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番外 作者:秦柒誓(上)【完结】(17)

2019-06-13  作者|标签:秦柒誓

  “阿言……我迟早要被右相那个老头子给气死!”程穆之从门外风一样地刮进来,坐在书桌边“咕嘟咕嘟”灌下一杯凉茶,气还没喘匀就蹦出一句每日必说的话出来。

  程穆之心里腹诽,多半是又被右相训斥了,只好同往常一样耐着x_ing子劝自家的太子,“殿下,右相是您的老师,您这样背地里讲右相的坏话,被皇上知道了又该说您不尊师重道了,而且您现在只是听政,右相与您讲的话都是为了您好,再过一个多月是便是您正式的束发礼了,到时候右相就不能再做您的老师了,他自然想要多教您些东西啊……”

  柳清言把砚台往他那边轻轻推了推,声音又柔和了些,“殿下,您作为太子,日后正式参与朝政必然要学会处理很多事,右相对您,也是出于私心才会每日和您唠叨这些东西的。”

  他虽不上朝,然而每日程穆之听政回来都会和他讲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是半个身子提前入了朝堂。

  我当然知道啊……程穆之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可我不就是每天回来指望听你这两句可中听的安慰吗?程穆之抬起头,故作委屈,“阿言,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右相有时候也实在太唠叨了……”

  此时正在家中喝茶的右相蓦地打了个喷嚏,念叨一句,程穆之那个小崽子定然又是在背后说他坏话!

  “阿言……”程穆之继续卖可怜,“阿言……你抱一下我我就不嫌累了,下次一定会好好听右相讲话!”程穆之眼睛睁得溜圆,活像只成了精的大型犬科类动物。

  柳清言面色有些发烫,耳朵尖也红了起来,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退,“殿下,臣之前吩咐厨房给您煲的甜汤该好了,臣去看看。”说完急忙忙给他行了个礼,转身故作镇定地走开,险些右脚绊着左脚……

  看着他着急地跑开,程穆之有些无力地伏在桌面上,每次一逗他就跑,这各式各样的甜汤咸汤自己喝了没有三百种也有二百五十种了,孩子还没逗到手,偏生他自己还不自知那脸红勾人的小模样,真是无形之中要人命……

  柳清言把玉米圆子汤给他端上来,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然而指尖还有些发颤,违背了主人故作镇定的本愿。

  程穆之倒也不再逗他,喝了两口汤便开始看一些奏章,虽说都是些父皇塞给他的地方小事,他也都得拿着笔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做上批注,柳清言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提醒他几句,说到激动之处时脸颊都有些发红,程穆之心里无奈地笑笑,也就在说起这些事他才不会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冲着这个样子,自己装傻,也是心甘情愿的。

  “阿言,再过一个多月我行了束发礼正式参与政事了,先和父皇讨个恩典让你早两年入朝吧,反正你也有这份能力,年龄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先虚报两年可好?”程穆之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柳清言。

  很短暂的欣喜从柳清言的眼中划过,又瞬间消失不见,压下内心中的雀跃之情,柳清言摇了摇头,道,“殿下,臣深知殿下的好意,然而国法不可乱改,您今日同皇上讨了这个恩典,明日便会有其他大臣亦用此法,实为不妥,臣对于入朝一事并不着急,如今作为伴读陪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分忧,已经足够了。”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然而程穆之硬是从其中听出了他的失落之情,阿言的抱负他从来都清楚,也很明白他绝不是池中之物,他也没有想把他圈在自己身边,然而想想却又不舍他真正踏入朝堂那片浑水,生怕他受了那些大臣的委屈,照他的x_ing子又必然是憋着不会说出来……

  程穆之勉强把自己思绪拉回来,离阿言十六周岁还有三年,他便先趁着这三年努力强大起来,等阿言入仕了,就可好好护着他了。仿佛想通了一样,他对着柳清言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出来,灿烂得有些晃眼,柳清言也朝他笑了一下,温温润润得如同清泉一般,一丝凉意划过程穆之的心尖。

  月上中天。

  柳清言今夜有些睡不着,他在想白天程穆之提的早日入朝一事,不是不曾想过,现下虽是天下太平,然而当今皇帝做事荒唐不计后果,对朝堂政事也不上心,西边有韩将军带着二皇子镇守也还算安定,可是北边狄族虎视眈眈,东南边倭寇又时常以通商为由侵害百姓利益,可皇上却并不过问,底下大臣也乐得安生,偶有几个提出异议的还被那些偏安一隅的排挤算计……

  这朝堂上乱成这样,大周先祖打下的天下还能撑多久?柳家世代忠良,在这朝堂上现在步履维艰,他何曾不想早日入朝为官替家里分忧?何况,他一直陪在太子身边,也深知程穆之的抱负,谁不愿见这天下海清河晏?

  也罢也罢……只恨自己出生晚,否则也能早几年入朝了……

  也就不会日日被程穆之当小孩子戏耍了!想到这里,柳清言不禁有些愤愤然,可又有些担心,太子殿下对他的态度一直很亲昵,幼时且算是哥哥宠着弟弟,可是渐渐大了,柳清言也能感觉到程穆之对他的感情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是,始终只能是君臣,不能逾越半点!

  柳清言在床上又滚了一会儿,被这君臣一说咯地心口发闷,君臣……自己难道没有过逾越之心吗?

  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束发礼的日子快到了。

  恒德帝今天上午让苏文全来请程穆之进宫,说是商议束发礼主母的相关事宜,可是究竟会是谁大家早已心知肚明,此番进宫不过是直接告知程穆之罢了。程穆之回来后别的没说什么,只是又缠着柳清言替他好好的头发又束了一遍。

  手指轻轻地划过程穆之的头发,柳清言将中间的头发往上一拢,用乌木簪束了个髻,然后用木梳将旁边的头发梳顺,最后在发髻上扎上玉带,流苏的坠子细致地理顺,才拍了拍一直在走神的程穆之,“殿下,好了。”

  声音温柔得不像往常那样还有点局促,程穆之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阿言,你还能替我束这样的发髻多久?”柳清言微微一笑,“殿下还有不到一旬的时间就要行束发礼了,臣也只能再给殿下束少年发这么久了……殿下这样问,是说以后不用臣给您束成年了的发髻了吗?”

  难得的打趣,程穆之心里一动,却没有接上他的话,只是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柳清言的脸又有些泛红,他就是看出来殿下心情不佳才这样讲想让他开心点,结果却被这样冷了场子,想把手抽出来却又实在没忍心,只好指尖在他手里挠了两下,“殿下?您今日是怎么了?”程穆之依然没有接话,一直背着的身子转过来,把头埋在了站着的柳清言怀里。

  柳清言猛地愣住,小腹处传来一点点的s-hi意,让他更慌了,说不出的心疼却还要故作镇定地安慰自家殿下,手犹豫许久终于落在程穆之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再想想刚刚程穆之问他束发一事,瞳孔突然一缩,“殿下这次的束发礼,是谁做主母?”

  程穆之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止不住地咬牙切齿,“大皇子的生母……颜贵妃……”

  柳清言指甲直接掐在了手心里,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太子殿下母亲当年的事情,虽然被压下去了,如今知晓的人也并不多,可皇上自己不知道吗……为何还要让颜贵妃来做此次束发礼的主母?就不曾考虑过自己孩子的想法吗……就没有……一点点的心疼吗?

  “殿下……”柳清言蹲下去,眼里的深情心疼与狠意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殿下……”他终于还是抱住了程穆之,第一次完全、完整地抱住了程穆之,“殿下,臣日后还会给殿下束发的,会一直一直给殿下束发的,皇上这次让颜贵妃做主母,多半是因为她之前给大皇子做过主母,有了经验而已,殿下便不要多想了可好?”

  程穆之勒住柳清言的肩膀,渐渐越收越紧,几乎要把他钳进怀里,然后他放下自己的手,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当然知道,阿言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啊!至于束发礼那天那个女人给我束发,我就当被一个讨厌的人碰了吧!嘻嘻,阿言……你终于肯主动抱我了?”

  柳清言手猛地松开,急忙道:“是臣逾越了!”程穆之脸一垮,自己就应该闭嘴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温存的……

  柳清言还是弯着腰拘在那,程穆之只好起身把他拉起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阿言,你就不能不这样吗?别扭死了……”

  “殿下,臣……”该说什么?说自己这样是恪守君臣之礼?还是怕自己的感情被他看出来?刚刚主动去抱他自己就没有私心?

  “殿下,臣忽然腹痛难忍……臣先行告退!”实在无话可答,生平第一次,在程穆之面前落荒而逃,还是以如此丢人的方式。

  程穆之看着他跑开,仿佛整个心都突然空了一块,阿言还是担心他的吧……

  今日也是实在难受才会在他面前软弱成这个样子,当年颜贵妃施加在他母妃身上的,他当然会以十倍之力还给她,至于现在在朝堂上处处给他使绊子的大皇兄,等到他束发礼一过正式参政,也必然会慢慢还回去!

  他的所有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软弱,都只会在阿言一个人面前表现出来……手指缓缓地摩挲了一下发髻上的乌木簪,浅浅地笑了笑,阿言,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是不会掩盖自己的感情呢?明明对我是私心更多一点……还要多久,你才会和我说呢?还是一定要等我先和你说才肯挑明呢?

  程穆之这里内心复杂,柳清言那里已是烦躁到快在茅厕跳脚了,然而一直以来的好修养还是让他在最烦躁的时候也只是来回踱了几趟,渐渐地内心又平稳下来了,殿下又不是第一次这样逗他了,刚刚的话只当他没有听见吧,至少在自己已经跑掉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再用这个缘由逗他第二次……以这样的理由将自己糊弄过去,柳清言又有些担心程穆之刚刚的样子,束发礼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就这样丝毫不考虑自己孩子的感受吗?刚刚穆之那么难受……皇上……为何就能狠得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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