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作者:安尼玛(下)【完结】(38)

2019-05-24  作者|标签:安尼玛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费南被吴成刚一吼,胆子吓没了大半,但一直被不安折磨的良心第一次露出了脸,让他挤出最后一点勇气:“其他的事我可不敢管你,吴老板,看在上帝份上,这次把阿游放回去吧。”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钟,才传来一句话:“你说什么?”

  “我说……唉,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吴成刚却急了:“别挂电话,你说阿游怎么了?”

  费南这才回过味来,“阿游失踪了,不是你抢走的吗?”

  吴成刚倒吸一口气,惊道:“什么时候失踪?”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搓着脸,才能勉强保持冷静。

  费南也不知道细节。

  吴成刚见费南一问三不知,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觉得全身冰冷——谁这么大胆,带走了阿游?

  到了下午,吴成刚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线索。他亲自去了一趟玻璃屋,只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苗以情和那警察都不在,在附近蹲守的马尾男也不见踪影。

  里面好几个花盆都撞翻了,一个画架子倒了下来,颜料撒得满地都是,显然阿游被带走时挣扎了一阵。吴成刚忐忑不安,不知道阿游有没有受伤,地上红一块绿一块的,看不出有没有血迹。

  他的下属告诉他,苗以情和警察回过苗家,跟那坐轮椅的瘸子差点打了起来。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又和好了,警察和瘸子出门去了,苗少爷则留在家里。跟踪他们的人回报,警察的车奔向市里,看方向应该是去警局了。

  吴成刚心里更乱,苗以情和那警察肯定都没什么头绪,一个在家找线索等消息,另一个去警局寻求支援。要是警方真的c-h-a手进来,情况就更复杂了。

  但这都无所谓,关键是,阿游被绑到哪里?

  因为他干的是不见得光的买卖,所以买通了交通方面的人,马陶山基本没有设立摄像头,甚至苗家也没有监控录像。现在要查出可疑人物和车辆,简直是一筹莫展,这真是自食其果了。

  不过苗家毕竟有人进进出出,要活生生带走阿游,不引起注意是很难的。

  “啊!”吴成刚突然想到一件事:“没错,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带得走她,只能是熟人干的啊。”

  熟人——苗家人。

  吴成刚的心沉到谷底,他拿起手机,打给了苗稀秋。

  无人接听。

  这是他最怕的结果了。

  谁带走阿游都行,想要染指阿游的人很多,但吴成刚相信,他们都像自己一样,是出于仰慕,出于爱。他们不会对阿游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唯独苗稀秋。

  苗稀秋恨阿游,打从苗以情和阿游降生以来,她就深深地痛恨他们。恨的,巴不得他们去死!

  老猫在房间外徘徊很久,直到把口袋里最后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才把烟头扔到地上,看着火头慢慢熄灭。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既担心阿游的安危,又不确定蓝田那边进展怎样,但他现在最忐忑的,是要面对里面的那一位。

  本来他想,就这么算了吧。这些年来的各种伤害和委屈,对他来说已经是结了疤的伤,他是可以把它们当作附着于自己身体的死物,继续生活下去的。

  蓝田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是蜘蛛网上的一个点,一个人所言所动,都会晃动到周围的一切;那么换个角度说,每个在蛛网上的人,也都被周围的人所牵扯,他的行为和爱恨,难道真的可以完全自主?

  老猫使尽全力地握住拳头,举到了门前,却只是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说。

  老猫的手握在了门把上——

  要面对他,比想象中要艰难很多,因为这等同于要面对自己那过于可悲的过去。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不能白费!

  老猫推开门,看着书房里端坐着的苗稀南。

  苗家暗潮汹涌,苗稀南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头发和衣服一丝不苟,语调平和冷淡,只是脸色又苍白了点。苗家人本来就白皙,现在苗家家主的脸,甚至连白色都淡下去了,透明如幽灵。

  老猫走到他跟前,淡淡道:“父亲。”

  “找我有什么事?”

  “阿游被人拐走了。”

  苗稀南身子震了震,却也没起身,只是眼睛瞪圆了点:“拐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猫坐在大书桌的一角上,“当你在这里抽烟喝茶的时候。”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父亲,苗家大宅,说起来也没多大;你天天在家里,竟然连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吗?”

  苗稀南眼睛眨了一下,薄唇微张,道:“以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告诉你,阿游失踪了。我每个地儿都找过了,吴成刚差点就要把地板墙壁拆开来,都没有找到她。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没听见?”

  “我没听见,也没人跟我说。”

  老猫忍不住笑了起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听见我们的声音吗?你听见我们的求救了吗?或者你听见了,也装听不见。”

  “你要想跟我吵架的话,现在不是时候,”苗稀南的眼神终于有了点波澜,“报警了吗?”

  老猫摇摇头:“我不是来跟你吵架,也不是来抱怨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苗稀南,你闭起的眼睛,现在可以睁开了。”

  老猫慢慢解开纽扣,脱下衬衣,露出了痩长结实的身体,以及满身的伤疤。

  

  ☆、弃儿

  苗稀南喘了一口气,嘴唇发抖:“怎么……怎么会……”

  他的表情比想象中还要激烈,但老猫只觉得悲哀。他笑了起来:“原来你真不知道。那阿游身上的伤,你也没见过?她头上的创口,你真以为是小时候淘气,掉下山崖造成的吗?”

  苗稀南摇摇头,“你到底在说什么?阿游的身体也受伤了?”

  老猫突然就觉得很难堪。他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件极度的蠢事——他到底要从苗稀南身上得到什么?爱,他早就不再期盼了;和解和原谅?不,苗稀南连自己都欺骗呢,一个从头到尾都在为自己生活编织谎言的人,又该如何谈和、如何解怨?何况他压根儿就不想原谅苗稀南!

  老猫踏前一步,冷道:“我和阿游,全身都是伤口。妈妈过世以后,那人就开始了,一刀,一刀的,割开我们的身体,你不知道?”

  “那……那个人?”

  老猫盯着他:“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苗稀南透明的皮肤,慢慢变回了青白色,就像幽灵突然有了实体。

  老猫道:“因为,我们身体的那一部分,是妈妈给的。她说,要把那些肮脏的东西拿出来,扔出苗家。”

  苗稀南y-in郁道:“你说的是你姑妈?”

  “嗯,是苗稀秋。你还记得吗,每个星期天,她都要带我们去修道院做礼拜。那时候我们四岁,或者五岁,我已经不记得了。阿游常常生病,所以很多时候她只成功带走我一个。在修道院里,她把我关起来,剃我的头发,她的手很不稳,时时连头皮都一起剃下来。我祈求她,我跪在她脚边哭,但一点用都没有。后来,可能是头发没得可剃了,她又觉得太明显,所以就切开……”

  苗稀南喝道:“别说了!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老猫淡淡道:“每次从修道院回家,她都会贴身跟着我,我身上有血,她就说我太顽皮,跌倒了蹭伤了。我告诉过你的,在她的面前,我哭着跟你说,我不想去做礼拜了,做礼拜好疼啊。你说什么来着?对了,你说,苗以情,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以后要继承苗家的家业和祖先的功勋,所以要学习做一个虔诚的好教徒。做礼拜怎么会疼?而且你是男孩子,什么疼痛都要忍耐啊。”

  “所以,”老猫摸了摸胸前的伤疤,冷酷地笑了笑,“我就忍下来了。”

  苗稀南:“她怎么会……不可能。”

  “你到现在都不相信,”老猫凝视着苗稀南,“当时无论谁跟你说,你都没有放在心上。我身上的伤,整个苗家都看见了,只有你没看见?!费南神父找过你,让你注意我的安全,你有听他的话吗?”

  苗稀南记得,孩子小的时候,费南神父确实来见过他几次,后来还请求他把苗以情送到修道院接受教育。

  老猫道:“他在修道院里看见苗稀秋虐待我,又没法说服你,就把我带走了。他让我在修道院住了下来,每次苗稀秋来做弥撒,他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以防她下手。可怜的费南,他胆子小得很,谁都不敢得罪,为了救我他连去见上帝的勇气都使出来了。也多亏这混蛋,我才活了下来啊。

  “然后,嗯,苗稀秋没了我这个玩具,就开始盯上阿游。”

  苗稀南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不!谁告诉你这些的?”

  老猫转过身来。在他白皙修长的后背上,有一道几乎贯穿整个后背的疤痕,结疤的地方凸了出来,呈鲜嫩的粉红色。老猫侧过脸,冷道:“是它告诉我的。父亲,你一定不知道,我隔一段时间就会丧失记忆,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我还能记得它是怎么来的。因为很疼啊,疼得,我每次见到剃刀,就要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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