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番外 作者:秦柒誓(上)【完结】(25)

2019-06-13  作者|标签:秦柒誓

  柳清言眼见程穆之去了卖河灯的铺子里,出来时手里却是抱了几十个,内心实在是有些诧异,上前接住从他怀里掉出来的几个,开口道:“殿下买这么些河灯做什么?”

  程穆之没有说话,怀里抱着那么多东西却还是硬腾出来一只手,拉着柳清言一路走到未愁河的河边。下了台阶走到河堤旁,那里已经蹲了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婆,点了河灯放进河里,嘴里还念叨些什么,然后揩了眼泪,两只眼睛有些无神地望着渐渐飘远的河灯,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柳清言看着程穆之把河灯放下,然后一个个地点着,放进河里,仿佛懂了些什么,当下无言,自己也上前去将河灯点了,放进河里,指尖用了些力气把河灯推得远些。

第38章 番外二:中元节小记下

  耳边听得程穆之道:“每年这个时候,新坟添上了,尚有家人的,黄泉下许还有些念想,可总有些人,生前是孤儿的,是乞丐的,或是因为什么缘故已经家破人亡的,在外战死沙场连尸骨都存不下来的,他们在黄泉下,又还能有什么念想呢?”手下将最后一盏河灯点上,放进河里。

  放这些河灯原是临时起意,可是现下程穆之却真真是难过起来了。

  柳清言与他一同坐在河岸边的台阶上,看着渐渐飘远的河灯,还有远处从不同的地方又飘过来的河灯,星星点点的渐渐汇成了一条火红的长龙,烛火微弱,却不灭,缓缓地就这样飘着,带着未亡人对已去之人的思念与追悼,往奈何桥边飘去。

  “这人世间,总有些人,生来受苦,死后却还有苦楚,不甘心也罢,不服输也罢,这辈子终究是已经到底了。命格如此,殿下若是难过,每年这个时候臣便都陪着殿下过来放河灯,让这些孤苦无依的亡灵有些念想。殿下若是仍然难过,便想着这些人都是信佛的便好。”

  程穆之看着他道:“为何这样说?依我看来,信佛的人却是更苦,佛说人生八苦,生苦死苦、老苦病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佛门中人看似事事清心,无甚烦恼,心里只怕是比常人要苦上千百倍。”

  “殿下,信佛的人,修来世,此生苦楚业障都受了,来世便自有一番好命途。真假谁知?若真有来世,他们也未必记得自己上一世是否有受过苦楚,若仍是苦命,那便当作是为再下一世修的,轮回无尽。”柳清言浅笑着回答他,“若人人都像殿下这样想,只怕是佛门无人了……”

  程穆之有些愣怔地起身,抓着他的手道:“那阿言你呢?你修什么?”

  柳清言拨开他的手站起身道:“殿下,臣不信佛,何来修什么这样的说法?”

  此时已是子时刚过,街面上放河灯的人也早散去了,原本与他们在一处的那个老婆婆也不知何时离开的,河面上此时也有些冷冷清清的,河灯缓缓地都飘开,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程穆之听了这话明知并无什么,却实在有几分不是滋味,只是突觉自己与阿言之间似乎又隔了些什么,兀地生出几分悲凉之感。看柳清言小小的身子站直了去看远处的河灯,心下一软,自己何苦要想这么些莫须有的东西?

  上前,还是拉着他的手,笑着道:“我也不信佛,不过若要我说,我倒是宁愿拿来世修今生,今生过得好,何苦愁来世?阿言你说呢?”

  柳清言闻言被他这清奇的逻辑关系给逗乐了,自知今夜二人聊的话题实在有些沉重,且自己又多说了些话,也不想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再压抑下去,也开口笑着道:“殿下这样说的话,臣倒是想和殿下修一样的东西。”

  说完也不让程穆之再开口说其他的话,免得再聊偏了,试着自己岔开话题:“殿下,时间不早了,臣还没在晚上逛过盛京的街市,不如让臣请殿下,去试一试这街头夜宵?”

  程穆之还在他刚刚说的“修一样的东西”这句话里乐呵着呢,听柳清言说要请自己用夜宵,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点头答应。二人从台阶处爬上岸,却见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的夜风刮来卷起地上没来得及烧完的暗黄色的纸钱,在空中轻飘飘地打了两个转又掉回地上。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静谧”。

  柳清言颇有些尴尬地对程穆之道:“殿下,臣一时间倒是忘了今天是中元节,大晚上的自然都是不出来做生意的,殿下要不咱们就回去吧,回去让小厨房给您做些夜宵。”

  程穆之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夜宵之类的东西,不过是想让柳清言多陪陪自己罢了,现下既然是这样的状况,他也不会再多要求什么,虽说他自己刚刚是想让阿言陪着自己逛逛大街,可万一着凉了自己又该心疼,当即点头同意,两人便也回了东宫。

  也没让人去准备夜宵,二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要回去休息,可程穆之哪里就肯把柳清言放回自己卧房里?心窝子里还被那一句话烘得暖融融的只往外咕噜噜地冒泡,只想着自家这孩子多好,又会哄人,还体贴自己,又聪明能帮自己处理好些事情,别人去哪里寻着?

  便要软磨硬泡地把人留下,说是今夜正适合说故事,不如彻夜长谈一番,柳清言自然是不应,“殿下,虽说您明日因着中元节这庆典的缘故可休息两日,可是也不能太过,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这样对您身子不好,您怎么能不当心自己的身体?”

  程穆之碎碎念道:“阿言你是不是还因为先前吓你的事不肯原谅我?阿言是不是还因为这件事怪我才不肯留下来的?阿言你怎么能这样子呢?小孩子记仇不好,你就原谅我,留下来与我聊一聊吧?”

  柳清言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味耍无赖的太子殿下,摇头道:“殿下,臣没有生您的气,殿下大可放心休息,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明日与臣……”

  “阿言你还是因为这件事……”

  柳清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穆之喜滋滋地与柳清言坐在床上,一床被子拿来裹着两人,准备开始给柳清言讲他自己准备了很久的志怪故事。柳清言被闷地有些难过,只道不过刚刚入秋哪里用得着这么厚的被子,可看着程穆泽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只好也顺着他,没说什么。

  听着听着又有些困得撑不住了,程穆之与他说的这些故事他大部分也都听过小声打了个哈欠,没有打断程穆之,“却忽见白光一闪,那青年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再睁眼时却看着眼前多了个绝色女子,细看身后竟还拖着条极长的尾巴……”

  程穆之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看柳清言终于睡着了,乐不可支地把被子拿下来,将人搬正了睡在自己旁边,又将被子平平整整地盖好在两人身上,脑袋窝在柳清言的脖颈处蹭了两下,又将孩子的手给揽了扶在自己腰上,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第39章 第三十五章

  进来的是近侍石英,给他奉完茶,站在他身后小声道:“殿下,今天宫里来人传话,贵妃娘娘让您明日去宫里一趟,兰溪姑姑亲自来的,特地交代了一句,若是旁人问起,您便说是同平日里一样,进宫问安便好。”

  “三喜今天晚上也过来了一趟,说是太子的那个小伴读前几日回去了,是柳家亲自派人来接回去的,好像是因为什么祖母病重,回去侍疾去了。”石英继续道。程穆泽点点头,侍疾?祖母病重?呵呵,不如过几日再给你来个雪上加霜如何呢?

  “行了,你先下去吧,在门外候着就行。”

  “是,奴才告退。”

  程穆之这几日没了柳清言在身边陪着,心里各种烦闷无聊,已是闲得不行想要去找右相了,谁知右相这几日才碰上一个才华尤为出众的后辈,喜滋滋地收在自己门下,明面上是门客暗地里却是当作自己的学生一心一意地教导着。

  程穆之去了两次右相甚至懒得搭理他,自讨没趣的事他也不想再做第三次,今日沐休,正碰上林安佑那个混账玩意回来,他换了装束,没告诉任何人,一人跑去了暗翎。

  暗翎里的人还是那么多,虽说年年都有新晋者,但每隔半年都会把已经到年纪成家的人给遣回去,毕竟在暗翎里做事的人都是常年不见光的,而程穆之又不是什么只会一味压制手下的人,人之常情的东西他自然都会考虑到。这些东西久而久之也都成了规矩,离了暗翎的人,至少都会先拿上一笔足够自己另外谋生的钱财。

  训练之类的一如往常,只是这日上三竿的时候了,怎么不见那两个人?程穆之自己去了后院,推了林安佑的房门,却见里面空空荡荡,连日常的用品都没更别说住人了,程穆之心下一动,莫不是住到了高玄那里?

  又往里头走了几步,到了高玄的卧房门口,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大力地将房门给推了开,“吱呀”一声的响动有些猝不及防,只听隔着屏风的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有林安佑不耐烦的声音:“哪个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一大早的门都不知道敲就进来扰老子的清梦?”

  “我啊,怎么,不欢迎?”程穆之已经走到他的床边了,林安佑衣服还是半披着的见是程穆之,干脆衣服也不穿了,笑眯眯地道:“您今天怎么得空来这里?还是直接到卧房里来看小的?”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把后面还在睡的高玄揶了下被角,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吵醒了他一样。

  程穆之眼神扫过林安佑胸膛上明显泛红的抓痕和脖子处的齿痕,笑了笑道:“怎么,终于把人吃到嘴了?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年轻人还是节制些的好。”

  林安佑脸不红心不跳,他的脸皮说起来只怕是要比眼前这只大尾巴狼还要再厚上三丈,起身把衣服穿好,瞟了程穆之一眼:“是啊,等了这么久,哪里还有精神去节制?不像某些人,把人圈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年,可还是要等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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