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意(弋游映江)【完结】(4)

2019-06-10  作者|标签:

在会议室内外照过面的两人此刻仿佛对调了一下,不过简映在第一时间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像是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一样先皱起了眉,冷声道:上车。

那一眼转瞬即逝的不耐与记忆中总是带着温顺笑意的少年相差太大,以致简映不得不在心中短暂的感慨了一番人果然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之后,才十分公式化的开口拒绝道:谢谢江总监,不过不用了,接我的车子马上就会到。不耽误您的时间。颇得一番疏离却讲礼貌的君子风度。

江沉弋却冷静下来缓缓舒展了眉峰,沉着地开口分析道:有车来接你你就会在公司大门等而不是在这边四下打量明显一副找空出租车的样子了。现在这个时间你打不到车,就算真有车也不会送你去郊区。不是赶时间吗?上车。

君子简映瞬间破功,忍了忍还是皱起了眉头,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郊区?你怎么知道我赶时间?

江沉弋注视着他,沉默半晌才状似无奈的开口:在马路对面看你三分钟看了不下十次手表了。上车,这边不能停车。

简映当然不会觉得对方真的是观察了自己三分钟,估计也就是过马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只是对对方避而不答自己的的第一个问题而有所抗拒,不过却不得不承认江沉弋说的没有错,做什么都不能错过他爸的手术。

于是当下便也不管江沉弋是怎么知道他爸的事了,也许是高度合作的公司高层间信息的往来也说不定。

最后犹疑地抬头望了眼明知不可能会有奇迹出现的马路尽头,简映终于还是一闭眼心情复杂地伸向了身前触手可及的银色车门。

钻进车内的一瞬间,男人就因为强烈的冷空气惊起了一身寒毛。尽量让自己靠近车门的位置,简映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眼神不住地往车窗外面乱瞟。

然而上了车之后,驾驶座上的男人却并没有如方才表现出来的那般迫切的发车。

简映略带催促目光地转过头去,正对上对方意境深沉的目光。

无声地扫视了一眼两人之间被刻意放到最大的距离,以及对方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商场上新生的后起之秀此时此刻竟也只能对对方的后知后觉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收回目光,江沉弋一边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边出声提醒道:安全带。

车子终于平稳的开启,两旁的行道树飞速向后退去,一直看着的人会觉得那有些像电影里倒带回过去的桥段。

简映看着车窗上江沉弋冷峻的侧脸,发现对方的变化确实是很大。

是几年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模样。

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其实和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挺接近的。除了年纪稍微轻一些。剪裁得体的西装服帖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因为高,所以反而看起来有几分瘦弱,但简映知道,这个人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至少四块腹肌了;刘海全都翻了起来往后梳,被定型剂压得一丝不苟,显出几分精英的气场来,虽然估计人家本来就是精英;微抿的唇和毫无波澜动态的眼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他在遇到合作商、客户或是对手时尽可随意协调出最适宜模样的样子。渐渐的可以看出再过几年之后男人的样子,会有着一个久经商场的成功人士应有的风尘感觉与威严感觉。那仿佛与生俱来的生人勿近之感,将会是他作为一个领导人最天然的依仗。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没有人再会记得他曾经是一个爱打篮球的阳光少年了。

岁月就是这样,可以把一个人打磨成任意的样子。哪怕是与过去全然相反呢?

看着现在的江沉弋,简映几乎要想不起来几年以前的他,是那样一个温和无害充满阳光的男生,任他随意拿捏从来不会不满反抗。以致他还担心别人会不会也去欺负他。

然而现在男人的样子仿佛是对当初想法单纯的他的无声地嘲弄。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将现在坐在身边的这个人与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的干净少年、那个穿着宽大的球服在比赛场上驰骋的阳光少年联系在一起了,对方显然也不再是会陪他胡来,做事不管不顾的那个男生了。

现在的他一脸淡漠,神情专注的开着车。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而自己也不再是他法律上的哥哥,没有价值,所以不用虚与委蛇的伪装什么吗?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江沉弋,没有走进过他心里吧,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在得到过之后就提出了分手。甚至没有一点缓冲。

简映内心将一切分析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是在总结一个别人的故事中的人物。

江沉弋的余光瞥见简映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安全带,眼神盯着窗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淡泊样子,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一路无话。

银色的奥迪最终缓缓停在第四医院北郊疗养中心的东大门口。

谢谢你送我过来。简映解开安全带便头也不抬的开门想要下车。

江沉弋看着简映除了刚开始不解的回眸,再没有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睛,隐没了一路的情绪似乎突然就有些不受控制。

哥年轻的商人突然伸出手拉住副驾驶座上男人的手腕,对方保持着要出去的姿势,没有回头,只是挣了一下手,却换来更紧的禁锢。

我们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你可以不用那样叫我。

江沉弋觉得自己的喉间有些干涩,他启唇缓缓舒出了一口气才听见自己淡漠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却是避过了对方的话,道:就当是补偿我来回的油费,下次请我吃顿饭吧。

听说刚才在路边是你求着我上车的。

简映又挣了挣被抓住的手,最后无奈的发现对方好像不蹭他一顿霸王餐是不会松手了的这个事实,简映只能边在心里狂竖中指边咬牙挤出一个字:行。

那么,江沉弋一点点松开手指,再见。

车门被重重摔上。

简映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住院楼内。

江沉弋目送着简映的背影直至没入了大门的阴影里,才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刚才的那一番霸道行为好像用尽了他的气力,让他的眼神也变得无助起来。

他就知道,再遇见他,他会后悔。

回忆如潮,明明灭灭(一)

简映一个人坐在亮着灯的手术室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傍晚时分昏黄的霞光斜射进走廊尽头朝西的窗户,把坐在长椅最外侧的男人半笼罩进温暖的光芒中。

简映把后脑勺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长久的寂静之后,耳边渐渐清晰地捕捉到室外杨柳湖边声声不息的蝉鸣。

仿若盛夏。

回来之后那些逃不掉躲不开的羁绊好像从他心底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试图将他束缚其中,他想借着繁忙来摆脱,最终却只是在放松下来后察觉到无穷的疲惫。

简映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在一片烦扰的蝉声中不可自拔地陷入如梦似幻的回忆里。

时光狠狠穿梭回故事的最初,他与江沉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亦是夏夜繁星如洗。

作为简绥中董事特助的刘靖已经不知第几次公事之外的满大街寻找他们家大少爷。

幸而简大少虽然总是逃课不学好,但去的地方总是那么几条小吃街,简绥中忙归忙,但平日里家教仍是非常严格,所以虽然简映小的时候曾经扬言要做个恶少,但实际上过去了这么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刘靖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少爷会做出来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最后刘靖是在一家甜品店找到的简映。

面容青涩的少年正没心没肺地坐在角落里靠着玻璃窗打盹。

那副风云淡定的模样,似乎笃定了会有一个全职保姆似的后手来给他擦屁股付账。

虽然事实上刘靖确实也那么做了。

任劳任怨的特助架起睡得昏天胡地的男生,熟门熟路的将人扶进车里,完善地给扣好安全带,又放下副驾驶座的车窗。

果然,车上路没多久,男生自觉地在皮椅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眼睛都没完全张开就边伸了个懒腰边叫了一声:刘叔?

是啊,我说你小子,没带钱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至少给我打个电话吧,知道我会来找你还这么不省心。

趴在窗边吹着风让自己清醒的男生回过头来鼓着嘴对开车的青年略带不满的抱怨道:我倒是想给你打电话,我爸又不给我买手机!我自己偷偷买的还被没收了

那是你上课总是看,都玩留级了,Boss能不给你没收了吗?

少年努了努嘴,余光瞥见道路飞闪而逝的霓虹与建筑,才反应过来不同寻常。

这是去哪儿呢?

Boss今天在白金饭爵有一个的饭局,让我接你过去。

他有饭局需要带上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简映故意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不敢置信地盯着刘靖。

后者在开车的百忙之中抽了一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简映似乎因为那一瞥福至心灵,收敛起了开玩笑的心境,犹疑不定的猜道:老头他不会是要再婚了吧?然后今天让我去见对方及其家属什、么、的?

刘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专心开自己的车。

简映却是瞬间就从对方的表现中明白了,当下有些闷闷不乐的把刚才因为激动而坐直了的身子重新窝回椅子里,头瞥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车子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刘靖从后座拿了个纸袋子塞进简映怀里,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下了车径直将人带去了一楼的男洗手间。

干什么?我不想上厕所。简映抱着袋子站在金碧辉煌的洗手间门口一脸不打算配合的模样。

换上。

刘靖站在门外边点烟边觑了眼他手中的袋子。

简映狐疑地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在对方目光的催促下进了一个隔间。

卧槽!居然还要穿西装!老头这次很认真啊。男生一边悉悉索索的换衣服,一边大声吐槽着他爸,引得另一边刚刚解决完生理问题的男人出门后一脸莫名的表情盯着刘靖,好像他就是那个这次很认真的老头。

刘靖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走去包间的路上简映还时不时地问刘靖诸如对方温不温柔漂不漂亮年不年轻带没带拖油瓶等一系列问题。

你见到就知道了。忍无可忍的刘靖终于在将这尊大佛送到了包间门口之后用一句话终结了对方的提问。

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应生适时地走上前来为简映推开了两扇的大门。

简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我还没准备好麻烦等等开门还是其实我没那么胖开不用开两扇一边就够了,就对上了房间里三个人的三双眼睛。

看到里面除他爸之外的另外两个人,简映一时间些发愣。

然而脑中思绪却是流窜地飞快,就像是某站看视频时横穿而过的弹幕:居然真的是中老年相亲活动还有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拖油瓶没关系幸好拖油瓶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不用我来照顾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自己想吃吃想喝喝再也没人管他晚上十点前是不是已经到家,成立新的家庭之后过去的儿子也就和要泼出去的水一样没价值了,不过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和继母继兄弟相处的怎么样也挺好诸如此类。

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想法从简映脑海中像一群草泥马过境一样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地叫着呼啸而过,以至于到最后他还有剩余的脑容量来思考他们都看着我,那我要不要朝他们笑一下以表示礼貌这样高深的礼节性问题,顺便又感叹了一下自己真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待会儿理应多吃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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