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人迅速集结离开，成才收起枪，贴到袁朗背后问：“真去破坏电力室？”
袁朗摇头：“不用，黎英不会撤的，再说进入地下后他手里的通讯器根本就发不出信号。”
成才忍住笑：“总说A死人不赔命，这回是真的不赔命了。”
袁朗笑笑，扫了一眼远处的灯光：“我们走，先把尾巴甩掉。”
成才点头，两条人影像黑豹般矫健地向前奔出又突然停下，缩身躲进一片阴影中。
前面响起了脚步声，还有手电的灯光，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朝这边走来。
尾随而来的三个越南人急忙也低头躲了起来，等巡逻兵的脚步声过去，他们起身跑到袁朗和成才刚才隐蔽的地方，杀手和他的情人早已不见踪影，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可以看到地上用手指沾了水画下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目送着越南人的身影消失在凌晨的夜色中，袁朗拍拍成才，两人起身向另一边奔去。
飞快地转进一个隐蔽位置，袁朗把黑莓扔给成才：“我来呼叫吴哲，你负责看路。”
说着，他把枪挎到肩膀上，低头摘下表拉出耳机线。
成才用下巴夹着黑莓，背贴着墙挪过来帮袁朗把表用表针别到肩膀上。
袁朗微微眯着眼，靠在那里：“弄紧点，一会儿要是跑丢了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成才默不作声地从装备袋里摸出根细钢丝，缠在手指上试了试牢度和柔韧性。
袁朗稍微挪动了下腿脚，换了个角度好让成才更容易贴近自己的后背。
“你腿怎么了？”成才把表牢牢地缠死在袁朗肩部的绊扣上，一面低声问。
“跳弹擦伤，问题不大。”袁朗伸手摸了摸膝盖下方的某个位置。
“不处理一下？”成才皱眉，如果真的问题不大，袁朗就不会让他看出来。
“嘘——”袁朗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头儿，在你们前方向左约三十米处有一个防御真空点。”吴哲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再过八十七秒，这一批巡逻兵会离开那段甬道，穿插巡逻的下一批士兵要到两分钟以后才达到那里，甬道一头有一个茶水间，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我记得那是地面一层的当值军官休息室的配属设施。”袁朗看向成才。
“对，就是那里。”吴哲立刻确认。
“那附近好像都是基础设施，离地下一层的通风管道口也不远，只要打通地板就能下去。”成才已经飞快地在结构图里找到了这个位置，对袁朗点点头，“而且防御体系升级时在中间加了道墙，来回要绕路太麻烦，这个地方估计很少有人在用。”
“我们过去。”袁朗冲着成才抬起手，五指竖立。
张开的手指在吴哲的读秒声中不疾不徐地依次收拢，最后一个手指曲下的瞬间，成才跳起来冲向目标位置，袁朗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个便于掩护的距离。脚上的软底鞋让他们在高速的飞奔当中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就算带着负重，三十米的距离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成才已经贴着茶水间的门闪身进去，在他身后两步的袁朗立刻掩过去，背朝着门里枪口朝外地警戒着倒退而入。
袁朗轻轻掩上门，成才已经解下背包，把装备袋里的切割枪拿了出来。
“不急，再等会儿。”袁朗走到茶水间另一侧的窗前查看了一下。
“不怕越南人真的带着样机跑掉？”成才把手里的切割枪放到地上。
“他要真能带着东西跑出去，那我们就省事了。”袁朗过来，跟成才背靠背地坐下。
成才把枪拿过来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冰凉的枪管，低头笑着不说话。
袁朗扭头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捏了捏成才腮边的酒窝：“有什么话就说。”
“哎，你还欠我一次。”成才抬起头看着袁朗，眼睛里闪着光。
“食髓知味了啊，小混蛋。”袁朗回身用手臂勾住成才的脖子压到自己面前。
“对了，你在船上是怎么回事？”成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更亮了。
“什么怎么回事？”袁朗煞有介事地在装傻。
“阳痿是种病，头儿，得治。”成才沉着冷静外加一本正经地说。
“敢咒我！”袁朗忍不住狠狠拍了下成才的脑袋，然后又下手使劲揉了揉。
“真没事？”成才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袁朗的腿。
“你小子还是不信我的话？”袁朗放开他，转身坐回去，沉默片刻自己倒先轻轻地笑出了声，“不信也对，这也该算是种条件反射了吧。哎，成才，你们受训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我这个教官特别可恨特别无耻，自己不干正事，整天就光耍着你们玩儿，而且还训得你们特别狠？”
标准的袁氏疑问句式，尾声还有点挑高了。成才低头磨牙，懒得回答。
通常袁朗用这种特别语重心长的口气说我有苦衷的时候，最理智的回应就是不说话。
袁朗叹口气，半真不假地笑着说：“我也有过被人训得跟孙子一样的年纪。”
成才来了兴趣，抱着枪扭头问：“就是你说的那个柴队？他怎么训你的？”
可袁朗只是笑眯眯地指指下面：“条件反射，不是病，你放心。”
A23
“老大，没信号！”黎英身边的越南人盯着手里的通讯器。
“阿雄，告诉兄弟们准备硬冲。”黎英木然地点点头，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
“老大……”阿雄压低声音说，“要不我们还是撤吧，不能把兄弟们都扔在这儿。”
“阿雄，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黎英看着眼前这个房间，一个储藏室。
阿雄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慢慢捏紧拳头低头凝视着，然后突然像扔垃圾那样的扔掉了手里那个刚刚还怎么藏怎么护着都觉得不放心的通讯器。银灰色的塑料壳摔落到地上，在翻滚当中磕飞了几块碎片，但却没有人再多看一眼。阿雄走到一个兄弟面前，一把抓过他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好几块C4捏在手里，最后回头看了黎英一眼。
黎英的眼神有点空洞，他挨个看着身边的这些人，目光终于还是落到了阿雄身上。
“阿灿已经没了，以后你要是能记得，就给我家那边寄点钱吧。”阿雄的语气很平淡。
“我会找大圈帮把这些债都要回来的！”黎英慢慢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起跳过海，老大。”阿雄边说边拍了几个兄弟的肩膀。
他也许想要做出个笑脸，面皮僵硬地抖了抖，牵动了脸上的刀疤。还没等黎英看清楚那个笑容的全部，阿雄已经踹开门猛地冲了出去。被他拍到的人都紧握着武器跟着他一起往外冲，他们的目标是二十米开外的那扇门。说是二十米，但其实并不是笔直的道路，中间还有一个拐角。冲出去的人留下几个在拐角的地方停下，各自寻找隐蔽位置，找不到隐蔽位置的就干脆端着枪站在通道里随时准备开火。剩下的几个人护着阿雄继续向前跑。设置炸药和引爆都需要时间，他们每隔几步停下一个，准备用自己手里的枪和命来替阿雄换取多一点的时间。
留下的黎英盯着那扇空荡荡的门看了几秒钟，抓过一个手下背着的火箭发射器冲着天花板轰去。
储藏室的墙壁震动着，巨大的爆炸声在太近的地方响起，让人都暂时失去了听力。
外面的枪声也许已经响了，也许没有，黎英在一片灰粉当中仰着头站起来。
坚固的钢筋板只是被炸开了一个破口，还没有被击穿，黎英近乎疯狂地又轰出一炮。
更多的水泥碎块和灰粉从空中落下，如凄迷的烟雨般湮没了黎英伶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