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番外 作者:MODERCANTA【完结】(12)

2019-05-22  作者|标签:MODERCANTA 穿越 冤家路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触摸到了这个世界。

  每次灌输完真气后,楚湫总发觉子谈的脸色微微发白,他垂下眼睫,遮去些疲惫的神色。

  楚湫俯下身,盯住他的眼睛,满脸歉疚地说:“禹章,你一定很累吧。”

  子谈摇了摇头:“不妨事。如今外面……情况莫测,我想你身上学一些功法,总归是好的。”

  楚湫叹了口气,干脆蹲下身,仰倒着躺在地上:“真是多谢你,替我挽回这副没有用的身子,我……我好像总是在麻烦你。”

  子谈也撩起袍子靠着楚湫坐下来,轻声说道:“锄秋……你不必和我客气的。”

  楚湫仰头望着天空,初春的天空是一片新鲜的蓝色,满溢出温暖与生命力。他心里也一时感觉满是希望与光明。楚湫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禹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那语气很像子女对着父母,学生对着师长言辞恳切指天起誓的模样。

  子谈脸上微微笑起来,伸手用两指在楚湫额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 ……

  楚湫并没有想着要从子谈那里学到什么绝世秘籍。他一边一心一意地从筑基老老实实学起,一边从子谈那边学习一些防御x_ing的功夫。

  楚湫始终避免和子谈谈起与杀招有关的内容。他这种想法,在旁人看来,也许是很愚钝的,但楚湫的心底深处,从始至终对于“杀”一字,充满着抵触。无论如何,他还只是未见过血的少年。

  另一方面,楚湫如今按楚家落弓阁子弟的身份,学习青阁的本门功夫,实在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反之,对于子谈亦然。楚湫年纪虽轻,大是大非还是分的清的,他不希望子谈在这风险里陷得太深。

  子谈有一把剑,叫作轨。

  这是楚湫最近才知道的,《破英碾玉》里子谈一直在吃老婆的憋,还未出过手,因此并未提到他有剑。

  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它静静躺在子谈掌中,后者把它递到楚湫跟前:

  “你使一使。”

  楚湫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提气拎了一拎,还是忍不住把剑支在了地上,长吐一口气:“好沉。”

  “这剑……原料有些特别。”子谈说着,走到楚湫背后,一手搭上楚湫的胳膊,一手覆着楚湫的手握住那把剑:“来,看好。”

  “攻势之中最为常见的是直击人门面,抵御最有效的是格档。”子谈提起楚湫的胳膊绕到背后,使得后者的身体微微朝侧边转去:“一步。”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微微转过楚湫的手腕,让剑极细微地转换了一个角度:“两步。”

  最后他松手拍了一下楚湫的手,后者立时松开,剑弹脱出来,在半空被子谈接住:“三步。”

  楚湫的背贴着子谈的胸口,简直像在被拥抱着。

  但楚湫只是出神的回忆了一边,钻出子谈的怀里,他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问道:“是这样吗,禹章?”

  子谈点一点头:“学的很像。”他提起剑,又为楚湫演示了一遍。这还是楚湫第一次看见他使剑。

  真奇怪,剑在他手中似乎是有了活气一般,如同一脉活水,被他掌心牢牢握着。他的剑势并不凌厉,亦不绵软,闲庭信步,肃肃如松下清风。

  楚湫总觉得现在的子谈,看上去和之前有了些不一样。

  子谈仿佛渐渐从之前的那些软弱的影子里摆脱出来了,他依旧是常常笑,但那副温和的面容里,似乎磨出一点棱角来了。楚湫偶尔会捕捉到他眼睛里闪过的锋利而沉静的亮光,在那之下,还有一些黑沉沉的,暧昧不清的东西。

  然而他仍然一如既往的,从不拒绝自己。

  楚湫有时候忍不住想,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够在这个世界认识这样好的朋友。只有一个,也已经很满足。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子谈的这份恩情与善意。

  楚湫想起《破英碾玉》里子谈所面对的惨淡婚姻和未知的结局。

  他多么希望子谈也能获得幸福。

  13

  楚湫常常拉着子谈下山玩。

  玉然山上的那些老头子简直可以说是不管事,稍许脾气有些臭的离老,只要楚湫每次替他带一些酒,就可以抚平他的眉头。

  楚湫走在山间的石梯上总是不肯安安分分的,走两步就要跳上一步,偶尔有鸟雀落在他肩上,低头啄一啄,轻轻脆脆的“啾啾”叫上两下,楚湫嘴里便也模仿着叫上两声“啾啾”。雀儿偏头瞧了他一会,又觉得无聊似的抖着肩膀飞走了。

  真是相当幼稚的游戏。

  但楚湫总是乐此不疲。

  楚湫带着子谈一起熟悉着青歧镇上的一Cao一木,酒店小二,瘦高的茶博士,买果子的小娘子。子谈走在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路上,也不再如最初那样紧张,好奇,不安。

  这是楚湫在展示他的世界。一个十六岁少年的世界。他把那充满着生命力,烟火气,和细小琐碎的一点一滴都原原本本地摊开来给子谈看,仿佛迫不及待地在说:“我喜欢这个,这个,和这个。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喜欢的都是很木奉的东西吧?”

  如同一只懒懒的猫,遇见同伴,就忍不住要露出柔软的肚腹来。

  有一回楚湫看见有卖风筝的,那时正是三月末,春光正好,他高高兴兴地拿着风筝走在山路上,看见鸟雀没有停留地飞过,他便把风筝举的高一点,哼一声:“你得意什么,我的鸟比你大的多了!”

  子谈只是微笑着跟在他背后。

  楚湫自小就是放风筝的一把好手。他找了一处山坡处的平地,牵起线绳,熟练地扯了几下,迎着风跑起来,风筝一晃一晃地,很快就高高飞起。

  他跑起来的姿态很舒展,抬起的胳膊隐隐可以看出少年柔韧的线条。

  山上的风非常迅疾,楚湫把风筝放起来后,花了些功夫才站定,他回头望向子谈,用力挥了挥手:“禹章,你要来试试么,很好玩的!”他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就是楚湫,是早春新抽的柳条,永远新鲜,永不枯萎,永不烦恼。

  子谈原本是站在一旁含笑看着的,闻言思索了一会,提步走到他跟前,迟疑着从楚湫手里接过线:“我…未曾放过风筝。”

  “不要紧,你这样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你看。”言罢,楚湫伸手覆在子谈手上,牵动着扯了几下绳子,风筝果真摇摇摆摆着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一点。

  从地面上看,依稀可以望见风筝薄薄一层的画纸在风中绷得紧紧的。

  那是一只老鹰。

  …… ……

  春天的时候,青歧镇特别热闹。它虽在山脚,却水路发达,是一个颇具规模的交通枢纽。一年又一年,四海的商人或多或少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

  因为一次巧合,楚湫恰好赶上了胡人的集市,据说都是回纥的流浪商人,身上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都有。

  集市上人很多,许多镇上的人家都赶来瞧热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探头张望着,一边悄声说些什么,不时笑作一团。

  一路上,无数挂着两撇小胡子的人cao着别扭的中原话冲楚湫喊:

  “这位小哥,还魂丹要不要来一丸!”

  “大漠里红狐做的鬼,可以驱邪,要不要养一只!”

  楚湫没理。

  最后他拿着许多羊r_ou_串,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集市。

  相比之下,他觉得总归还是吃比较重要。

  他并没有舍得全吃完,偶尔便拿出几串在院前台阶上烤,算是解馋。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埋头专心烤r_ou_。烤着烤着,有什么巨大的y-in影投s_h_è 下来,把大片的阳光遮去了。

  楚湫有些困难地抬起脖子向上看去,只见视线里的空间牢牢被一个颇为肥硕的身躯占据了。

  是云康。

  楚湫继续艰难地吐出一行字:“云公子,好巧。”

  云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颊上的r_ou_鼓鼓地堆在眼眶下面,把眼睛遮的几乎看不见。他那塌鼻梁里只喷出两道热气:“哼。”

  他闻着那味道,两只小眼睛微微鼓起,云康把头撇开了,不一会,又慢慢摆正,问道:

  “这是什么,我并没有吃过。”

  楚湫心里忍不住笑起来:“好啊,你也不过是个馋鬼!”他一边脸上摆出老实回答的模样:“这是烤r_ou_。”

  云康把手一负,挺了挺胸:“给我递来。”

  楚湫手上动作并不停,他看着云康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开口道:“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云公子还是要付些东西和我换这烤r_ou_才好。”

  云康又努力睁了睁眼,快要把那小眼睛给瞪破了:“你也配和我换么?”他言罢即抬脚,像是要踹,然而还是收回了脚,继而伸出了手,像是要打,又一副怕脏了手的模样。最后一番踌躇,云康居然闷声问:“你要换什么?”

  楚湫倒未想到云康当真吃了瘪,不由觉得有些快意。他想起云康是很知道些消息的,思索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犹豫着问道:“你……知道禹章家里……如何么?”

  “禹章?哼……很不如何!”云康皱起眉头,伸出手抓过楚湫的一串r_ou_:“拿来!”吃了两口,仿佛满意些了,继续说道:“谁不知道,我那个姑姑是个狠角色,人见了都怕!禹章很讨他父亲的嫌,他父亲难道不是一直想着一心一意再生个儿子,把他替下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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