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确实没有嘲笑他的意思,然而在他人听来,却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男人表情扭曲,面露狰狞:”小兔崽子,没有人教你要好好说话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未落,他伸出手想要去抓顾言的领子。
顾言觉得眼前的一切晃了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微微扶住了靶台。
一只结实的手臂在徐琛拦上去前,抓住了男人的手。
有指骨断裂的声音响起:"啊---------。"
顾近枭的脸色十分y-in沉,他本就在盛怒之下,手下拨开人群,映入眼前的就是刚才那一幕,而小儿子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微微靠着靶台像是快要站不住了一般,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酒吧经理立在一旁颤颤巍巍,根本不敢说话。
那杯酒的后劲终于被彻底催发了出来,顾言眼前黑了一下,身体就要软下去。
顾三和徐琛立马伸手要去扶,却见顾近枭抓住小儿子的腰侧,将他一把拉了过来,让小儿子半靠在他怀里。
那样一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其实是有些暧昧的。
少年清瘦柔韧的身体软软地伏在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怀里,散落的黑色发丝隐隐遮住了少年半张脸,脸侧露出来的细白皮肤泛着薄薄的红,半阖着的眼睛像是噙着一汪水,长睫不自觉地颤动着。尤其是少年的脑袋还无意识地在男人胸膛上蹭了蹭,更是给人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顾近枭没有理会身后仍在惨叫的男人。他先是看了一眼徐琛,还有他还没来及收回的手,那眼神y-in沉而冰冷,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半晌,他像是笑了一下,y-in沉沉道:“徐少爷,你可真会照顾我儿子。“
徐琛脚下一软,不禁打了个寒颤。
怀里传来小儿子软绵无力的声音:“爸爸......。"
顾言像是从熟悉的气息里辨认出了他,顾近枭低头看向小儿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儿子透着绯红的脸颊像是能掐出水来,微微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向他,半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那里头水光潋滟,微微失焦的瞳孔里满满映着自己,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顾言像是确认了是他,复又将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像是回到了一个安全而温暖的港湾,一个他可以任x_ing可以撒娇的地方,断断续续小声哼着:“爸爸...难受..."
顾近枭面沉如水,神色叫人辨不出喜怒,很难说清楚此时此刻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压下心里的怒意,亦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他抬手抚摸顾言泛着红的眼角:“回去再跟你算账。”
顾近枭拦腰一把抱起了小儿子,正要往外走,像是突然想起一旁犹在呻吟的男人刚才的豪言壮语。
他微微偏过头,淡淡道:“他不需要好好说话,也不需要知道你谁。因为他有他老子我惯着。”
顾近枭看了一眼顾三,示意他处理一下后续,后者会意点头。他便抱着小儿子,在随行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酒吧。
身后,顾三走到男人面前,看着他意味深长:”先生,你应该庆幸你没有碰到他。否则...您折的就不只是手了。”
而徐琛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他看着顾近枭抱着顾言离开的方向,心下骇然,神情惊愕。
那...那真的是顾言的爸爸吗?哪个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更让他惊愕的是,那个清清冷冷的顾言居然会在他爸爸怀里,那样柔顺乖巧地...撒娇?
顾近枭一直都算不得一个脾气好的人。只不过这些年,他的脾x_ing修炼得越发不显山漏水,轻易叫人看不出喜怒。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已经鲜少有事、有人能让他动怒。
可此刻,他看着伏在他怀里的小儿子,火热的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传来,像是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
他像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暴虐,抬手掐住小儿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顾言,你给我醒醒。“
顾近枭使了不小的力气,小儿子脆弱的皮肤根本不受力,登时浮现了鲜红的指印。
像是被疼痛激醒了,顾言哼了一声,原本半阖着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眼梢依旧是红红的。
顾近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的怒意更甚,手里的力度又增了两分。
”谁允许你喝成这样,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
顾言依旧是微醺醺的,他看着顾近枭的眼睛,微微笑了,可眼底的委屈却像是要哭:“因为漂亮...像爸爸的眼睛..."
酒j.īng_像是放大了顾言所有的感官和思维,放大了他心底的委屈、痛苦、爱意,也放大了他的勇气。
他微微撑起自己,一只手扶在顾近枭的手臂上。
-----一个吻,小儿子亲吻了他的眼睛。
极轻极柔,小心翼翼。
顾近枭仿佛连呼吸都僵了一下,那一瞬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颤栗窜上他的背脊。
酒j.īng_模糊了顾言的神智,却抹灭不了他心里的爱意。
小儿子的眼里汪着水,模糊了焦距,声音隐隐带着哭腔:“爸爸...言言...言言爱你。"
Chapter 6
有那样一个人,经年累月、r.ì复一r.ì,一遍一遍地告诉你他爱你。
他美好明净、年轻漂亮,那样毫不遮掩,理直而气壮,勇敢而无惧,像一团永不息止的火焰毫无保留地扑向你,像一个热烈而虔诚的信徒,双手献上自己全部的爱和情感,你就是他唯一的信仰。
他甚至也吝啬于给予他人半分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你而起,只属于你一个人,只在你一个人面前生动鲜活。
哪怕是个心如磐石、木人石心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毫不动摇。
顾近枭想,这是小儿子第几次向他表露爱意呢?
这些年来,他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而后觉得大约是少年心x_ing不知情爱且半管禁制止半听之任之,他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能真的弄死小儿子。
让他怎么说,小儿子对他老子我产生了爱意所以我把他弄死了?
以他凉薄的道德人lun观念都觉得荒唐。
到如今,他打过、骂过、关过,起初也曾怒火喧天拎着枪要崩了小儿子。
--------没有用。
这个外人眼里清冷沉静、是事可可,好似万般无欲求的小儿子,仿佛偏偏把他所有的偏执和倔强都用在了他身上。这种执着有时候甚至令他心惊。
顾近枭首先是个男人,然后才是个父亲---可能还是个责任感比较缺乏的父亲。
而后一个花一样漂亮洁白的人,还是一个由自己亲身参与过浇灌培育的小美人,满心满意地说爱他,献祭一般献上自己所有的情感。
是个人都受不了。
或许也有那么一瞬间,顾近枭觉得,他自己都快要被麻痹到习惯了,习惯小儿子越发不加遮掩r.ì渐浓烈的爱意,然后有一天,也许他就会瓦解,然后沉溺在这种爱里。
大概没有人能想象,这个足以让整个东南亚谈之色变的黑道教父居然会有这样的忧思,除了因为他的小儿子,也不会有别的缘由了。
小儿子大抵真真是他命里的劫数。
顾近枭站在顾氏集团大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看窗外钢筋水泥构筑下繁华而冰冷的城市,眼前又浮现出小儿子红着眼角说言言爱你时的模样。
但凡他不是我儿子,我就...
我就怎么样呢?我就接受他?我就如他所愿?
我就可以亲吻他,亲到他双腿发软站不住,我甚至还可以碰他,艹到他在我身下崩溃哭泣,拼命求着我停下来?
他倏然握紧了拳头,被自己脑中暴虐而可怕的想法惊到了。
有敲门声响起,及时打断了他堪堪将不受控制的思绪。
约过了十秒钟,秘书谢小姐推门走了进来,恭敬道:“顾总,林梦小姐想要见您。”
林梦在三年前跟顾近枭私下协议离婚,在林家老爷子的要求下,没有对外公布。大约是终于对这个寡情的丈夫心灰意冷了,决定不再扒着他,过自己的r.ì子去了。
林梦妆容j.īng_致,穿着某品牌当季高定站在办公桌前,她依旧有点慑于这个男人的气势,半晌才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见顾言。”
林梦确实对顾言的感情不深,但毕竟血缘上还是自己的儿子,加上她父亲的劝诫和吩咐-----既已离婚,就更不要跟自己的儿子太生分,好歹也是顾家小少爷,亲近些总没有坏处。
顾近枭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你想见他,自可以去主宅,只要顾言想见你,我从未剥夺你的探视权。”
林梦像是有些难为情,嗫喏道:“顾言他...言言他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