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 作者:骑鲸南去(中)【完结】(6)

2019-06-15  作者|标签:骑鲸南去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徐行之笑嘻嘻的:“口气真像我爹。”

  温雪尘不接他的话茬,只微微露出笑容来,望着那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人,意气昂扬,煊赫如火,多年过去仍是一副洒脱的少年气度,着实令人歆羡。

  典礼进行得十分顺遂,徐行之执笏持扇,步步登上青竹殿前的高台,受玉冠,着玉带。清静君将玉带披覆在他颈间,温和地执住他的手腕,将绑缚于他腕上的银铃也一并捉入手中,将他从地上牵起。

  徐行之略有诧异:“……师父?”

  本来安坐于座位上的广府君本来便觉得此等典礼略有逾制,甚是不解,但见清静君如此庄重的动作,他心中登时清明了六分。

  ……师兄莫不是想借此机会,将未来继承风陵山主位之人定下?

  徐行之?怎么可以是徐行之?

  坐于客位之上的温雪尘倒是神色安然。

  清静君向来疼宠徐行之,四门皆知,此回他元婴之体已成,风陵山未来山主非他莫属。

  此结果本在他意料之中,他特来拜贺,不过也是想看一看徐行之那错愕难言的神情,定然有趣得很。

  当清静君摆出这般严肃姿态、引着他走向台中时,徐行之已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准确说来,自从那夜清静君在通天柱上刻字,徐行之便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他小声道:“师父,不可。风陵山主之位我着实受不起,广府君仍在其位,合该是他……”

  清静君温声道:“师弟适宜辅佐,却太过古板,不宜担主位之尊。再说,我都能胜任山主之位,你又有何不可。”

  徐行之对山主之位并无兴趣,然而已被架上高台,退无可退,就连看上去颇有微词的广府君也在神情几度变幻中露出了“认命” 的表情。

  徐行之眼见大事将成,只得微叹一声,目光自然下落,恰与孟重光四目相接。

  孟重光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崇慕与温柔叫他心尖轻轻一震,徐行之不自觉地便对他露出微笑。

  若将来能够成为山主,能庇佑孟重光与九枝灯一世平安喜乐的话……

  正想到此处,座下突然有s_ao动传来,徐行之循声望去,不禁勃然变色。

  ——原本身列弟子行伍之中的九枝灯竟不知何时白了面色,摇摇晃晃地单膝跪下,捂住额间,难忍地低喘不止。

  在他眸间隐有血丝散开、浸染、盘绕,把那一双冷淡的黑眸燃成一片痛苦的火海。

  不知是谁失声唤了一句:“魔道!九枝灯的魔道血脉觉醒了!”

  徐行之的心剧烈一震,随即朝着黑渊里沉沉堕去。

  二十余年,九枝灯均未觉醒的魔道血脉,竟然在今时今日……

  徐行之一把甩开清静君的手,纵身飞下高台,一把将痛苦难言的九枝灯揽入怀中。

  九枝灯体内宛如烈火烹油,骨r_ou_烧得吱吱作响,他偎入徐行之怀中,把脖颈竭力朝后仰去,挣扎大喊不止。

  他向来隐忍,不是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境地,绝不会失态至此!

  魔道血脉,妄识万千,随业生身,于魔道中人来说本是天生就该有的,然而九枝灯之所以被魔道视为废人,送入正道为质多年,就是因为他身为廿载亲子,却多年未曾觉醒魔道血脉。

  此脉与正统道修截然相反,经脉功法运行皆为倒逆,越早觉醒,便越能少受苦楚,九枝灯修行多年,体内经脉已成,流转如珠般顺畅,此时突然觉醒魔道血脉,绝对是凶险万分的厄事,若无高人在旁疏导相引,必然会全身经脉逆行,筋骨炸裂而亡!

  徐行之几乎未曾犹豫分毫,便引渡真气,潜入九枝灯经脉之间,正欲替他梳理经脉、导气引流,便听得他怀中的九枝灯拼尽一身力气,抱头惨声叫道:“师兄,我宁可死也不入魔!你让我死——让我死啊——”

  他悲凉的声音在青竹殿前回荡,引得众弟子纷纷垂首无措,面面相觑。

  徐行之心弦大震,垂下手去。

  他耳力极好,能听到九枝灯的悲泣,亦能听到他血脉逆行的煎熬之声。

  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他很少对自己提出要求,而今次他提出,要让徐行之坐视不理,任他在自己怀中死去。

  ……这是他的哀求。

  徐行之拥紧了九枝灯,怔愣片刻,便拥他入怀,腾跃而起。

  一声唿哨之后,“闲笔”化为流光玉剑,将二人承托而起。

  广府君失色道:“徐行之!这是你的元婴大典,你要去哪里?”

  ……不只是元婴大典,还是继任大典。

  一个小小魔修质子的血脉觉醒,不该成为打断典礼的原因,只需放任片刻不管,他就能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然而徐行之竟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他将九枝灯带走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广府君怒喝数声不得,惊疑交集地望向清净君:“师兄!徐行之他把那个魔修竟看得比他的继任之式还重——”

  清静君遥望向徐行之的背影,并不惊讶,也并不恼怒:“……不是他的错。”

  不是徐行之的错,也不是九枝灯的错。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切只是天命所至而已。

第49章 终有一别

  主角一去,元婴大典便也了无趣味,前来赠礼的大小仙门宾客各各散去,纷纷私下议论风陵山大弟子对那已成魔修、无法转圜的魔道幼子是何等情意深沉。想必今日之后,徐行之与九枝灯的风流轶事必将传遍整个仙门的角角落落。

  广府君的脸色比被人迎面甩了个耳光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清静君倒是淡然如常:“溪云,何必如此挂怀。”

  广府君俗名岳溪云,他与清静君并无血缘,倒是有幸共享同一个姓氏。

  兹事体大,广府君难得唤了清静君的本名,道:“无尘师兄,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纵了徐行之去!他此番作为,置我风陵山颜面于何地?置您的厚望于何地?!方才应天川礼官来问我什么,您可知道?他问我,九枝灯是否与徐行之暗地结为了双修!否则何以要这般回护?”

  “行之没有。我心中清楚。”

  “但悠悠之口又该如何评说?您是风陵山主,合该惩戒徐行之,以绝四门议论!”

  “我确然是风陵之主,但行之是我徒弟。”清静君温声道,“若是我连我的徒弟都护不住,这风陵之主当来又有什么意思。”

  广府君面露决然之色,“您可还记得您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徐行之他绝不可!绝不可与非道之人过往甚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督管他,生怕他行差踏错,但他若真的与那九枝灯关系匪浅……倘若徐行之知道了他自己是……”

  他的后半句话被辘辘的轮椅声碾断开来。

  广府君着实是心慌意乱,竟未发现在他说话间,温雪尘已来到了他身后。

  温雪尘的确是听到了些什么。

  然而,他并非曲驰也并非周北南,前者看似温和却异常顽固重情;后者x_ing情直率且相当江湖义气。他既是温雪尘,内心便纵有九曲心肠,千般机变,也不会流于外表分毫。

  温雪尘躬身,平静道:“两位君长。晚辈无意偷听些什么,对风陵山的秘辛也不感兴趣。然而今日一事,晚辈有一言,九枝灯此人断断不可再留于风陵。”

  “我是为着行之的声誉,方才有此一念。”温雪尘指尖盘弄着y-in阳环,娓娓道来,“此次元婴大会,各门均有礼官参与,行之带九枝灯弃会而走一事必将传开,影响不可谓不严重。若想叫行之将来担任风陵山主时少受非议,最好将血脉已然觉醒的九枝灯送回魔道。”

  广府君深觉有理:“这话没错。师兄,为保风陵声誉,也为保徐行之那边稳妥,九枝灯不能再留。”

  向来淡然又x_ing情温软的清静君面露难色:“……质子无错,不过是觉醒了魔道血脉而已,何必要送他回去受罪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温雪尘淡然道,“更何况,九枝灯身怀非为玉璧,他只是一个祸及行之的累赘而已。清静君,你向来疼宠行之,不会不为他考虑吧?”

  清静君固执道:“不行,总该有别的办法。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

  广府君厉声:“师兄!”

  温雪尘垂下眼睑,历历道来:“清静君,您最近应该风闻过某些消息。魔道之主廿载昨日渡劫失败,已在天雷下化为一堆骸骨。九枝灯的两名兄长为魔道之主尊位早已撕破面皮,魔道内部势力如今是互相倾轧,纠葛如麻。九枝灯若仍是普通修士还自罢了,他的魔道血统偏偏在此刻觉醒,魔道内部某些人难道不会想要利用这个流落在外的幼子?他再留在正道也是无益,不如送他回去。若我们能扶他上位……”

  “……扶他上位?”

  饶是广府君也未能想到这一层,他盯紧了温雪尘这个年轻一辈中有名的心淡面冷之辈,心中也不禁泛起层层叠叠的冷意来。

  温雪尘自不会介意旁人的眼光,自顾自道:“……正是,扶他上位。他自幼在正道中长大,送他回去,魔道与我道便能长久修好,此举于行之、于风陵山,于我道,甚至于魔道未来之计,均大有裨益。”

  “于行之”三个字似是触到了清静君心底的弦,他默然下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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