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吃灰 作者:素包打猫【完结】(4)

2019-06-13  作者|标签:素包打猫

  由人引上楼,包厢外站着两个保镖,保镖把门推开,铺着金色桌布的八仙桌旁拢共摆了四把椅子,其中三把已经坐了人——A市地下产业基本掌握在这间屋子里。

  主位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男人,身穿暗红色唐装,面上泛着酒后的红光,看相貌不觉得有多大年纪,可偏偏蓄着两寸长的胡子,黑中夹杂着白,显出些许老态。这便是今天的寿星李二爷。李二爷从来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样子,脸上常年挂着笑,眼尾的皱纹深得像是刻上去的。

  在他左手边是朱明友朱三爷,剃着寸头,身形高胖,左脸一条横着的刀疤让他破了相,将脸颊上的r_ou_硬生生截成两截,看着十分凶狠。朱三爷见秦士森进来,要笑不笑地说,“呵!老五是真不想见我们哥儿几个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露个脸?”

  秦士森面无表情地抬头,示意司机把字给李二爷呈上去,“五爷还在M国疗养,医生不放他回来也是没办法。”

  “老五好点儿了没?”李二爷看着苍劲有力的“福如东海”四个大字,又摸了摸紫檀外框,似乎很满意,“吴老先生,亏你请得动他。”

  “没有大问题,腿脚的老毛病,谢二爷关心。”秦士森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是冰冰凉凉的。

  “让他没事儿多回来走动走动,少了他,要打麻将都得现凑角儿。”

  事实上,这几人又几何有机会在一起打麻将?

  “士森,坐下吧,你该替老五敬你二爷一杯。”李二爷右手边的冀远海冀四爷发话了,他中等身材,颧骨凸起,眼底泛着乌青,纵欲过度的痕迹明显。他看秦士森的眼神有种说不清的黏腻感,又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夸赞道,“别说那些不成气候的儿女,就我们这几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东西,也比不得你,老五坐在家里头光等着花钱,真让人羡慕。回头让这帮小辈儿都跟你学学,现在不是靠拳脚、靠狠就能上位了,还得有头脑。”

  “五爷的位置我是不敢随便坐的。”秦士森眼中略过一丝杀意,冀四爷的目光让他胃中翻滚,他压下那股子怒气,端起桌上早斟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祝二爷健康长寿。下午还有些事不能多待,请二爷见谅。”

  “真是天大的面子啊二哥!你看看我们这大侄子几时沾过酒?”朱三爷抖着一脸横r_ou_拍手笑道。

  “有事儿就忙去吧。”李二爷笑眯眯地说道。

  秦士森点头不多言语,放下杯子告退。

  只听朱三爷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五确实好福气,自己没留下一儿半女的,白白认了个这么有模样有本事的干儿子……现在都流行认干闺女儿,你说是不是,老四?”

  冀四爷低笑几声,总算把贴在秦士森背后的视线收了回去,“你要喜欢,从我这儿挑几个也认认。”

  朱三爷瞟了他一眼,“你拉皮条的生意倒是没白干。”

  “三哥这话可不对,我开的是正正经经的夜总会,高端娱乐场所。”冀四爷笑声越发大了。

  秦士森第一次跟这几个人见面,是在大学毕业那年。他给徐五爷下跪敬茶,徐五爷喝了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改不改口没关系,以后咱们是一家人,我这部分产业都交给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就靠你给我养老了。”

  “是。”

  接着,算是徐五爷带他认人,秦士森又给在座的四位“长辈”奉了茶,那会儿刘老大虽然活着,却已病入膏肓,他无精打采地交代了几句,“老五总算后继有人,其他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现在社会不好混了,大家想想新的出路才是正事儿。只一点,别自己人给自己人找不痛快……”

  老张从前排递了个牛皮纸袋给秦士森,“昨天下边儿报上来的。”

  秦士森看了两眼,是一个美艳女人的资料,最近正得冀四爷宠。秦士森想到冀四爷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冷笑一声,“狗咬狗。”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第三个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你也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就接着找!”秦士森手中的纸袋被捏成团,他的眼里迸发出的愤怒和怨恨好像要把周围的空气点燃!

  “好。”老张回过头看了秦士森一眼,似乎对他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你冷静一点。”

  秦士森闭上眼,努力将呼吸渐渐放轻。

  秦士森是真的有公事,只不过是与人约的晚餐时间。饭桌上谈好一项新的投资方案,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合作伙伴客客气气地将秦士森送到大门口,又继续回去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商量细节。

  这时候饭店附属的夜场刚开始进人,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

  “哟,瞧瞧我遇到了谁,这不是……森哥嘛?”一个穿着时尚的青年人从一堆男男女女中走了出来,y-in阳怪气的声调带着酒嗝,一听就是来续场的。

  秦士森就像没听见,起步要上车。

  一块儿来的几个小s_ao娘们儿一眼就看上了前头一男的,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发着浪,冀连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士森!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来气,冀连拨开身边的人,走上前去,“我他妈跟你说话,你聋啊?”

  酒气上头,冀连骂骂咧咧地停不下来,“cao你妈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什么名牌大学毕业装得跟精英似的……什么年代了,干爹义父,还他妈有人信……我看你不过是个卖屁……”

  话没说完,冀连感觉小腹剧烈一痛,他忍不住弯下腰去,一个冰凉的圆状物撩开他的衣服压在了他后腰上,他酒立刻醒了八成!

  “你……你竟然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冀连的声音小的可怜,就是他的父辈们,现在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站在他前方的老张又给了他一脚,冀连这下彻底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紧接着,秦士森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他脸上,四周响起了阵阵尖叫。

  “部分描述准确,多谢谬赞。”秦士森俯下身子,低声说道,“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枪法也不错,想打肾,绝不伤你肝。”

  冀连脸和肚子疼得要命,他冒着冷汗,“你,你小心我爸弄死你!”

  “哧!二十几了还没断n_ai吗,还知道找你爸?你数得清楚自己有多少个兄弟吗?”秦士森冷笑一声,脚上力道又大了几分,他把枪移到了冀连头上,“那我们来睹一睹,他愿不愿意用你这废物换我一间公司所有权?”

  冀连总算不敢再说话,他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点,是啊,他爸那么多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秦士森冷着脸放了这个没用的东西,转身就看见老同学崔承倚在一辆吉普门边儿,竟比一米八五的车身还高了半个头,看样子,像是目睹了全程。

  只见崔承放下抱胸的手,冲他咧嘴一笑,“你变化还挺大。”

第4章

  崔承从健身房出来,刚运动完冲了个澡,一身轻松,心情不错,没想到还意外看了一出好戏。

  年少时期的崔承不用多说,混混一个,小坏事儿没少干,但唯一干过的大坏事儿,也就是进了拘留所那回打群架重伤了几个人。但再凶狠再不要命,那时候的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孩子。“从良”多年,崔承彻底和以前的生活隔出一条分界线,如今他称得上朋友的人里,除了少数几个和他一样“从良”了的“兄弟”,就是木友和相熟的顾客。

  秦士森倒是挺有意思。

  上次在他的小店里,崔承认出张松年的一瞬间,才把最后一次和秦士森的见面又记了起来。

  当年崔承是无疑是惊诧的,只是那会儿他的状态同样乱七八糟,自顾不暇,虽然后来偶尔还会想起这个特别出色,却不知为何进了局子的同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部分过往也就慢慢被他遗忘。

  这一次,崔承见到秦士森顶着那和从前一样张干净的脸,用本应该拿着笔的白皙纤长的手指拉开保险,枪口对准别人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同样是这几根手指,在他身上或拍或戳地,轻声细语地催促他上交根本不知被扔去哪里的、崭新空白的作业本。

  秦士森听见崔承说话,扬起头看了看他,表情是还未褪去的冷漠。这一眼把崔承看得一愣,真是没想到,原先那个善良温和的男孩子,竟然可以变得比狼更狠。

  秦士森并不打算与崔承有任何交流,他只略微点个头,便朝打开的车门走去。

  就在这时,崔承手边围观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酒气熏天的青年男人,提溜着一支喝了大半的洋酒晃晃悠悠地冲了过去,“卧槽你妈哪来的胆子竟然打我哥们儿!”

  小流氓打架前的口号还是那几个词儿。

  崔承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熟悉感,不等青年靠近秦士森,也不等正打着呵欠的老张出手,崔承一脚踹上了青年的膝弯。

  “啊!”青年猛地遇袭,趴在地上一时竟然没起来,而他手中的酒瓶“哐啷”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酒液洒了一地,不远处秦士森的座驾遭了殃,琥珀色的液体跟玻璃渣混在一起,拍在了门上、窗玻璃上。当然,扶着车门没躲过去的司机也未幸免于难,裤腿s-hi了好几块儿。

  秦士森的皮鞋上溅了几滴,他不喜欢酒的味道,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车,又朝崔承望过去,似乎对于崔承的出手相助十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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