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 作者:不见子都【完结】(14)

2019-05-25  作者|标签:不见子都

祁越在门口只看着台阶上的人越来越少,宁惜骨仍一步一个台阶地慢走,他迈上一个台阶时,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宁惜骨却没察觉到,他直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站到了大门边。

“师父,你丢了东西,”祁越指着,一步跳了几个台阶,弯腰去捡那小小的一个物件。

宁惜骨跟着祁越的身影瞧了瞧,并没看见是什么。这时候那木鸟恰飞进了大门,宁惜骨伸手,那木鸟便停在了他手上,“时辰到了。”

“啊?还差一二三四五六……六个台阶,”桑落落绝望地比划了下,哼哼着趴在了台阶上。她面前和后头各还有一个弟子,桑落落来回看了眼,悲壮地道,“好歹还有伴儿,不孤单。”

祁越捡起宁惜骨丢的物件,原是一个极为小巧的玉环,还没一个食指肚大,挂在一条精巧的银链下头。瞧着像姑娘家的东西,且很眼熟,但祁越一时也没想起来这是做什么用的。他听见宁惜骨说时辰到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到了。

几步迈上台阶,祁越伸手把那玉环递给了宁惜骨。

宁惜骨接过去,瞧了一眼,停顿瞬息,又把玉环攥在手心,背在了身后。另一手把木鸟递给身边一个弟子,转而拍祁越的肩膀:“小八这么懂事,为师待会儿打你一定会轻点儿的。”

“?”祁越不可置信地瞪宁惜骨,“我是在那木鸟飞回来之前进大门的。”

宁惜骨一副不懂的语气,“是吗,那方才我说时辰到了的时候,你在哪里?”

“……耍赖,”祁越百口莫辩,直着脖子看着宁惜骨。

“为师可没冤枉你,那时候你在大门外头不是?”宁惜骨的语气听起来有种愉悦的感觉,转而对桑落落几个道,“落落,小五……跟你们小师弟去广场上等为师,为师拿j-i毛掸子去了。”

宁惜骨走得气势威严,活像要去主持什么仙门大会。祁越眼睁睁看着,耳朵里只剩下j-i毛掸子这四个字的回音。他茫然地看了看大门边的柱子,有些想一头撞上去。

“小师弟,让你跑,”桑落落破罐子破摔,又冲着祁越幸灾乐祸,“还不是得跟你师姐我作伴。”

祁越恍若未闻,木木地被桑落落扯着去了广场。

j-i毛掸子打着疼不疼是其次,丢脸是头等事。凭着那么点没什么用的女孩权利,桑落落排到了最后,祁越算是入门最晚的,排倒数第二个。除了桑落落,三个人都面红耳赤地站着,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祁越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该去帮他师父捡什么破玩意儿,引火烧身……

“小八,不用怕,”宁惜骨拿j-i毛掸子在手心里敲着,仍在安慰祁越。

祁越往旁边瞧一眼,他前头那俩已经挨完跑得没影没踪,想是不咋疼。

“……师父,”祁越闭了闭眼睛,十分凄凉地指了指旁边的长凳,“我能站着吗?您多打几下也成。”

“成,”宁惜骨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祁越又咽了咽喉咙,闭上眼睛,悲壮就义似的语气,“多谢师父,您打吧。”

十三、

好容易挨完了,祁越忍着疼努力叫自己走得端正一点。他自认为没那么娇气,不至于挨不了打,但宁惜骨这十几下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他那师父下手前善良地与他说了会轻点,要是这已经是算打得轻了,不轻的样儿,估计得把j-i毛掸子打折了。

本来祁越只觉得丢脸,现在被疼痛吸引了注意,丢不丢脸的想法早没了踪影。他不过迈了三步,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只好站在原地。祁越郁闷极了,他前两个挨打的师兄分明体力不如他,怎能挨完打还有力气撒腿跑。

回头再看桑落落,她哎哟了好几声,到宁惜骨收了j-i毛掸子,又嘻嘻笑着没事人一样溜了。到底是女孩子,宁惜骨也没真打,祁越一眼就看出来了。合着挨打的只他一个。

他懒得去深究,张望了一圈,离他最近的一根柱子也有两丈远,走过去扶一扶不大现实。眼下只能老实在原地站着缓会儿再作计较。

“小八,在这不走,恋恋不舍呢,”宁惜骨把j-i毛掸子背在身后,惊讶状。

祁越瞧着宁惜骨走近,是发问,语气却笃定:“师父生气了?”

“没有,”宁惜骨慢悠悠地道,却又把身后的j-i毛掸子半扬起来。祁越暗道不好,一手先挡在了身后。

“吓成这样,为师哪舍得打你,”宁惜骨哈哈笑起来,对着看热闹还没散去的弟子扬了扬j-i毛掸子,“都回去,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明早晨练完了为师有事要吩咐。不想跟你们小师弟一样柔弱吧?”

众人同情地瞅一眼祁越,齐齐拔腿散了。

“柔弱”的祁越杀气腾腾地盯着宁惜骨手里那根j-i毛掸子,眼珠子一动不动。心里默念,不能瞧宁惜骨,那是他师父,所谓目有尊长。

“初霁院里还有几间房罢,往后小八就住那儿,你几个师兄都住那院子,”宁惜骨说着,张大嘴打个哈欠,甚至没回头,便道,“小寒,去安置你小师弟,为师困,就不去了。”

“是,”顾寒在宁惜骨身后,应了一声。

宁惜骨满意地“嗯”了声,打着哈欠往前头走,忽又回头,“对了,给小八拿些伤药,金疮药也成,你瞧着拿。”

顾寒看向祁越:“……是。”

果然是故意的,祁越摆头盯宁惜骨的背影。

“能走路吗,”顾寒问道。

“能,”祁越迅速地转回头,不假思索地道。

顾寒无声地看着他,祁越秉承一贯不输气势的原则也看回去。

“走几步我看看,”顾寒道。

祁越面不改色,身子没动,腿脚悄摸着提了提劲儿,这下没感觉出什么来。他便往前迈步,一只脚落地,祁越咬牙,迟了半晌,另一只脚才拖着地面跟了上去。走了这一步,祁越站着不动了。

顾寒在原地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师兄你告诉我院子在哪里就可以了,稍后我自己去,”祁越龇着牙笑。

顾寒依旧不说话。

祁越不笑了,他要能一口气走出这广场都要命了,顾寒这架势是非要看他出丑不可。他心虚地收了目光,瞧着地上某处装傻充愣。

“你能走出十步,我便不管你了,稍后你自己去。”

顾寒的声音传来,祁越忍不住抬了头。十步而已,忍一忍就好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低头承认自己不济。

“好,”祁越扬头,自信满满。

三步后,祁越停住了。他别扭地站着,两腿跨开,要蹲马步的姿势。顾寒还在身后看着,祁越望望天,后脚拼了老命跟上去。又走了两步,祁越瞅一瞅地板,身子还晃了晃,又堪堪稳住了。

“五步,”顾寒声音不轻不重。

总算知道为何万山峰人人谈他们师兄色变了,祁越两手扶着膝盖,吃力地把后腿又跟上。比他们师父还吓人,他想,也没大几岁,这股子气势是从哪修炼来的。祁越走着神,顺理成章地在迈第八步的时候忘了自己刚挨了打这事儿,大咧咧一步迈出去,接着理所应当地磕到了地上。

仿佛应了他方才打谎似的,祁越这一磕还是屁股先着的地,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嗓子嚎起来。磕了这么一下,祁越两只胳膊撑着地,贯彻了桑落落破罐子破摔的作风,往后一仰,索x_ing躺在了地上。

“仪态不端,要罚抄经书的,”顾寒站着,吐出这么一句。

祁越顺着腿边那双雪白的靴子望上去,他那师兄白衣飘飘,眉目寒凉,不大像凡人。“哦,”祁越移开眼,仍躺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半幅衣袖垂下来,祁越呆愣地瞧着顾寒弯腰对他伸了胳膊。祁越仰头看着顾寒,脑子还迷糊,已经伸直自己的胳膊握住了顾寒的手。

“我背你?”

顾寒半蹲下来,握着祁越的手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跟说要罚抄经书的表情没什么不同。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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