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睁眼必是哀恳神情,南方死撑着没动,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一下:“还好。”
路程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顶:“你这是何苦呢。”
南方缩在那儿,大约不剩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就在这座小山的另一侧山坡上,一栋砖红色的传统风格小型别墅里,谭亦辰正跟南洲喝茶聊天。一壶最正宗的大吉岭红茶,再
配上新鲜的牛奶,理所应当引来了爱好美食的南洲。虽然多云的天气有些败兴,眼前美人的笑容却丝毫不显黯淡,谭亦辰心满
意足,差点连路程打来的电话都没听见。
这家伙身家清白,财富却来路不明:路程只须签份合同就能继承这里的房产,谭亦辰倒好,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自己买了一栋
。就算他是约翰霍普金斯的医学博士,那也实在没几年临床经验,不知他这个从不挂靠任何医院的年轻人是如何在短期内积累
了惊人的存款数额。
南洲只从自家哥哥那儿听说过只言片语,知道谭亦辰平日接的都是显贵们的重要手术,或者令人一筹莫展的疑难杂症,具体细
节是一概不知。男人有点神秘感总是好的,尤其在激起好奇心这方面占尽了优势,难怪南洲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跟他约会。
或者我们也可以这么理解,南洲确实是个乖顺的姑娘,连约会都仅限于哥哥的朋友们。南方要找她实在方便之至,她要是不在
她自己的住处,那么不是谭亦辰就是顾修齐。而顾先生是真正的公众人物,轻易不敢找女伴一起出去玩,那就只剩下谭亦辰。
这年头的新派人物大都不愿意早早定终身,南洲跟这二位都常年保持着亲密友谊,却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个。南方也由着她去,
受尽宠爱的女孩子本来就有资格再三犹豫,而谭顾二人的人品都还是靠得住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路程这个电话显然不是替南方找妹妹的,而是紧急传唤谭亦辰去“拯救”委顿在床的南方。
当年自立门户时,路氏希望路程能有一个自己的私人医生。风声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搜罗资料让路氏挑选,最后定的就是这个
近年来展露锋芒的谭亦辰。大家都年轻,一来二去就算是朋友了。南方连妹妹都舍得交给他,可见友谊之笃。
“亦辰,你赶紧过来看一看南方。”
白起了个宁静美好的名字,谭亦辰却是个急性子:“你又把他怎么了?上回是花瓶砸了头,再上回是瓷片割了手,这回是什么
?他不小心撞墙上了?”
这几起流血事件南洲都知道,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还算镇定的谭亦辰。
他发觉了,赶紧让自己显得再焦急一点,顺手半掩住话筒。幸好,路程的下一句话没让南洲听见。
“你赶紧过来吧,我跟你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喂,南洲正在我这儿,你看……”
路程看了一眼身边脸色发白的南方,不由沉下音调:“一起带过来就是了,这才几分钟的路,你尽快吧。”
南洲站起来的速度倒比他这个医生还快,勉强笑笑便挽住了他的臂弯:“亦辰,我哥到底怎么了?”
“嗯……大概不是很严重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真的不过几分钟的车程,绕着小山转半圈就到了。摁响门铃,路程就等在客厅里,满面阴沉,看在南洲的面子上才缓和了几分
。
“谭医生,你自己上去吧,人在卧室里……我事先看过了,他没真的受伤。南洲,你等一等,一会儿再去看你哥。”
路程脾气算不上好,但爱南方之心还是人尽皆知的。之前几次也都是无心之失,或者根本就不是他的过失,南洲没细问过,可
心里也大致清楚,这会儿坐下来了便开门见山:“我哥哪里不舒服了?”
“又是心理作用。你也知道的,其实根本没伤到什么。”
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又出现了,南洲身处其中,自然而然地不便多问,只伸手试了试路程面前的茶杯:“都快冷了,你喝几口
吧。他这是老毛病了,你急也没用啊。”
路程抬眼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茶壶在厨房里,你要喝茶自己去倒。咖啡还是那几种,想喝的话也自己动手吧。我……”
“没事没事,我哥身体不好,你当然心神不宁,我自己来就好。”
没过多久,谭亦辰沿着楼梯绕了下来,扬手把一个塑料药盒丢给路程:“安眠药,让他吃了多睡一会儿,过了这一阵就没事了
,另外,饮食注意清淡。”
四下看看,南洲并不在客厅里。于是他弯下腰凑近了路程,压低嗓音:“你是怎么回事啊,又不是第一天跟他上床。那么大个
人都缩成一团了,你是真不心疼啊?不心疼你当初让他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多砸几个花瓶把他砸出去?!”
路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吐出三个字来:“谭,亦,辰。”
私人医生也是有职业道德的,那就是严守隐私,绝不多话。谭亦辰深吸了一口气,换了种语调才又开了口:“你去陪他吧,我
的约会都被你搅了,我先告辞了。”
谁知南洲从厨房里出来了,一见他们就说:“亦辰你等等我,我上去看看我哥,然后我们一起走。前天上映的那部新片我还没
看呢。”
“我那天约你,你不是说没空么。”谭亦辰直起身来,淡淡微笑。
“那是真的没空啊,全公司都加班,我怎么敢走。不信你问路程,那天我哥也在办公室呆到很晚呢。”
是啊,待到很晚,然后被刚上任都搞不定状况的沈洛一个电话叫去酒吧接人。路程只好点了点头,做出“确实如此”的表情。
“那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聊。”
南洲漂亮的裙摆在他们身边滑过,无声无息地飘上了楼梯,转眼便消失在虚掩着的门后。
第六章
南洲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去探病已经收敛了很多,但人还没进门,那一声“哥”还是捷足先登了。
南方正好缓过了先前一阵,于是一分一分逼着自己把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还对着推门而入又绕到靠窗这个方向的南洲笑
了笑:“你来了啊。”
万万没想到,南洲脸上半点轻松的意思都没有,一在床沿上坐了便开口问他:“哥,你真的一定要跟路程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