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连你都瞧出来了?”
“是啊……我都瞧出来了。”老五说完觉得味道不对,跳了脚:“什么叫连我?我就这么没眼色么?”
老六不说话表示默认了,谁知小师兄却没不依不饶,而是叹出口气说:“对啊,连我都看出来了,师兄一定有大麻烦,我不会说话,你去问问吧。”
老六侧目看他,老五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小师兄认真起来倒也顺眼的很。
“我去问问。”老六站起了身,在老五的希冀中走向了辰巳的屋子。
屋里辰巳在练字,可心浮气躁怎么也写不好,写废了十几张纸脾气上来了,连笔带纸一遭扔了出去,正摔在了推门进来的老六身上。
一张白净的脸上多出了一条墨痕。
辰巳见有人进来,收了心火,微侧过身子,老六关紧了门,笑着摇摇头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倒出一杯茶水把脸上的墨痕抹了去。
“师兄好大的火气。”
辰巳自觉理亏,道:“你怎么来了。”
“师兄,咱们同门二十年,感情如何?”
辰巳转脸看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来这里二年有余,虽说平淡如水,却比那二十年如饮鸩酒一般的日子强的多,西棠是个好人。”
辰巳敛了眼眸心道:自然是好人。
“师兄,我都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辰巳睁开眼看他,一时不知他说的知道了,是指哪方面。他看着老六的眉眼问:“你知道什么?”
“师兄你在为什么伤神?连小师兄都看出来了。”
“ ……”辰巳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精的一个人呢?”
“师兄什么时候注意过我呢?”老六笑了:“小时候你整日跟着二师兄,四师兄出事了,你便忧心他,就连小师兄你都时常提点几句。”
“那是因为他总惹事,你的x_ing子稳重,不用人cao心。”
“稳重倒是错了。”
是啊,稳重倒是错了。本想循规蹈矩不让兄长们cao心,却成为被遗忘的那一部分。
“不过师兄们对我还是很好的,我都记着呢。”老六说着给辰巳倒了杯茶说:“我来不是想跟你说这些,师兄,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别把师弟不当兄弟。”
辰巳闻言一愣,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老六从师兄的房里出来时,心情沉重,方才不短的时间里,他似乎答应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辰巳思来想去,自己还是要离开,留书出走的事情已经做过不止一次,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欠了西棠不少的情。
大概是还不起了。
于是当西棠当晚熬好了药,往辰巳房里去的路上,看见他从屋里出来。西棠想了想,跟了上去。辰巳与老六在竹林外相对而立,接着便过起了招,西棠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辰巳的身体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老六也开口说:“师兄好快的刀!比以前更甚了!”
辰巳笑道:“我近来觉得身上的毒褪了些,是以有所长进。”
“哦?西棠的药果然有些效果!”
“哼,两年都没有效果,还自称神医,近来是他往药里加了血,才有些好转,你都不知前几日毒发,险些要了我的命。”
老六手下一顿,说:“加了血?”
“正是,若是两年前他便如此,此时说不好我已经毒清了。”
“师兄……”
“怎么?不忍心?原本就是因为他是个郎中,又行为古怪,我才会怀疑他是药山神医,不然我怎会与他纠缠至此?他还以为我不知他在药里加了血,哈哈,他倒是纯良的很,既然他有心瞒着,我便装傻好了,省的辜负他一片心意。”
“师兄,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他也帮了咱们这么多……”
“这有什么不好的,都是他愿意的。你信不信我就算当面跟他说这些,他也会二话不说给我放血?”
“啪——”西棠手里的药碗摔在地面,溅了他一裤脚的水渍,他忽然醒过神来,眼睛看着地面的碎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辰巳像是很惊讶,张了张嘴道:“西棠……你什么时候来的?”
西棠没敢看他,一双脚向后挪了两步说:“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药……我回去再熬。”
此时他脑子里已经乱成一了锅粥。
作者有话要说: 嘤。
_(:з」∠)_会不会觉得画风忽然变了。
第28章 不再回来
如此场景,老六很有眼色的先溜了,辰巳朝西棠走过来,离着半个身子的距离问他:“你都听见了?”
西棠身子一抖,抬眼望向他,辰巳看着他的脸心就疼的不行。西棠说:“我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辰巳摇摇头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说:“你如今都知道了,还会给我治病吗?”
竹林间不时的有微风穿过,叶子扫的沙沙响,西棠只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此时的表情简直悲伤到了极点,辰巳知道,只要自己说是骗他的,他便能立刻信了,可他不能……
“是真的。”他说。
“你从始至终……图的都是我的血?”西棠不可置信的问:“而你对我……这不可能!”
“初见时是我先与你说的话,也是我一路跟着你!”
“那是我在欲擒故纵。”
“咱们这两年多……那日在花溪瀑布下……你敢说都是在骗我?”西棠震怒,辰巳用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淡然地点了点头。
“西棠,我本就是个无情的人,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西棠看着辰巳的脸,想要找出一丝破绽,可他面对自己这样的质问依然无动于衷……
“你要我的血……是吗?”西棠冷笑一声,一把抽出辰巳腰间的寒月横在颈间:“好啊,我给你。”
辰巳抬手握紧他的手,西棠手里的刀动弹不得。
“怎么?不想让我死是吗?阿四……你对我是有情的对吗?”寒月在西棠的颈间闪着寒光,他并不想像个怨妇似得一哭二闹,但辰巳若真的否定了这段感情,西棠的心估计也就死了。一段本不会被世人认可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开始?
其中一人忽然间不承认了,那另一个人就像是杂耍里的猴子,用自己的真心丢人现眼了这么久,全叫人看了笑话。
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问出这么一句话,从他那双眼睛里就能看到有多深的希冀,辰巳不躲不闪的看着他,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他说:“血不是这样用的,你若死了,明晚的药该怎么办?”
呛啷一声,寒月摔在地上,过了不知多久,西棠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去摸辰巳的脸,辰巳侧目看见这只手臂上横着好几条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是艳红艳红的……
他用着不同于以往的低沉声音说:“阿四,我却是真心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林子深处,辰巳没有去追,西棠一走,他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原地。地上的Cao被他扯断了一片,伤他至此,他又何尝不心痛!
只是这样……就可以走了吧。
西棠就是一个滥好人,只要遇上病人,便不能袖手旁观。好人坏人在他心里无差别,但却有三准则:不信者不医,不善者不医,不孝者不医。如今辰巳大概归为“不善者”了,不仅不善,说不好还会让我们的神医从此落下块心病,再不动情。
一个进了山,一个留在了竹林,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辰巳仰起脸,眯起了双眼,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脸上……
第二日放晴,天像是水洗过似得蓝的透亮,可竹楼里却死气沉沉。
“老六,昨*你跟师兄说什么了?怎么西棠不见了,师兄又要收拾东西走啊?他走了,咱们可怎么办?”老五站在辰巳的门口,见他一件件的装包袱,心中忐忑。
老六自然知道,只是师兄这样走了,他们兄弟大概也是住不下去了,师兄说出那样一番话,还怎么有脸面对西棠啊!
“小师兄,我看啊,你也去收拾东西,咱们一起走得了。”
老五一愣问:“一起走?”
虽说他做梦都想下山去玩,可还真的没想过离开药山。从京城回来,他们就没有归处了,在这里住了小二年,已经习惯一早起来跟木桶打拳,上山采药下地拔Cao的日子,冷不丁说到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们呆不住了,师兄把西棠得罪了。”老六幽幽的说。
辰巳收拾好东西,到院子里牵马,木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跟出来,见他背着包袱便问:“这是要出远门?”
辰巳点头:“我要下山了,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