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去日苦多 作者:迷野/鱼九【完结】(31)

2019-06-12  作者|标签:迷野 鱼九

  张起灵极其轻微地笑了笑。

  ——果然,这里的一切都被终极的暴风“反向”了,唯一幸免的台风眼,就是真正的入口。

第23章 去日苦多

  青铜门后、古潼京中,甚至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墨脱,这段冗长的未知空间里的确隐藏着某种东西,而凡是见过它的人,如果非要用一个最恰当的短语概括眼前的景象,那无疑就是“世界的终极”。

  他的回忆里也只剩下了这五个字,以及伴随这五个字而来的不安感与失控感。

  张起灵追随暗流的引导,向某个神秘的方位游去。他身形灵活,动作协调而有力,再加上水流的助推,前进尤其迅速。如果此时有人远看,大概会把他看成是一条鱼,毕竟,那种灵巧度与速度在常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

  四周异常昏暗,以至于水下手电完全无法工作,那点微弱的光投s_h_è 出去,在一段极短的距离内就会湮没在水里。

  最令人心慌的黑暗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是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从指尖就开始一点点被不知名的黑暗蚕食,以至于产生一种身心都被吞噬的错觉。此时,来自黑暗的压迫才会真正降临,毫无声息,却会掀起惊天动地的恐怖。

  很可惜,再如何激烈的惊天动地,都会在张起灵闭合的双眼间轻描淡写地流过去。黑暗对这个男人无计可施,因为他本身就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他背后投下的暗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浓重的y-in霾。

  在五感基本封闭的情况下,人的身体往往会更加灵敏。张起灵集中精力捕捉水流的细微渐变,同时也注意到,他身边的水体开始出现了一些异状。

  像突然出现了一台滚筒洗衣机,水体中有明显的旋流。

  在水中遇到旋流并不是什么好事。张起灵渐渐被这股旋流吞没,随着旋力越来越强,他的呼吸与行动也越来越艰难。眩晕使他很难把握方向,他开始沉浮不定,只能被这股旋流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幸好,并不长久,旋流停了。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总之,等张起灵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的位置已经是青铜门后的无底洞之下,真正古潼京的入口。

  张起灵坐在岸边微微喘气,发丝紧贴着脸颊,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休憩片刻,他脱下黑背心拧干,随意往身上头上抹了几把,而后丢在一边,就这样赤裸着劲瘦结实的上身,起身向前走去。

  偌大的空间里,他的背影显得很孤单,却绝对不单薄。

  胖子直挺挺地坐着,头部向下垂,像在打瞌睡。

  苏万趴在沙地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他侧头看着胖子的后背,嘴唇不断颤抖,喉咙里哽得要命,最后终于掉下泪来,但没有出声。

  这么哭真像个傻逼,不过好爽。苏万边哭边想,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他一脸。横竖也没人看见,趁机把这一年的份都一口气哭个干脆,省得以后丢脸。

  人在流泪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为了逃避,他们往往会让自己陷入回忆之中,苏万也一样。他想起大北京城,想起家里的枇杷树,树底下他总会埋一点稀奇古怪的私家收藏;想起房间里的床,床下满满一箱的漫画,床上被窝里的碰碰心跳;想起书桌,抽屉里有一套他珍藏的白瓷棋,一直没舍得拿出来和黎簇杀一盘,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被鄙视;想起街边的小巷,偷偷摸摸跟杨好接头,不敢被爹妈发现。

  他也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那些通宵的日子,三个人,烧烤摊上lū 串聊天,说些虚无缥缈而又豪情万丈的梦想,踌躇满志,把空的啤酒瓶敲在地上,一声声全是闹腾的青春。

  诗里写了什么来着?譬如朝露。来不及珍惜的好日子,一旦过去,就再也找不回来。

  苏万呲了呲牙。如果不是背上的疼痛,他大概已经睡熟了,而不是像狗一样瘫在地上,身体软弱得不行,脑袋却无比清醒。

  这并不是苏万第一次独立面对绝境,但不同于上次跟黑眼镜在地下,这回不仅搭伙的胖子半死不活,他自己还基本残废了。

  什么叫孑然一身,他妈的就是一身血一身痛啊。

  九头蛇柏和黑毛蛇的斗争正处于僵持阶段,蛇群在岸边跃跃欲试,而九头蛇柏似乎兴致阑珊,缓缓扭动着藤蔓,有几次擦过苏万的脸,却又厌恶他身上的白色粉末,缩到一边去了。

  苏万哭干净了,也抽噎完了,而后大口大口地连吸几口气,张嘴开始唱歌。

  “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我们正在沙漠里,沙漠里没有青椒炒饭,这怎么怎么活。所以你们要感谢我,因为我给你们带来炒饭,虽然现在只有两盒半,但是总比没有的强。啦啦啦,青椒炒饭给你们吃。我们是青椒炒饭帮,我们青椒的好朋友,当然也爱白米饭,但是混在一起最好了。哦,忘了还有r_ou_丝,r_ou_丝r_ou_丝,啦啦啦啦……”

  有个好师父真的很重要。苏万发誓自己绝对是个有正经音乐素养的人,但他竟然找不出一首歌,能有青椒炒饭之歌的那种神奇韵律。

  这首歌的韵律与节奏,非常适合逗蛇。准确地说,是逗九头蛇柏。

  大家high起来!苏万在心里大叫。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看到那群毛线球了吗?掐死它丫的!

  胸腔内气息的震动不断刺激着他背上的伤口,他的声音有点抖,但一刻也不停地唱着。

  嘿,这说不定是唯一一次开演唱会的机会,听众还这么特殊,给力一点吧。他对自己说。

  ***

  古潼京内的气温偏低,水分不易蒸发,张起灵走着,沿途留下一路水渍。全身s-hi哒哒的感觉并不好,但无论如何,总比有人流着血来的强。

  吴邪当时是以什么状况来到这里的?张起灵手里拿着胖子交给他的手电,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四周青铜壁的花纹,以及里面嵌着的一些褐色固体,一块块的深色非常明显,有的甚至是个完整的手形,看起来触目惊心,比犯罪现场都要惊悚。它们的来源毫无疑问。

  张起灵脸色很冷,瞳孔由于震惊而微微收缩。

  吴邪是在受伤的情况下到达了这里,而且伤不轻。

  古潼京空间很广,处处是神秘莫测的洞口与路口,要从中找出一个人,就像在亚马逊热带雨林里找出某颗指定的植物种子。终究还是多亏了那些连续不断的血迹,追寻吴邪的行踪比预计里快了很多,但这不可能让人为此感到放松。

  吴邪的轨迹与张家人的路恰好相反,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不知是否值得庆幸,随着距离不断拉远,沿途的血迹终于开始逐渐减少,这扇门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血印。

  时间大概只过了半小时不到,按照正常步速,这段距离对多数人来说都不远,但换做是一个伤口开裂、手脚并用着前进的人……

  只能说,这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张起灵低下头,表情藏在y-in影里看不清。他伸出手,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方形的缺口上。

  张起灵下意识地想到鬼玺,但很快就否认了这种想法。鬼玺是唯一的,唯一的钥匙,也只对应唯一的门,这是张家人众所周知的既定事实。他给吴邪的所谓“鬼玺”来自张家古楼,是仿货,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张家人私自刻出来带进了棺材,经过屡次尝试,已经确认无法打开青铜门,之所以交给吴邪,只是觉得这样似乎能让人不那么绝望。

  如果吴邪真的用那只鬼玺打开了这扇门,世界未免太过玩笑了。

  世界本就是玩笑的。

  命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为了某些信念、某些不得已,将自己关在门内,任凭他人在门外呼喊嚎叫,充耳不闻。也终于有一天,你会站在一扇无法开启的门前,出神,发呆,除此之外无计可施。

  是因果,也是苦果,是戏剧,也是嘲弄。那一瞬间,无限的昏暗与寂静中,张起灵的掌心贴着门,四面八方的空气明明不动声色,却有无名风吹进他的心脏里,鼓涨涨的一块,空落落的一团。

  怎么办?这是张起灵这一生中,极少的、失去理智的时刻,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手指探进方形的缺口里,机关内部传来古怪的咔咔轻响,却死死不肯松动,卡入门缝中的大白狗腿更是直接断成了两节。

  刀刃清脆的落地声猛然将他唤醒。

  同时也唤醒了另一个人。

  “您哪位啊?”门后有什么苏醒了,“无论哪位,不想死,还请您滚一滚。”

  粗粝,沙哑,一听就知道已经被烟Cao过度侵蚀,却又像即将投入熔岩的炭块,狂妄地烧起那份浴火重生的明亮。

  “还不敢搭腔了?”门里的人说道,“汪家的小哈士奇吧,真不懂事,敲个门就跑是小鬼才会玩的把戏。”

  张起灵几乎认不出这个声音。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原来十年真的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足够让土中长出新树,新树抽出绿枝,绿枝挂满青叶,青叶死于黄土;足够让湛蓝的海水寸寸退后,露出白惨惨的骨灰,骨灰里默不作声的枯壳;足够让一个人从y-in影里站起来,被阳光与天空照成燃烧的火把,极致的炫目过后是生命的残渣。

  “吴邪。”他喊了一声。

  门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噢,小哥。”

  吴邪在门内看那些青铜刻就的花纹,心里有点微妙。他没想到张起灵会这么快出现。

  有无数的人叫过他的名字,他可以在脑海里迅速过一遍那些人当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无奈与恨铁不成钢,到后来的震惊与咬牙切齿,有些人是为了发号施令,有些人是为了在脏话前冠上一个归属者,还有些人是企图给他这个疯子招魂,但没有一个像此时听到的这样,稀疏平常,不带任何语气,令人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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