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三千场 by 沿街卖字(上)【完结】(12)

2019-06-08  作者|标签:

  越是想象,身体的反应就越发明显,甚至连下半身的器官抬头时与衣料摩擦的粗糙触感都明晰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这种反应让袁显思明显焦躁起来,最近本来就不多的耐心更是加速流失。

  “起来了就赶紧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一会儿再吃。天热,吃凉的舒服。”给自己找着理由,袁显奕踩着拖鞋慢慢蹭过来。袁显思这几天态度转变的太突然,呆傻如袁显奕也能感觉出来那一夜前后的温差,更何况其实袁显奕这个人最近的生活重点根本都在他哥哥身上,“你这几天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袁显思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讨论自己的心情究竟好不好的问题,满脸不耐烦地再次去催他吃饭。如果是从前,他们两个的对话应该到此为止,或者更早就结束了——袁显奕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只要袁显思有半点不耐烦或者心情下滑的迹象,他立刻会屏气凝神而后半句话也不说。但是大概是最近气氛太和谐的缘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袁显奕蹬鼻子上脸,居然在这个时候闹起孩子脾气。

  “你不说我就不吃。”

  袁显奕虽然还是前几天抗争不吃芹菜的那个调调,袁显思这个时候却没有了哄他别挑食的好心情,一个眼神甩过去就是耐性全无的暴躁和狠戾,“你他妈爱吃不吃,拿这个吓唬谁呢?”

  袁显奕一愣,这几天闹习惯的孩子脾气就这么得寸进尺地爬升,“我想吓唬不着你,你还管我这么多干嘛,我少吃这一顿又饿不死。”

  “我天天管你三顿饭我还管错了是吧?”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就好好吃饭了吗?”

  “合着我这是求你吃饭,你吃不吃还得先逼我回答你十万个为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我用不着你关心。”

  ……

  争吵越来越低龄化之后,袁显思只觉得不管眼前这个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从袁显奕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都是对他一切的否定,就连袁显奕说出来的“我喜欢你”都变成了嘲讽。

  可是偏偏面对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在脑子混乱的同时下半身情欲高涨,只是几句话不投机就把他的理性消耗殆尽。他想都不想就解开衣扣,因为天气炎热和情绪激动而升高的体温在皮肤上勾画出晶亮的汗水和薄薄的一层粉红。

  这里面难保没有他抑制不住的性冲动的成分。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现在就在这呢,你是不是上我一次就满足了?要上就赶紧,过了今天你再惦记这个可不一定还能有机会了。”

  瞬间袁显奕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受辱一般。

  “你觉得我说喜欢你就是这么下流的意思?”

  “下流?”袁显思恶毒冷笑起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难道就没想过这茬?”

  一句话把袁显奕堵得哑口无言——没有惦记过性事是不可能的,这么长的时间里就连他自渎时候的幻想对象都是现在近在咫尺的兄长。这种事情就这样被突然戳穿,他死死咬着下唇,脸皮不可抑制地烧红起来,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愤怒。

  袁显思依旧站在那里,拿表情辱骂着面前几乎快要恼羞成怒的弟弟,“要上就赶紧,床就在你后边,刚好我现在也有这个心情,不然错过这回你以后可未必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你这么侮辱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平常装得那么乖巧那么道貌岸然的袁大夫心里头打的是他亲哥哥的主意,你不觉得这事很有意思?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惦记你自己亲兄弟你就不觉得恶心?就没有人骂你**?”

  袁显奕气得几乎全身发抖,连说话都不那么利落。

  “我对你的感情你不接受大可以拒绝,之前那么多年你对我完全不予理会我不是也活过来了吗?你有必要言语伤人吗,被你这么说我宁愿你打我一顿,被你打死都比现在这样好受。”

  “你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种反应?我这种反应让你很不能接受吗?”

  之后他们两个又争执了些什么袁显思记不太清楚了,当他反应过来事态有点不太对劲的时候,袁显奕已经被他一脚踹到角落里。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冷静下来,可是紧接着袁显奕就那么爬起来,僵着表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走到他面前说……

  “你可以打得更狠一点。”

  他们两个的脑子那个时候大概都是不清楚的。不管袁显思怎么狠毒下手,袁显奕都会捂着伤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僵硬着表情面对他。等到挨打的人已经完全爬不起来的时候,袁显思才感觉到状况的失控。

  袁显奕趴在地板上呼吸困难,过了几秒便开始咳嗽,血沫喷在地板上星星点点的一片红。

  袁显思愣了足有三分钟,突然不明缘由地害怕起来,奔去床上翻出袁显奕的手机,拨通任少昂的号码之后放在弟弟耳边,自己则逃命似的离开。

  仔细想来这场闹剧狗血得有点无聊,面对任少昂的时候他也并不是那么好开口——有些事情,反而是讲给与自己有些距离的人听,能更顺畅安心一点。

  任少昂介绍给袁显思的心理医生的诊所在市区近郊。说是诊所,其实是近郊别墅群中的一幢,相当年轻的医生就在别墅中的某个房间里摆开绿色系的沙发和家具,接待前来做心理咨询的客人。

  袁显思就半躺在沙发里,把那场闹剧巨细靡遗地讲给医生听。相对于资历来说相当年轻的医生坐在沙发边的摇椅里微笑倾听,从他提着早点走进袁显奕的屋子到他把拨通了任少昂号码的手机放在袁显奕的耳边然后逃命似的离开……

  “我这样算不算暴力倾向?”袁显思问。

  医生依旧笑着,把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人都有征服欲,严格说起来只要有征服欲就会有暴力倾向。敌视心理、大脑损伤以及童年时期遭受过身体摧残这三个因素会比较明显的引发暴力倾向,这三条你占了两个。”

  “这么说我是高危人群?”

  “以程度来说,你大概还算不上。”示意他把水喝下去,医生仍旧坐回看起来相当闲适的摇椅里,“最近一段时间你跟你弟弟的接触频繁,可以用于自我调节的时间相对太少,很容易积累敌视心理,矛盾状况出现的时候就可能做出过激反应。我仍旧建议你跟他分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不要去考虑你们兄弟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不愉快的事情。”

  温水下肚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袁显思放下还带着热度的玻璃杯,沉默地坐在沙发里。

  “你之前曾经说过,我去谈场恋爱就能缓解现在的情况?”

  “你需要的是一个你爱的人,是不是恋爱关系倒并不很重要。”

  袁显思深吸一口气,“我男朋友快要回来了,这算不算是个好兆头?”在这种心思混乱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姚峰的存在那么可亲可爱,就像落水时候飘过他身边的浮木。

  医生对“男朋友”这三个字只是稍稍挑了挑眉毛,反问他:“你觉得他回来会是个好兆头,是因为你觉得你爱他?”

  “对。”

  医生想了想,指挥他在沙发上选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我们做个测验,一会儿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对这些问题不要考虑的太多,用你的直觉来回答。”

  袁显思躺在沙发里,头顶淡淡鹅黄色的天花板看起来有几分耀眼,他索性闭上眼睛。

  “你爱你的父母,对吗?”

  “是。”

  “跟你的父母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紧张对吗?”

  “是。”

  “跟你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要比在你父母面前放松?”

  “是。”

  “虽然会紧张,但是比起男朋友,你更愿意跟父母呆在一起?”

  “是。”

  “当你陷入困境,你的男友会帮你做出适当的判断?”

  “是。”

  “如果他提出一个你不愿意接受的要求,你会拒绝吗?”

  “不。”

  “如果他到你家做客,你会愿意亲手准备几道菜来招待他?”

  “不。”

  “对于你们两个的关系,你并不愿意对身边的亲人密友开诚布公。”

  “是。”

  “如果有一段时间你们互相没有联系,你就会忘了去联系他。”

  “是。”

  “你的未来人生规划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袁显思迟疑了片刻,张开眼睛,“……是。”

  “如果你面前出现一位魅力更大的人,出于对你男友或者是恋爱关系的尊重,你会选择不告诉他这件事情,然后忽视面前这个人的存在,即使你可能特别喜欢新出现的这一个。”

  “……是。”

  测验很快进行到了最后,医生交叠起双腿,相当随意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爱你的男朋友吗?”

  袁显思躺在沙发里,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天花板,淡淡的鹅黄色仍旧耀眼。

  “别考虑的太多,用直觉回答我。你爱你的男朋友吗?”

  袁显思仍旧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天花板表情复杂。

  “你爱他吗?”

  医生再三提出同样的问题之后,静默了许久的袁显思终于带着迟疑开口。

  “……不。”

  因为韩雷和杨慧敏的关系,袁显奕也混了个干部病房住。干净整洁的病房一眼看去大得有点空旷,宽大的病床边上是舒适的沙发,电视倒是没有开,这会儿杨慧敏和袁安都不在,只有任少昂搂着他的小男朋友坐在沙发里小声打情骂俏,偶尔看一眼病床上袁显奕的状况。

  这几天杨慧敏夫妇和任少昂林凡这几个损友轮番过来给袁显奕陪床。

  他恢复的速度满快,奈何这次的损伤太重。脑震荡的症状一直没有消失,即使吃下去再多东西,一吐起来肠胃立刻空空荡荡。是以这几天还是主要靠营养液盯着,再加上各种治疗和辅助的药品,一天六七瓶的吊针打下来,苍白虚弱的人看起来就好像整整肿了一圈。

  “你敢不在医院里讨厌吗?”眼看任少昂的手就要偷偷摸进他裤裆,苏语哲一巴掌招呼在他脑门上,小声训斥之后黑着小脸转到另外一边去,便看见病床上袁显奕的手似乎动了动。

  “他是不是醒了?”这么揪着任少昂凑到病床边去,盯着刚才还熟睡的袁显奕慢慢睁开眼睛。

  因为失血过多又有脏器损伤,手术之后袁显奕就虚弱得几乎半死,一天能有十八个小时都在睡着。看见他终于醒了任少昂赶紧把媳妇儿扔到一边凑过去关心这半死不活的袁大夫。

  “醒了?正好这瓶药打完了,我扶你出去走走?”

  因为是腹腔手术,刚能拔了尿管那天护士就跑来催袁显奕下床走动,说什么腹腔手术之后尽早下床活动免得肠粘连。任凭任少昂再怎么讨厌小护士,可是这个时候医生护士的话就是圣旨,当天就招呼林凡乔安方跟他一起把袁显奕架下床溜达了五分钟。

  之后基本他是每天下班之后准时到医院报到,等着袁显奕下午的吊针打完,扶他在走廊里活动活动。

  任大少爷别的本事未必强大,伺候人却是专业级别的。

  叫护士来拔了吊针,俩人搀着袁显奕慢慢从病床上挪下来。手术的刀口刚开始愈合,一动作起来自然疼得人直冒冷汗,袁显奕好不容易从病房里一步一步挪到外面的小厅里,便摇了摇手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再也不肯动弹。

  扶他出来的任少昂一路小心翼翼的,这会儿也是满头大汗。

  “你说你们哥俩烦不烦人?打架非得挑三伏天,病房里还不敢把空调开太冷了,随便动动就一身的汗……这时候住院多遭罪啊?”任少昂假意抱怨着,让袁显奕换了个舒服点的角度靠在自己身上。原来挺健气精神的人因为这次受伤而脸色青白,整个人都憔悴下去,叫人看见就觉得心疼。

  袁显奕没带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地盯着他,“你敢不提这茬了么?”现在最难受的是他好吧。

  “是是是,现在您最大。”应了两声,任少昂坐稳当了拿手扇风消汗。

  没多久袁显思语带迟疑叫了他一声,但是这一声之后就再无下文。

  任少昂转头去看,就看袁显奕拿眼角瞟着跟在一边的苏语哲,心下立马明白怎么回事,直接打发小孩儿去外边给他买包烟。苏语哲也懂事,拿了钱溜溜达达就离开这边——买毛烟啊,任少昂都快把烟戒了,这会儿把他支开明显是哥俩有话要说。

  苏语哲一走,袁显奕的眼神才活络起来,他转着眼珠考虑了半天,终于开口。

  “少昂……我累了。”

  任少昂明显还不在状况,目送走小男友便回头看着他,“累了?我扶你回去?”

  袁显奕瞥他一眼,“我说我心累了。”

  他说出这种话来任少昂便沉默,一时也不知道劝慰些什么才好。

  “他怎么就开得了口,下得去手呢……”他喜欢袁显思是不假,一径单相思二十几年他也认了。可是这么忽冷忽热的他真受不了,更别说这次言语侮辱之后大打出手。他的心可能还没有他认为的那么累,可是绝对已经凉了。

  即使没有喜欢的这一层,袁显奕想,即使没有这一层他们也还是亲兄弟,同卵双生的骨肉至亲,那个人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再怎么讨厌他,他们也终归还是兄弟啊。

  “他那个爆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任少昂想了想,突然觉得这话有给袁显思开脱的嫌疑,赶紧改口:“累了就算了,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地都是?”

  这几天没人敢在袁显奕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就连杨慧敏几次暴走也都是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就怕提起来让他再受什么刺激——亲哥哥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换成是谁也受不了。

  “我没心思再找了。”袁显奕叹气,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让他连叹气的底气都没有,就好像轻轻呼了一口出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那么难,想谈场恋爱比得一场大病还难受,我折腾这么多年真是够了。要死要活的等他追他干嘛?还不如找个小姑娘安安稳稳结婚过日子算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揪心,任少昂搂着他,拍了拍他肩膀。

  “找个喜欢你,能对你好的。只要不是小护士,你找谁都行。”

  袁显奕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让我妈找去,我什么都不管了。谈什么恋爱……有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是那么纯粹的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对他来说有意义的人就只有袁显思,这一次他彻底被打的心凉了,要难受要绝望都是在所难免。

  任少昂摸摸他脑袋,像安抚小孩儿似的,“那就别谈恋爱,找个靠谱的小姑娘结婚安稳过日子。”

  “少昂,你说我为他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意思啊……”念着这句,袁显奕声音里干脆带了哭腔。他现在身体本来就虚弱,哽咽的声音一飘出来更悲凉一些。

  “后悔了?”

  “那倒没有。就只是折腾够了,不想再折腾了。我真的累了。”

  “不再惦记他了?”

  “不惦记了。”

  “也不喜欢他了?”

  这个问题把袁显奕问得愣住,他安静了很久,静得任少昂都担心他是不是就这么昏过去了。

  他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

  “喜欢。”

  第二十章

  本来大家都以为袁显奕这个恢复的势头看起来很好,绝对能比平常人都早点彻底复原,哪知道没过几天就出了漏子——刀口发炎感染了。手术后的身体虚弱,抵抗力自然也比不上平常,更何况他从小就是个易感体质。从刀口见红发肿就开始高烧,昏昏沉沉身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人。几个轮值给他换药的小护士被韩雷和护士长骂得哇哇直哭,光是检查就写了十几份。

  这天任少昂两口子出去跑外勤,林凡轮了大夜班下来查完房才转到袁显奕这边换杨慧敏去吃饭。袁安的心脏自从袁显奕住院就每况愈下,这些天都只能在家里休息。杨慧敏医院家里两边跑人又苍老了不少,若是没有袁显奕这帮朋友帮忙照料着,大概这一家人都要垮了。

  “您放心去吧,找个地方多休息一会儿,这有我呢。”

  送走杨慧敏,林凡揉着太阳穴坐在病床边的沙发里。幸亏大夜班后半夜还能捞着睡几个小时,他这会儿精神不错,坐着无聊便顺手拿过苏语哲扔在这的PSP翻里面的电影看。

  没过多久病床上袁显奕就睁开眼睛。

  他这几天烧得有点发傻,醒过来就躺在枕头上看天花板,全身酸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就连林凡问他要不要去厕所,都足足反应了三分钟,才迟钝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候乔安方带了俩人拎着水果补品什么的进来,林凡招呼他赶紧过来帮忙。结果乔大爷让俩跟班把东西放下赶紧滚蛋,自己凑到病床边上去盯着完全打不起精神的袁显奕。

  “哥们儿你到底怎么了,几天不见都傻了?这医院能不能行啊,不行我给你换别的医院去。”

  袁显奕烧得大脑迟钝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林凡瞄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乔大爷,“要帮忙就过来搭把手,不然就那边沙发上坐着去,别跟这碍事。”乔大爷欠儿欠儿点了头,伸手过来帮忙。

  袁显奕身上滚烫滚烫。挂了两天的消炎药也没什么效果,偏偏他还对不少抗生素都过敏,几个大夫为了给他换什么药愁得头发都要熬白。

  厕所回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袁大夫才勉强清醒一点,看着陪在床边的俩人就问任少昂哪去了。

  刚听说那两口子公务外勤,袁显奕脸色就一黯,苦着脸躺回被窝里翻来覆去。

  林凡大学时候见多了他这撒娇的模样,也不管他,给他盖好被就转出去给任少昂打电话——袁显奕但凡出点什么事,就是一副离了任少昂活不了的悲惨架势,平常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每到这个时候任少昂也就成了那随叫随到的召唤兽,那边办完正事连饭都来不及吃,直接打车赶回来医院,为袁显奕说话方便他连苏语哲都没带。

  他到医院的时候杨慧敏还没回来,林凡见状拖着乔安方往外走。乔大爷立刻表达了他的不满:“你拽我干嘛,我这是来探病的,你怎么好像当我是来寻仇的?”

  “您能消停躲远点让他们俩说会儿话么?我替显奕求求你了。”

  “哎我还真没见过你求人,快求一个我看看……”

  病房里袁显奕看见任少昂回来就活了一半,捂着刀口坐起来哼哼唧唧问袁显思最近跟他联络没有。他一直掐着指头算,这一转眼就是一个礼拜没有过袁显思的任何消息了,别说来医院看他,就连个电话都没有过。这两天杨慧敏的脸色又特别不好看,他真担心父母一气之下去找袁显思的麻烦。

  一直到任少昂满口答应说跟袁显思一天一个电话保证他现在平安无事也没人去找他麻烦,袁显奕才算松了口气安静下来又病恹恹缩回被窝里。

  “他怎么能不来看我呢……”

  任少昂瞟他一眼,“你妈天天跟医院盯着,他倒是想来看你,他敢吗?”

  “都一个礼拜了。”他这明显是根本没听别人说话,只顾着自己惆怅来着。

  任少昂对这个状况完全无奈,袁大夫什么都好,就是钻起牛角尖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您能别这么要死不活的么?你实在想见他,回头我给他打一电话,让他趁你妈不在的时候……”

  话刚说到一半就见杨慧敏拎着餐盒进来,任少昂赶紧闭嘴。

  这一个礼拜把杨慧敏熬得也不成人样,脸色蜡黄眼睛里乌突突的没有精神。她从外面小饭馆带了几个袁显奕平日喜欢吃的菜回来,一进病房就招呼儿子起来吃饭。

  这几天因为每天都打不少的消炎药,难免会刺激肠胃让人没有食欲,可是看她这个样子袁显奕无论如何说不出“我不想吃”这句话来。于是强打起精神往嘴里塞着根本食不知味的各种肉蛋蔬菜,刚塞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拿着筷子把餐盒里的米饭戳得稀烂。

  “是不是有点太干了?汤不好拿我就没买,我去给你冲个方便汤。”说完杨慧敏就从柜子里翻出方便汤包拎着保温桶出去,两个小辈的根本来不及拦她一下。

  袁显奕目送她出去,之后仍旧低头戳着都快变成米糊的饭,偶尔挑起一两根青菜塞进嘴里,连咀嚼的动作都很僵硬。

  任少昂看他这样都觉得难受,“吃不下去就别吃了,你当是填鸭呢?”

  “没事,我多吃点我妈看着还能舒服点。”袁显奕戳着饭,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把大块剔得干净的鱼肉塞进嘴里,生嚼两三口吞下去,“反正一会儿要是吐了,胃里还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吃什么都是白费。”他就这么每天吐了吃,吃了吐,几乎要觉得自己变成厌食症。又勉强吃了几口下去,大概是已经开始反胃,袁显奕才终于搁下餐盒,一脸没精神的模样转头看着任少昂,“记得给我哥打电话……”

  看着他这一脸的哀哀戚戚心里就难受,任少昂赶紧满口答应下来,一会儿出了医院就打电话。

  什么不再惦记了,狗屎!

  其实这会儿袁显思离袁显奕根本没有多远。

  林凡拖着乔安方出了病房就在外面小花厅里闲聊,等中午食堂开饭。乔大爷本来很是不屑这些军政机关破食堂做出来的饭菜,声称要中午请客吃大餐,结果被林大夫一句“非亲非故你请我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顶了回去。

  俩人站在花厅窗户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偶尔有医生护士路过还会跟林凡打个招呼。没多久有个小护士偷偷摸摸蹭过来,拽拽林凡衣袖,“林大夫,那是袁大夫他哥?”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袁显思手里拿着点什么东西站在走廊拐角,贴着墙边往袁显奕病房方向看。

  林凡随口应付了她两句,便往袁显思的方向走过去。

  “这边看不清楚吧?”他说。袁显思现在待的位置虽然跟病房的直线距离是最近的,但是中间有不少绿植和门框窗帘的遮挡,想在这看见袁显奕的状况其实有点困难。

  突然有人说话,这声音吓得袁显思一凛,回头看见是林凡立刻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那天下午林凡打过来的电话里语气半点不客气,他之前也听任少昂说过这俩人从大学同窗到现在共事十多年,感情好得就差没同穿一条裤子。虽然袁显奕明明是他弟弟,他面对林凡的时候却有种打了别家孩子被人家父母抓包的罪恶感。

  林凡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脸色十分不好,“隔一个礼拜才出现,你也真好意思就撂他自己在医院里躺着。我用不用替他感谢一下你的探望?”

  袁显思抿着嘴没说话,大概也是知道这种时候说些什么理由借口之类全都是做无用功。

  深呼吸调整了几次,他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稍稍提高一些,拜托林凡送过去。

  哪知道林大夫根本不给这个面子,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盆绿植,“你想看,站在那边看的清楚点,病房里的人也发现不了。至于这些东西,我真不好意思拿进去然后说是你给的。”

  一番话把袁显思噎得够呛,却无力反驳。

  “你得谢谢他,现在也就是刀口发炎有点化脓,挂消炎药挂的有点厌食症,还没出什么要命的事,不然你现在想平平安安站在这还真有点困难。”说着话,林凡拿下巴比了比身后仍旧站在窗边的乔安方,“看见那个没有?你这次能一点事没有全是他跟中间扛着。显奕但凡有点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哪天你真莫名其妙横尸街头了,他照样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显奕拿你当宝贝护着,我可不是。”

  说完林凡转身就走,看看表顺手拖上摸着下巴一脸玩味的乔安方,“到点了,吃饭去。”

  “他们哥俩这到底唱的哪一出?你们那破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你走慢点成吗?”

  袁显思站在那愣了半天,抿了抿嘴迈步往林凡刚才指的绿植走过去。

  穿过绿植宽大的叶片就能看见袁显奕病房的窗户,很大的一片玻璃窗。此时窗帘只拉了一半,这么穿过叶片直接看过去就能看见袁显奕半躺在病床上的侧脸,很是苍白虚弱的模样。任少昂和杨慧敏坐在距离病床最近的地方,端着保温桶和餐盒大约是在劝病床上的人多吃一点东西,只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根本无力配合。

  被任少昂扶着坐起身,就着保温桶才喝了两口汤,袁显奕就一把把保温桶推开,俯到床边去,一阵一阵缩着肩膀呕吐起来。袁显奕背对着窗子,躲在叶子后面的袁显思只能看见他一阵一阵缩起的肩膀,还有任少昂一下一下轻轻拍在他背上的手。

  袁显奕虚弱到需要被人扶着才能勉强俯在床边,接受着肠胃痉挛把胃容物一点一点呕出来。

  这么站在这里看着,袁显思就觉得自己的胃也隐隐抽痛起来,因为肠胃受刺激而干呕的冲动一波一波反上来,嘴里全是因为这种反酸而慢慢溢散开来的苦涩味道。他的手不知不觉紧紧握住近在咫尺的一片叶子,绿色的汁液从折断的叶片里面溢出来染了他满手。

  “哎,你折我们叶子干什么……”

  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袁显思回头去看,盛气凌人的小护士站在那叉着腰朝他质问。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变,袁显思来不及出声让她别声张,就听身后护士站里有病人按铃的声音传来。

  病房里袁显奕突然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杨慧敏指挥着任少昂把他摁回病床上,然后按铃叫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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