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着那个东西陆俨也是暗暗心惊，林清远只不过是在他刚从休息室出去、邀请他到露台透透气的时候随手抓了他手腕一下——这原本是社交中彼此拉近关系卸去防备常用的方式，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了这么个东西……
原本，叶少东这话要是好好说，依陆俨的性格是不会反驳他什么的，可是他偏偏说的夹枪带棍的，这就让陆俨那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被压抑得几乎要忍无可忍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了……
他看着后视镜上叶少东那充满不认同的指责的眼神，冷笑着悠悠地回瞪过去，“我不是时时刻刻都被你这个比监控器不知道厉害多少倍的控制着么？早就习惯了，就算被贴了监听器——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
“舅妈。”乔司清冷的声音干净利落地插入到他们之间阻止了车厢里差一点又一触即发的局面，他转过头，手里拿着陆俨那被仪器磁场干扰而停止工作的手表，“这表反正也坏了，能不能送我？”
陆俨深吸口气，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原本清朗的声音此刻被他压得很低，充斥着莫名的压抑，“你要它干什么？”
这时候他们开的这辆奔驰和那辆奥迪在公路上的追逐赛已经越演越烈，叶三把车开到了逆向车道上，打算从那边右后方上到外环上去，迎面躲开一样同样疾驰的皮卡时猛的把方向盘一打到底，车里面所有人的身体同时一歪，乔司却在重新坐直身体的时候面无表情，可是语气神秘的回答陆俨：“你送我，我表演个节目给你看。”
陆俨皱眉打量他半晌，然后点了下头。
而后，乔司冷冷地笑了笑，他拿着那只金属腕表再次把头伸出窗外的同时利落地扬手！——大概后面那辆紧逼不舍的白色奥迪直到撞在那辆皮卡上的时候也没想明白，一只不同的金属手表是怎么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飞过来并且又准又狠地整个砸碎了他们车的前挡风玻璃的！
马路上轰然一声巨响，挡风玻璃完全碎掉的奥迪跟装着货物的皮卡撞在一起紧接着又被冲力推着滑出了隔离带！停下来的时候，车里冒着烟，奥迪的前脸已经完全报废了。
抬手轻描淡写间制造了一起马路交通事故的乔司同学缩回头，漠然地按上车窗，在扬长而去的奔驰里面，面对着两个表情各异但是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男人随便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理所当然地轻松道：“尾巴甩掉了。”
第二十五章：纠缠不清（上）
搞定了后面意图不明尾随跟踪的车子，其实按照叶三的处事方法，那个时候一定是会下车去把奥迪里面的人拎出来带回去问个究竟的，姓甚名谁为谁工作有什么目的——他那套审人的手段是完全从军队刑讯那里继承过来的，人到了他手上，连祖宗八代都能给刨出来。
但是今天他没有这么做。他心里压着陆俨和乔司的事情，心烦意乱，一路开车回到家，在陆俨脱了外套要进浴室的时候叫住他，“——陆俨，我们谈谈。”
陆俨站浴室门口没动，灯光下表情冷淡的挑眉看他。
叶少东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看着陆俨的目光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保证不会有强制和胁迫，我们站在平等的位置说说话，嗯？我就是……”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俨静默片刻，然后走过来，在床上坐下来，隔了大概三米远的距离，与他面对面。
这个位置和距离很微妙，叶少东坐着的沙发是休闲的样式，比床矮，陆俨坐在床上，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因为高度的问题反而带了点俯视的味道，他看了看沙发里那个似乎有些反常的男人，抿了下唇，淡漠地开口，“你想谈什么？”
其实叶三也不知道自己想谈什么。他让陆俨坐下来，本意特别明确，只是想问问陆俨到底为什么非得离开他不可，但是这问题，又实在不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他想了想，然后换了种方式开口道：“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过日子不痛快。”
陆俨挑了挑眉。
“我也知道，三年前KTV里逼你就范是我不对。”
陆俨眉头挑起的角度又高了几分。
“但是，如果我现在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陆俨诧异地微微张开嘴，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非常的……复杂。
陈年旧事，压在心底太久，这一刻忽然从那个对他施加伤害的人口中说出来，叶少东的道歉让他不知所措。
他闭上眼睛，这么多年的纠纠缠缠，他始终被叶少东困在掌心，早就疲倦不已。
“你能为那件事开口向我道歉……真是让我意外。”陆俨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此刻的彼此的距离和高度上都有一些微妙的差别，他收起了戒备，那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落寞，“但是我原不原谅你，对于你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我原谅你，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我不原谅你，你也不会因为愧疚什么的而放我走。”
坐在沙发里的叶少东以一种难得平和的目光看着陆俨，他想了想，忽然问陆俨，“那你还怕我吗？”
陆俨完全没想到话题忽然转到这个方向上来，被问的硬生生的一怔。
“刚开始的时候你怕我。”叶少东慢慢地说，他的样子很深邃，眉宇间的线条因为回忆而收起了往日的凌厉，“我跟你说话或者让你做什么，你的样子总是很隐忍，虽然也不会对我言听计从，但就算是反抗，也不敢由着性子，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