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烬 上——万川之月【完结】(32)

2019-06-13  作者|标签:万川之月

看就知道是哪儿订做来的。这彻底越过了南方的底线,让他开始惴惴不安了。

其实不是他心理素质欠佳,而是路衔和路程都忘记了自家是多么的有钱,一般人见到了这样的财力又会产生多么别扭的心态。

用动物皮毛做衣服一直是老东北的风俗,要不是严寒之地也想不到这种损招。后来这些能用的动物都划归国家保护动物了,只

有北方的少数人工养殖场才能提供合适的原料,要做一件成品还得上报审批,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路衔十天内给他们弄来了

两件,搞不好用的还是路家私藏的好皮子,或者拆了那种有年头的老皮衣改做的。

南方的自尊心在纠结地扭曲着:我还不是你男朋友呢,你就这么给我送东西,难不成你把我当成小白脸了?!你打算从今往后

都包养我?!

想着想着,他还真就去找路程了。结果路程亲昵地给他把领子掖好,还笑眯眯地用嘴唇去蹭蹭他的眉心,南方当场神魂颠倒,

本来要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程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小孩子,不是那种七八岁惹了事就装无辜的小男孩,而是只会满地乱爬给点糖水就展颜而笑的婴孩。

每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干净的喜悦,南方总会觉得自己应当顺着他的意思,无论这需要他付出多少代价。

等他穿着那东西出去晃过一圈,那就更不可能把它还回去了:衣服暖不暖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钱从来是好东西,事关温饱的时

候就更是了。

那个冬季确实是史无前例的冷,等他们跌跌撞撞地结了期末大考,圣诞假期也就近在眼前了。校园里到处是神情疲惫、步履匆

匆的行人,学生餐厅里挂上了圣诞节的传统装饰物,不回家过节的学生们已经开始着手装扮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学术圣殿。

路程的最后一场考试是笔试,没多少要背的,但无论如何要在试卷上提出几条与书本不同的见解来,几个小时的奋笔疾书也未

必比以前硬背的考试经历来得轻松多少。他踏出教学楼的一刹那,林荫道两侧的路灯同时开启,映出满眼伸向天空的枝枝蔓蔓

,上头连一片黄叶都没有。

他忽然有点感慨,低着头默默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两边袖口的搭扣都扣上,一个人走进了眼前的萧索。这些树木刚掉起叶子的

那一阵,几场大雨耽搁了清扫落叶的进度,这学校边满地都是层层叠叠的红黄色泽。后来它们都被扫去了,但还是有些色素残

留了下来,在地面上勾勒出无穷无尽的叶片轮廓,像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遥想深秋时节,那正是南方缠他缠得最紧的时候,有空了甚至会跑来等他下课,然后陪着他一路走回公寓楼去。路程是沉默惯

了的,南方也不会没话找话,两个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看着薄暮渐渐转成凉夜。

“路程,你看我们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再怎么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要么一直不吵,要么一定会像我祖父祖母那样,吵足漫漫六十年。”

……

大多数时候,这一段半个多小时的路途里就只有寥寥数语,路程不敢回答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爱和死亡都是我们不

忍直视的东西,尤其是有人把它捧到你面前来,满心期待你认真地对待它。

难得有这样顺眼的人,天天在眼前转来转去,原本点个头也没什么。但路程终究是认真了,越考虑心里就越焦躁,往往这一焦

躁就抬脚往酒吧去了,这一天也是一样。

考试期间一直没过来,吧里头还是老样子,熟人都在。舞池旁边的散台上,一相熟的家伙正招呼附近的男生过来,一看就觉得

是出来卖的。路程一时兴起,一面把人拦住一面自己坐过去:“喂,问你点事情,找人什么的你先缓缓。”

熟人回过头来,竟是一张令人见之忘俗的华裔面孔:“……哦,好啊。路公子你别吓我行么,我还以为你今晚想找我过夜呢。

路程笑了:“怎么,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是我怕你有心理障碍,你不是看谁都嫌不干净么。”

“……嗯,那倒是。我问你,南方平时在这儿会找人么。”

被问的人皱眉想了一会儿,答曰:“他平时很少过来,要去也是隔壁那家,找人就更少了。对了,听说上次有个高中生跟他滚

了一晚上,结果他给了人家不少钱,那小孩儿从此还真就不出来卖了。”

路程连酒杯都拿起来了,听到这里硬是顿住了:“他……他这是做慈善事业?”

熟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语:“我怎么知道,大概钱太多了吧。钱给了别人总比扔街上强,人家没准儿是这么想的?”

路程不说话了,抬眼四下望了望:“真对不起,你看上的那位现在没人影了,一会儿再……”

对方摆摆手,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谁不都一样么。”

说话间,一双眼睛已经把周边都扫了一圈,忽而有些震惊地停在某个位置上:“路程,你看那边……那是,那是南方?”

他也是今天全部考完,路程站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身边那几个都是华人圈里爱玩儿的角色,在哪儿出现身边都有看着不干不净

的人围着陪酒。于是,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走了过去,一开口这声音就沉得吓人:“南方。”

南方猛地一惊,抬头看到他的脸色,下意识就要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酒还没喝完呢,人怎么能走啊。”

果真有不识相的。路程扫过一眼,发现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男孩子,描了眼线打了粉底,灯光一照活像个鬼。南方杯中正好还

有酒,路程拿过来就全都浇在了那人脸上,殷红如血的酒液恰巧给他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那张脸完全彻底地不堪入目了。

这儿没人不认识路程,他真发火了也没人敢出声。他在几个为首者面上一一看了一遍,迅速确定了今天是谁做东,然后利落地

抽出一张纸币塞进那人的领口,微微扬声道:“抱歉,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堂堂公子哥,竟被路程当成MB给小费,当下那人就要起身。旁边的朋友立刻把他重重压回去,低声劝慰:“算了算了,你今天

跳起来没什么,明天你家搞不好就要破产。他姓路,他叫路程,你千万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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