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42)

2019-01-26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她以身躯为她挡去刀剑是真,她为她孤身入宫是真的,她从邙山来,入京后为她做的一件件事是真,她们已结为夫妇,这也是真。

  不论她来到她身边的初衷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她为她做的,早已镌刻在濮阳心上,忘不了,也不愿忘。

  含光殿中灯还亮着,正门也开着,濮阳远远走来,还能看到因人走动而带起的烛光闪烁。这座殿宇还未入眠,有人在等着她归来。

  濮阳心中涌起一阵欢喜,但这欢喜却是空落落的,只有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满腹的酸楚。

  在宣德殿时,她还能专注于政务,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竭力不去想阿秀,到了这里,她只想立即就见到她。

  她快步入殿,便看到那本该卧在榻上养伤的人,坐在轮椅上,临着烛台,手中翻着一本书,就着烛光在看。

  那书似乎极精彩,卫秀轻轻翻动书页,看得聚精会神,连有人入殿,都无所觉。

  濮阳步子慢下来,像怕惊扰了她。她缓步走过去,快要靠近卫秀的时候,卫秀还是发现了她。

  她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偏首望过来,落在濮阳的身上,她笑了一下,温声道:“回来了?”

  她面上的每一丝神色变化都落入濮阳眼中,她看到,阿秀的目光是柔和的,她的笑意是自然的,没有丝毫勉强。

  濮阳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一下:“烛光昏暗,对眼睛不好,不要看了。”

  卫秀依言放下书本,扶着轮椅上前,濮阳眼中流露出担心来:“你怎么起来了?伤口疼不疼?可换过药了?”

  卫秀笑答:“我也只坐在轮椅上,与卧榻没什么差别。”却不答是否上过药了。

  濮阳又后悔,她不该避着阿秀,她忘了换药,伤口就要好得慢了。她不由分说地推卫秀入内殿。

  关了门窗,自矮柜中取了药。这伤药十分好闻,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卫秀乖乖平躺下,任濮阳对她宽衣解带。她身上也有那股清新的药草香,混合了她固有的气息,使得濮阳分外沉迷。

  她跪在卫秀身侧,伸手去解她的衣带,这不是她第一回为卫秀宽衣,但她不可避免地紧张。她去看卫秀,卫秀合着眼。

  濮阳只得专注于手下。解开衣带,掀开衣襟。

  伤在那处,不可避免地就要露出胸口的肌肤。伤口已结痂,不再流血,想必等到血痂脱落,便能恢复如初了。濮阳上好药,又想到若是伤好,留下疤痕,便不好看了。她该问一问太医,去要些祛疤的膏药来。

  卫秀的肤色很白,胸口处的肌肤光滑白皙,濮阳到现在都能想起当年,她在门外窥见阿秀出浴的情形,她颈上滑落的水珠,沾s-hi的衣衫贴在胸口,小小的茱萸挺立,泛着s-hi润的水泽,在半掩的衣衫下若隐若现。

  她的身体很美。

  濮阳还想到她们成亲之后,初次欢好之时,映着昏暗的烛光,阿秀躺在榻上,她克制的喘息,她难耐起伏的胴体,她咬住下唇羞于呻吟出声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她想起来了,她们初次欢好,是阿秀主动引诱的她,她那时只管欢喜迷恋,却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屈身引诱,是因她们之前谈论的正是仲氏,她开着玩笑问她,她字中的那个仲字与仲氏可有什么关系。

  濮阳突然落下泪来,滴落在卫秀的肌肤上。为掩饰身份,为复家仇,不得不引诱仇人之女,不得不在仇人之女的身下娇喘低吟,她心中一定很屈辱吧。在她满心喜悦她终于属于她的时候,阿秀在想什么?她的心一定在哭泣吧。

  卫秀睁眼,便看到她双眼通红,黯然垂泪。她随手合上衣衫,挣扎着要坐起,她关切地唤她:“七娘。”

  濮阳转头,愣愣地看她。卫秀愈加心慌,濮阳勉强笑了一下,笑意还未展露,眼泪更汹涌地落下。她开口道:“阿秀……”她想说我没事,然而才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喉咙发紧,让她说不下去。

  卫秀不知她是怎么了,小心地抱着她,口中无比温柔地哄道:“不哭,不哭,有什么难事,慢慢说。总有法子的。”

  濮阳摇了摇头,依靠在她肩上,极力地止住哭泣,她很怕,很担心再哭下去,阿秀就该怀疑了。她不想让她知道,她现在还不知,就会依旧对她好,哪怕只是演戏,她也在对她好。濮阳擦去眼泪,声音沙哑:“我只是心疼你。”

  卫秀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个,她安慰道:“只是看着凄惨了些,其实并不怎么疼。”

  她相信了她的说辞,濮阳既宽心,又觉得失落,她伏在卫秀的肩上。卫秀环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在她的背上,温柔体贴,充满爱护。

  濮阳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悲凉:“可我心疼,阿秀,你让我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改成萧紘以后还是挺奇怪的。

为了阅读顺畅还是不改了,唉,主要还是我不会取名字。

  第103章

  最后,是卫秀哄着濮阳入睡了。她等到三更, 原也是想跟濮阳坦白了。然而见濮阳回来,满脸倦容, 她便有些不忍, 不愿濮阳疲倦之余,还要为她伤神。待她落泪, 卫秀更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只记得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那么久都过来了,再往后推些日子也当无碍的。

  刚入宫, 殿中还未另设一榻,卫秀是不会说的, 濮阳也没提,二人便躺在一处。濮阳睡着了,明日有早朝,卯时不到便要起, 算一算时辰, 七娘睡不足两个时辰。

  这样不行, 太过操劳,明日若再如此,她便要好好与七娘谈一谈。卫秀看着濮阳熟睡的容颜,暗自想道。

  濮阳睡得有些远,她们中间几乎放得下一个瓷枕。

  大约是怕碰到她的伤口。卫秀挪过去一些,以便濮阳睡到迷迷糊糊时找她,方合眼睡去。

  隔日醒来,濮阳果然已凑近了卫秀,她抱着卫秀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睡得十分安心。秦坤在殿外唤起身,他已有些焦急,陛下再不起,便要迟了,登基后的第一回早朝,说什么都不可有误啊!

  夏日天亮得早,室内已是一派光明。

  濮阳松了手,从卫秀身边挪开。

  虽说还是夏日,立秋就要到了,夜间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濮阳从榻上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她弯身替卫秀盖好了薄被,才走出门去。

  秦坤见陛下总算出来了,大大松了口气,忙令候在一旁的宫人上前,为陛下更衣梳洗。

  时间紧迫,免不了带出点声响,濮阳皱了下眉,低声斥道:“小点声。”

  宫人忙稳住手脚,战战兢兢的。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早朝。

  新君登基的诏书已宣告天下,但此时消息闭塞,都是经驿马一站站通报,或是走街串巷的商贾,口耳相传,待到边远处,或是邻近国家耳闻新君诏命,怕是半月之后了。

  故而便是各地官员要上表贺新君即位,或是邻国遣使来贺顺带悼念哀帝,也至少在一月之后,这两日,总还是清闲的。

  濮阳下诏,命礼部准备册立皇夫的大殿,又命太史监择吉日。她昨日就下过诏,册封卫秀为皇夫,卫秀也已是皇夫,但还缺一个册立的典礼。典礼上,由皇帝授予金册宝印中宫笺表,这些中宫身份的象征由使者从皇帝手中接过,送到皇夫面前。使者有三,一为正使,令二人为副,往往为宗室藩王或朝廷高官担任,十分郑重。册封之后,再祭告天地,每一步骤都肃穆隆重。

  濮阳是不肯亏待卫秀的,尤其得知她身份之后,她更不肯亏待她。

  其实还是有怨的,怨她铁石心肠,对她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睹,怨她竟将情当做了手段,明知她对她情根深种,犹是诱着她越陷越深。

  可更多还是愧疚。仲氏满门罹难,确实是她父亲的过错。

  太史监动作极快,想必昨日他们就在准备了。近午的时候,太史令亲来呈禀,下月初一、十七都是好日子,再往后,就要三月以后了,三月后的十月初五也是个吉日,但都不如下月十七,那是一个大日子,诸事皆宜。

  濮阳在心中默算,十七距今还有二十日,三日后便是立秋,立秋后天况会转凉,但也不至于冷,最是怡人,倒不必担心累着阿秀。

  她圈定了这个日子。

  太史令办成了这件差使,心中也是高兴,正要退下,濮阳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周史可修成了?”

  太史令恭敬回道:“已修成了。”

  前两年就修成了,只是不知为何,高皇帝令暂缓颁布,便一直拖到今日,皇帝都换了两日,周史还在太史监蒙尘。

  濮阳问了王丞相一些事,但对仲氏依旧知道的不多,想到周史中当会有记载,便道:“卿去取来,朕要看看。”

  说了几句话下来,太史令便觉新君十分平易近人,不似哀帝,总是端着架子,可偏生他端着架子也不显贵重,而新君平易近人,他为臣子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越发敬畏。

  这便是气了。

  太史令忙行了一礼:“臣这就去取来。”

  《周书》篇幅宏大,叙例、目录各一卷,帝王本纪七卷,志二十卷,列传七十三卷,载记三十卷,凡一百三十二卷。

  著者达十七人,除史家,还有朝中几位文采斐然的学士也在其中。

  修史一向是盛事,当初也是万众瞩目的。

  濮阳拿到成稿,先在目录中寻起。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朝代,能入列传的人不少,许多其实也就寥寥数行而已,还有不少是两三人挤一个传中的,故而难免密密麻麻,看漏了也是有的。

  濮阳以为自己心急,漏看了,便又找了一回。依旧是没有。不但没仲公的名讳,汝南王一朝中,连个姓仲的大臣都没有。仲氏大族,受兵刀之灾,落魄了,可在其盛时,朝中不可能连一个姓仲的高官都没有!只可能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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