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南京条约》规定开放五口通商,废止十三行独揽中国对外贸易的特权。从此,十三行遂日趋没落。祸不单行,在咸丰六年(1856),一场大火,把十三行付之一炬,多少行商损失惨重,柳家也在其中。世事变幻无常,曾经的广市十三行,见几家贫了又富,见几家富了又贫。

  直到柳彦之出生,柳家的资产已经是缩得不能再缩了,他的父母也没有那个本事振兴祖业,能守着不亏损算是不错了,他家在惠福路上的那间“柳记钟表”铺子,与其说是铺子,还不如说是个不足两平米的小钟表档。

  柳彦之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他是长兄,从小一有空就得在自家铺子帮忙,没学会商人的聪明势利,反倒跟一直教导他的外祖父是一个x_ing子,他外祖父是前朝的秀才,重礼守节,清高不傲,他x_ing子倒跟他外公像了个十足十。

  在做了10年的钟表小掌柜兼修表师傅,柳彦之的清高也变得不尖锐了,作为讨生活底层市井小民,读书人的清高并不能让他填饱肚子,因此,他只能把清高藏起来,让自己变得像铜钱一样,外圆内方。他不惹麻烦,不出风头,不善于跟人争执。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狗急跳墙。

  这样的人是那种安分守己,平庸不起眼的小市民,从未见过什么大人物,更不了解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若一旦被位高权重的人抓住了弱点,哪里能挣扎得出来,除了妥协,他还能做些什么。

  像柳彦之这样绝大多数普通人,其实都是现实生活中低到尘埃的沙粒,常态x_ing地不受自我控制,随意一点风力就能吹得他们随风而去。尤其是在这样军阀割据,社会动荡的情况下,民国正处于由新旧社会的巨大的过渡拐点中,一个市井小市民想要跟大军阀作对。

  除非你不想活了。

  

☆、第十章

  

  叶元杰在听到柳彦之的话时,他就知道柳彦之的内心正在苦苦挣扎之中。

  柳彦之在叶元杰光明正大给他挖的陷阱面前,一方面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想要挣扎着出来,可另一方面现实却让他半只脚深深地扎在了里面。既然刚才的诱饵不能把他引进来,那么对付这种犟驴,叶元杰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陷阱里放一条绳子,让柳彦之认为即便自己落在了里面,也会有摆脱这个陷阱出去的希望。

  叶元杰耸了耸肩,故作不在乎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古板的家伙,认为你跟了我就得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边,只要我厌倦了你,你就随时都能离开,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置费,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你以后真的会放我离开吗?”柳彦之弱弱地问。

  叶元杰知道柳彦之这是开始犹豫不决,赶紧乘胜追击,“当然了,也许是半年之后,又或者是一个月之后,这得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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