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了我的时光 作者:天气决定心情【完结】(7)

2019-06-10  作者|标签:天气决定心情 强强 成长 年代文

  七月八月时间过的飞快,家里为靳来考上Q大的喜讯足足开心两个月之余,这期间也东拼西凑的借够了他的学费,在他们民风淳朴的村里,考上好大学就是天之骄子,哪家不论交情怎样只要张口总能尽些微薄之力,靳来带着全村人的希冀和殷切,提着行李离开家,第一次乘着北上的火车,同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市告别。

  靳来到达北京是下午三点,太阳还炙烤的大地火辣辣,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靠一路打听带着行李徒步走到学校,到学校已是下午五点多,他站在Q大站定仰视大门时,内心充满神圣与喜悦,连肩膀的酸痛感都减轻许多。

  之后一系列的流程都按部就班,Q大的学术氛围很好,随处可见校园Cao坪上三三两两看书交流的同学,他在新生接待处被建筑系学长认领,学长帮助他缴费,找到宿舍,放下铺盖后领完钥匙和新书,又去忙别的新生了。靳来对学长说着感谢送走学长,之后看到宿舍内已经到齐的五位成员,都做了相互认识,最后,紧张忙碌的一天总算在靳来浑身酸痛躺在床上的时候彻底结束了。

  靳来望着天花板,思绪在黑暗之中越发清醒,困意渐无。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没了有色眼镜,没了旧熟识,也没了天天烦人的袁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他应该感到庆幸,哦,应该非常庆幸。

  但他骗不了自己,心里还没完全放下袁雨,彻底遗忘的时间也许是明天也许明年,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Q大前两周是军训,靳来在北方水土不服,高强度日晒和训练,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一周下来整个人晒得黑瘦。然而教练没有允许他请病假,他一直撑到第二周军训结束,才在舍友陪同下去了北京工人医院看病。医生做完检查,白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好,“你都这么大人了,有病不知道早点治?越拖越严重都成胃穿孔了,到时候做手术花钱少还是怎么的?”

  靳来面露尴尬之色,嘴上说着以后注意,陪靳来来看病的舍友赵明海也半开玩笑半解释,说学校军训可严了就算发40度高烧也得坚持训练,倒也倒在cao场上。这下把医生逗乐了直摇头,说可怜了你们这些苦学生,还帮他们开了些低价良心药。

  靳来回到学校,到食堂打好饭,和几个舍友坐在一起吃饭谈天论地。他夹起饭菜尝几口,不免开始想念家乡,家乡的饭菜不论粗茶淡饭都是合胃口的,家乡那些人那些事……靳来猛的意识到他的青春回忆被某个人的影子完全占据。那些年他心安理得的接受袁雨的照顾,最艰苦的高三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考上大学圆梦时,那平淡不起眼的所作所为,现在看来如此值得回味。

  舍友正侃着大山,突然看到靳来在一边混着眼泪拼命往嘴里塞饭菜,不约而同露出茫然表情,“这是怎么了?”

  “我靠兄弟,咱学校饭还没难吃到这地步吧,哭个屁啊!”

  “别瞎说,要不明天就给食堂投诉本写上建议加南方菜,靳来总水土不服吃不好饭也不是回事。”

  靳来意识到失态,抹掉眼泪,“没事,我能吃,你们别管我。”

  结果那天谁也吃不下去了,靳来的眼圈一整天都是红的,回到宿舍啥也不干就坐在窗前发愣,室友们都真情实感的担心他会得抑郁症。

  Q大建筑系同学男女比例七比一,舍友都是同班同学,三个北京土著,三个外乡人,像靳来这样农村凤凰男的还有一个李让,两人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其余都是小市民家庭,父母知识分子或小商人。李让是西北农村的,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负担很重,当然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一学期的课程并不算重,靳来此后一有空就去图书馆读书,书目种类繁多,从建筑史到哲学,甚至文学赏析,扎堆到书海里如饥似渴,一方面给自己灌输很多中方西方杂烩思想方面的知识,一方面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

  不知不觉一学期过了一大半,这段日子既新奇也平平无奇,新奇于同学一起游玩北京各种景点,开阔眼界。平平无奇是内心的感受,他始终平静着内心,彷佛没什么再能激起波澜。

  每个宿舍楼下都有一个固定电话,那天晚上靳来夹着两本哲学书走回宿舍,宿管大妈突然喊住他,“靳来!过来过来!”

  靳来疑惑的走过去,“怎么了阿姨?”

  “今天晚上有个人打了俩电话找你,听声音像你弟弟。”宿管大妈道。

  “我弟?”靳来挑挑眉,纳闷道,“我没告诉他电话号,他刚上初中……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宿管大妈道,“我也没多问,对了你弟第一次打过来问靳来是不是住这儿,我说是啊,这孩子突然就不吭声,没一会儿自己挂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后来他又打过来,说让我转达你,明天中午学校北门口等你。我还想问他点什么,他又挂了。嘿!这孩子挂的真快!生怕浪费电话费。”

  靳来越发疑惑,他想不出弟弟突然来北京要做什么。家里并没有电话,他也不能拨回去了解具体,思考几秒后还是只能明天去校门口等人,他转身感谢阿姨,回了宿舍。

  第二天中午上完大课,他走向北门,手里还拿着上课时的书。到北门后,环视着人来人往,搜寻一会儿却没看见人影。靳来突然觉得这可能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他早该想到家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北京,想到这儿他抬脚准备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音量不大却足以穿透他的耳膜,“靳来。”

  靳来缓缓转过身,看见从旁边建筑柱子后走出来的人,呼吸一滞。

  “好久不见。”袁雨挥挥手,笑了,“怎么?这种表情?”

  靳来僵在原地,“你,”

  “我?”袁雨指了指自己,笑得露出虎牙,“连名字都叫不出,不会记不起我了吧?”

  靳来吞了口水,佯装镇定,“袁雨,好久不见。”

  袁雨点点头,双手c-h-a兜,环视了一圈,“学校挺漂亮,不带我转转?”

  两人并排走着,靳来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打破沉默,他留意着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事实上路上没人注意他们,现在两人只像一起走的普通朋友,甚至都不如,全程无交流。

  “你,怎么知道宿舍电话的?”靳来先开口,事实上他一开始不该这么问,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袁雨看了他一眼,“猜的。”

  “……”

  “哈哈逗你的,”袁雨状似无意搭上他肩膀,“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知道你在这个学校,我从别人那儿打听了二十几个男生宿舍楼电话,挨个儿打着问呗,总能找见。”

  “哦~”靳来把尾音拖长了些,换上一副疏离客套的寒暄模样,“最近工作还顺心吗?什么时候到的北京?”

  “工作?”袁雨把手拿开,“家里的工作我一天也没去,倒是在北京找了个工作,给别人送送货,跑个腿,刚开始还挺累,干了两三个月就习惯……”

  靳来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你这是在跟家里置气吗?”

  袁雨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我知道你爸给你安排了好工作,还在跟家里闹别扭?你应该听话好好听父母的安排,好好干工作,别让他们费心了。”靳来说。

  袁雨突然瞪了他半天,脸色通红,憋出一句话,“要你管我?!”

  靳来闭嘴不说话。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在装傻,袁雨来北京的原因他早就知道,只是拿个理由来搪塞,袁雨也碍于面子不会亲口承认。

  两人来到食堂,在窗口打饭,期间有几个认识的同学跟靳来打招呼,还还问旁边是谁?靳来介绍袁雨是同学,来北京玩的。

  坐到座位上,两人的距离只有一臂,袁雨尝了几口饭菜后,皱皱眉,“你们学校的饭不怎么样啊。”

  靳来没抬头,低声嗯了下,更快的向嘴里送着饭,却看得出勉强在吃。

  袁雨放下筷子,双手抱胸看着他,“靳来,不喜欢就别吃了。”

  靳来的筷子顿了一下,又接着闷头吃。

  袁雨看着他的脸,“跟我这儿还装什么啊,我给你做顿饭,想吃家乡菜吗?”

  靳来不说话,袁雨便自顾自的说,“其实三个月前刚到北京,就想找你来着。但我没本事,第一天满大街跑找不到工作,第二天从家带的几百块钱被人偷了,我那时候想,北京真难啊,身无分文,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没脸去找你连累你。最后走投无路了有个好心的老板看我可怜给了我份工作。后来一个月里,我努力的拼命工作。老板夸我勤快,给我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拿到工资我发现,比咱小城市挣得多。这就好,我总算有了留下来的动力。三个月了,在北京混的比之前强了不少,攒了点积蓄,租了比原先火柴盒单间大点的屋子,又买了身新衣服,才敢来见你。这次应该……没在你大学同学面前丢面儿吧?”

  靳来认真听着袁雨说着在北京的经历,几度想开口,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袁雨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中到底经历了多少人世艰辛,评判袁雨这条路是对是错,最没资格去评判的是靳来自己,“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选择。”袁雨右手握住筷子,靳来这时才注意到对方手上遍布细小伤口和粗厚老茧。

  靳来顿时嗓子发堵,默默移开目光。

  以前的袁雨不是这样的!上高中时袁雨手指葱白细嫩,如天生的钢琴家,现在袁雨……靳来愧疚又自责,忍不住道,“一定很难吧,袁雨,你别这样了,听我的话,回家好不好?那里有铺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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