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60)

2019-01-26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卫秀手也酸了,便没有坚持,只等歇一歇,再继续。她抱着濮阳,想到一事,道:“改日汉王入宫,我替他把把脉。”

子嗣之事,若无着落,只怕大臣们安分不下来。

濮阳一听,便知她的用意,当即答应道:“也好,我明日便召他入宫。”

汉王与王妃结缡数载,十分恩爱,却至今无子,确需好好看一看。先帝这一脉,也唯有指望汉王了。

自李寿之事后,汉王愈加谨慎,亦更不沾是非。濮阳曾与他官职,他都上表推了,每日只在家中,做个富贵闲人。

此次在家,忽闻皇帝召见,汉王立即慌了手脚,半点不敢耽搁地随使入宫。

一到宣德殿,只见不仅陛下在,皇夫也在。汉王更是战战兢兢,行了礼,便站着,也不敢问一句陛下忽然召见,所为何事。

濮阳暗暗叹了口气,令他坐了,又将神色放得柔和,温声道:“许久不见皇弟,这阵子可好?”

汉王忙恭敬回道:“臣一贯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濮阳又看了看他,只觉汉王弟又清秀了不少,眉宇愈发恬淡柔和,倒与他的母亲越长越像了。

汉王答完,不见濮阳出声,便小心翼翼地抬眸,望了濮阳一眼,又飞快低眸下去。只匆匆一瞥,看清陛下并无不悦,汉王小小松了口气,又安安分分地坐着。

卫秀一直旁观,看得更为分明,她望向濮阳,濮阳点了点头,转头与汉王道:“总不见皇弟,朕委实惦念,便召了你来。朕看你今日气色不好,可是身上哪里有恙?”

“臣、臣、臣并无不妥,大约只是昨夜睡得晚了,多谢陛下关怀。”汉王连忙道。

濮阳蹙了下眉,与卫秀对视一眼,若只是睡得迟,何必这般惊慌?卫秀笑着道:“我略通些医术,殿下若不弃,不如我替殿下瞧瞧?”

汉王面上涌现惊慌,连声道:“不必不必,何须劳烦皇夫,臣、臣回府,便请大夫来。”

卫秀轻轻一笑:“不过望闻问切四样,又不需费什么大工夫,何来劳烦?一家人也不当如此生分,殿下看,我说的可对?”

汉王嘴拙,本就惊慌,又怎辩得过她,讷讷道:“君臣有别,臣一点小恙,真、真不敢劳累皇夫,臣、臣一回府,便……”

不等他说完,濮阳便笑道:“皇弟真是见外,一点小事,又何干君臣?不必再多言,就听阿秀的。”

卫秀顺势上前,汉王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今日陛下与皇夫为何如此执着于替他看诊。卫秀靠近了,汉王神色僵硬极了,不止卫秀与濮阳,便侍立在旁的秦坤,也看出不妥。

卫秀好似一无所觉,仍是温缓轻笑:“还请殿下将手伸出来。”

满殿都望着这边,汉王并未伸手,她看向濮阳,濮阳亦看着这边。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他今日若不伸手,恐怕也走不出这门。汉王心中大恸,想到王妃,既是愧疚,又是心疼,他伸出手,眼睛已有些红了。

汉王殿下自小爱哭,卫秀真怕他红着眼睛就哭出来,不由将动作放得愈加轻柔,搭上他的手腕。

汉王抿紧了唇,心中已在不住盘算,此事如何能了。事关皇室颜面,恐怕不会定他明罪的,应当是另寻旁的罪名,来赐死他,如此,兴许他能鼓起勇气,与陛下讨一恩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妃,受他牵连。

卫秀眉心微微一凝,然只片刻,她便恢复平常。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抬头望向汉王。汉王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回视她,柔和的眉眼显得有些倔强。

卫秀微微一笑,道:“皇弟确实无大碍,想是夜间睡得迟,受了些许寒意,着了凉。”

汉王神色顿了一下,显出迷惑之色。

卫秀心中叹了口气,推动轮椅,回了濮阳身边。濮阳笑道:“若只如此,朕便放心了。皇弟年少,不知保重可不行,更深露重,需及时添衣。”

汉王愣愣地顺着她话点头:“臣,臣明白。”

濮阳看向卫秀,卫秀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濮阳略略拧眉,也没显出不悦来,又与汉王好声好气道:“你难得入宫,不如用了晚膳再走?”

汉王下意识就要回绝,然而想到皇夫方才与她把了脉,却又是如此不动声色,不知他看出什么没有。汉王平生头一次鼓足了勇气道:“也好,多谢陛下。”

他要留下,探探皇夫的虚实。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探到。

汉王一走,濮阳便望向卫秀,问道:“如何?”

卫秀道:“汉王在子嗣上头,倒是不困难。”

濮阳一喜,又是一忧:“莫非是王妃难育?”倘若如此,便更棘手了。汉王与王妃恩爱,府中别说妾,连个侍婢都没有。她因与卫秀情深,故不愿第三人c-h-a足,又怎能为子嗣去逼迫汉王?

难道,这便是命?濮阳叹了口气,又安慰自己,汉王还年少,往后几十年,兴许什么时候就有了呢?

卫秀显出怪异的神色,道:“汉王在子嗣上头,并无困难,但若要她与王妃生子,怕是不行。”她顿了顿,方叹息道,“汉王弟是女子。”

濮阳一时愣住了。

汉王出宫,越想越不安。她也知如陛下与皇夫那般心计,十个她都赶不上。引路的宫人埋首前行,并不与她搭话。

汉王心头直跳,想了一想,自袖中掏出一袋银钱来,小心地递与那宫人,那宫人吓了一跳,忙婉拒道:“汉王殿下若有吩咐,只管差遣就是,臣万不敢收下此物。”

汉王这才想起,前些年,淑太妃在幽禁之中,竟有本事通过层层羽林、宫人,将手书递上陛下案头,陛下动了怒,费了不少功夫整肃内廷。她不关心朝政,自也不会留意宫中,此时方知,陛下所行,颇有成效。

她歉然一笑,将银钱收起,客气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得皇夫殿下亲自切脉,我心中十分惶恐,深觉皇恩浩荡……不知皇夫殿下医术如何?”

原是为这事。宫人眉间一松,语气随之轻快:“殿下甚少入宫,故而不知。皇夫殿下医术高明,比之太医署中诸位太医,亦不遑多让。”

汉王霎时,面如土色。

宫人见汉王无其他要问,乐得不答,只管在前带路。

汉王已明了了,皇夫当场不点破,想是为了皇室颜面,此时怕是正与陛下商量要如何处置她。

刑部大狱她去过一回的,那处y-in森潮s-hi,十分可怖,白日里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需无数烛光照明,听闻到了夜间,更是可怕,总有y-in风在一间间牢狱之中盘桓不散。

汉王打了个寒颤,面上毫无表情,眼中却已蓄上s-hi意。她记得王妃叮嘱,不许在外面哭的。便咬牙忍着。

可她真是怕,不止如此,她还很担心王妃,方才殿中时,她想,她可求陛下恩典,求她放过阿瑶,如若不然,她便将她身份之事宣扬出去,皇室颜面必将不保。可此时她再想,方觉自己怯懦无知。哪怕是为封口,陛下也不会放过阿瑶的。

汉王垂头丧气地走出宫门,双唇抿得紧紧的,面上神色极冷,仿佛神圣不可侵犯。宫门前戍守的虎贲觑着她那正气凛然的面孔,皆不敢与她多言,只恭敬一礼而已。

若在平日,她总要与他们一笑以示回礼的。然而此时她像没看到似的,径直朝前,横竖活不久了,这世间的事,她也不想管了。她只想见到阿瑶。

汉王府的车驾候在宫外,汉王目不斜视地登上车,一开车门,那冷冰冰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汉王眼中扑嗒扑嗒地掉下泪来,赤红着双眼,对着车中的王妃可怜兮兮地哭道:“阿瑶……”

王妃叹了口气,每回她来接殿下回府,殿下总要哭。必是在宫中吓着了,下回,她该陪殿下一同入宫才是。

第一二一章

汉王爱哭,但也好哄。从前没有王妃的时候,她自己伤心一阵,便或是认命,或是想开,总归擦擦眼泪,便止了。后来有了王妃,王妃温柔,携她到身旁安慰几句,汉王往往便不哭了。

汉王妃招招手,汉王ch-ouch-ou搭搭地挪过去,她有满腔话语要说,然而又不知从何说起。眼泪流了满面,脸上s-hi哒哒的,她要用手去擦,王妃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汉王泪眼朦胧的,还不住地ch-ou泣。王妃取出手绢,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又柔声道:“殿下是不是已长大了?”

汉王点点头,语带ch-ou噎道:“嗯,我十六了。”

说完,又有眼泪潸然而下。

汉王妃搂了她过来,无奈道:“十六是大人了,不好总哭的。”

汉王又点点头,然而想到此番她怕是真躲不过去了,便又是悲从中来,低低ch-ou泣不止。

汉王妃心疼不已,让她靠在她怀中,轻轻拍着她,只是心中却甚为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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