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不少杂草,除此之外还有一颗已经长得挺高的树,不知道是什么树种。
村子里的人大都去了田里。云心解释说他们是兄弟二人,因为家里被仇家寻仇,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逃了出来。
二人虽然衣着华丽,一脸惊惶确实掩饰不住,况且行色匆匆,一时间这样的解释引起村民们的一阵唏嘘。
也有人当场就拍着胸脯担保说从此他们就算是本村的人了,一定会替他们掩护。
面对这样淳朴的人群,云心只好苦涩的笑了笑,想要递出去的银子也握在了手里,不好意思伸出去。
房子空了许久,许多地方都需要打理,先从井里打了水把里里外外都洗刷了一遍,所幸许多东西都是自家制作的,看起来极为结实,还能继续用。
拆下来一堆布帘要洗,院子里也有草要锄。
云心一边刷着结满了黑垢的锅台,一边想着如果没有追兵到来的话他们会不会在此长住下去。
以两人这样的体质,又根本不知道地形和路途,碰到这样的村子已经是侥幸,如果再出去不知道要走到哪里才会再找到一个村落或者城镇。
两人又都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带的银两不少,可总不能坐吃山空。
幸好打听了这个村子竟然是极为偏僻的,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外人来。
屋子里打扫的干净了,云心揉了揉眼睛,靠在床边歪着打算眯一会儿。
他着实是太累,一晚上没睡是其次,其实他这些天来,哪里有过真正安心的睡一觉呢。
如今两人逃亡至此,不知为什么,竟像是老天终于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这一次睡过去,也极其的香甜,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本来只是歪在床边,这种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被子也安稳的盖在身上。云心心里一激灵,坐了起来,果然季川不在床上了,心里就颤了一颤。
跳到床下连鞋都赶不及穿上就往外跑,刚刚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季川端着一锅热乎乎的东西正走过来,刚刚泡在盆里的一堆东西被洗得干干净净,晾在两根柱子悬着的线绳上,连丛生的杂草都被锄的干干净净。
“拜托隔壁李婶帮忙做的粥,云心快来闻闻,好香!”
云心呆呆的扶着门框看着季川忙着去厨房里找出洗干净的两双碗筷,把粥舀得满满的。
“你发什么呆?一天没吃东西了不饿啊?”
“云心?”
季川又叫了他一声,“你不过来我就自己吃了啊!”说着果然不再叫他,自己端了凳子做下捧着粥边吹边喝。
肩膀冷不防被抱住,季川连忙端稳了手里的粥。“吓死我了,粥都差点撒了……”
“川儿……”
季川放下粥碗,任由云心把头埋在自己的头发里,“我今天可没有洗澡啊……身上灰扑扑的……”
“我以为你走了。”
“傻瓜……”季川笑了笑,“我怎么会走啊,你不怕被抓,我可是怕的很。”
况且,就算要走,又要往哪里走呢?
“我以为你走了……”云心依然抱住他不放,季川无奈,只好转过身拍着他的背安抚。
“啊呀!云心!你怎么没有穿鞋?~!”
“……”
两个人把一大锅粥瓜分的干干净净,放在往常这样的饭食真的提不起他们的什么胃口,这种时候却显得极端美味。季川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转过头冲云心傻笑。
“川儿,我想过了,我们如果要长住在这里,就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了。”
“……那就改了好了,反正也不过是名字而已。”
“也不能再提以前的事。”
季川“切”了一声,一只手敲打着桌面一只手不耐的拨着头发,“那种事情,有什么可提的?”
“川儿……”
“什么?”
“我知道你还担心木瞳公子。”
“……”
季川站起来收拾碗筷,“我什么时候挂念他了?他有武功,况且说不定他就是主使!我干什么要担心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铛”的一声把碗放下,“他骗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了?他让我扮作木蝉我就扮作木蝉,他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心思?还说要和我永远永远!去他的永远!去他的宫主!去他的蝉儿!去他的月光!他这样对我,我疯了还要天天想着他!!”
“川儿……”
“他有没有事情也跟我没有关系。”
“川儿……”
“我根本不在乎。”
“季川!”
季川抬起头,眼泪漾在眼眶里,始终忍着不哭。
尘埃里的阳光太过华美。季川终于没有忍住,被泪水糊住眼睛。模糊的影子里云心苦苦的冲自己笑着,离人。离人。
缘分如此,到此为止。他没有办法去找寻他的下落,恍然间情梦已逝,谁也抓不住谁。
不问世间离散应如此,谁晓梦里纷飞。
季川被云心紧紧搂在怀里,哆嗦着抽泣。他很久不曾这样的痛哭,亦曾很久不曾这样痛苦。
太阳已经开始往下掉。季川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抹掉眼泪,冲着云心灿烂的笑。“如果要改名字,改成什么名字好啊?”
暮色血红,云心望着季川沉浸在那样的颜色里的笑容发呆。
“田桑,沧海。好么?“
云心点了点头。
远走的时光,岁月悠长,沧海桑田。
“桑桑~”季川甜甜的叫云心,笑得出了酒窝。
如果可以,就让以往的伤痕尽皆湮没,从此他陪着他,日日平凡如画,诗酒并耕田,从此再不耽想尘世。
从此,再不耽想尘世。
两人互相笑了笑,一起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又从井里打上水来烧热了洗澡,互相帮着擦了背。
晾头发的时候像以往那样对起了字谜,谁输了就在脑门上弹一下。
季川输的多,云心也不舍的真的打他,每每都装作认真的样子却只轻轻滑过。季川一无所觉,只以为他是缺乏技术。
轮到云心输了季川非要狠狠弹一下,等到弹过两次发现额头红了,又舍不得,往往猜到了也装作没有猜到,宁愿让云心来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