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渣可虐 作者:甘笔(上)【完结】(16)

2019-06-15  作者|标签:甘笔 快穿 爽文 强强 系统

  他抽了抽鼻子:“我可不想到时候一帮子各怀心机的人拼着命往你身边塞人。”

  趋炎附势之辈倒也罢了,但白桦看得出,严甄手里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越有能耐的人,心里就越傲气,越不容易服人。他当然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南静王府里等尘埃落定,但那不是他的x_ing格。

  得到那些人的认可是一部分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严甄表现得再轻描淡写,干的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非生即死。

  他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的爱人。

  

  至于那个极其“荣宠”他的白府和皇帝?呵呵,刚刚吃饱的绿茶受表示:良心是什么,能吃吗?如果不能吃,要了何用?如果能吃……也早被他吃光了!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他竟然感觉到身边原本还老老实实躺着听他说话的男人的呼吸再次粗重了起来。

  “……”

  

  这是没完了?难不成那句话是某个神秘的开关,一旦说出就触碰到了不可思议的存在?

  眼看严甄又有身体力行的架势,他赶紧用手肘顶住,以防对方乱动:“嗳,说正事呢,别想别的!”

  他已经累成这样,再来,半途就得睡着,哪还有机会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严甄遗憾地抱住他,倒是没有乱动。

  “我不同意。”他简单明了地道。

  虽然那边一直不知道安乐侯的失踪是他的手笔,可白桦如果重新现身,定然会被他们盘问一番。到时若是哪里露了马脚,情报之类的无所谓,把怀里的人伤了可怎么办?

  

  这可是他打算宠一辈子的珍宝。

  他是把白桦当成小猫去养的,却没想到白桦抓住他的手,翻转身认真地看着他:“理由?”

  ???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你有你要做的事,我理解并且支持。我希望在我做出决定的时候,也能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如果你反对的话,要有足够的理由,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不同意。”

  

  严甄张了张嘴,看到白桦郑重的表情,最终吸了口气。

  小家伙说得对,他虽然一见面就和自己走,这些天被他放在王府也没反对,更没对他的任何决定有什么意见,但这不代表对方就得臣服于他。

  少年是白桦,堂堂的安乐侯,白太师幼子,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一句解释都不给就随便下命令,那是对少年的侮辱,而不是疼爱。

  “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哪怕一点点……”说到这里,他的拇指碰到了怀里人的脸上,轻轻触摸着那些伤疤。

  每次看到白桦,他的心里都会翻涌起内疚自责以及对银珠公主无限的怒气。

  

  白桦笑了,拉下严甄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知道你担心我,可你更该信任我。你生怕我受一点点伤害,但如果我不做点儿什么,日后我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被你的那些桀骜不驯的手下以及别有用心的人。

  

  他捂住严甄的嘴,声音更加柔和:“我知道你想说,你会护着我,我相信你以后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伤。可是对我来说,我希望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承担已经到来和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而不是缩在你为我准备的小金屋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你的身影,为你担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甄盯着白桦半天,眼中泛着神采,半晌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好,我答应你。”

  可是,如果你真的受伤的话,我会把那些胆敢伤你的人碎尸万段。

  

  白桦松了口气。虽然一心想以平等的姿态和严甄站在一起,但他还真有点儿担心这个男人霸道起来,会不管不顾地驳回他的话。

  幸好严甄再怎么样,骨子里毕竟是之前的伊顿和明博,会护着他,疼他宠他,却绝对不会不顾他的意愿,一意孤行。

  看到他的笑容,严甄的眼神越发暗沉,再次抓过少年。

  靠!白桦脑子里刚只来得及泛起这一个反应,就被对方拉进激情的旋律里,不得放松,而严甄的动作疾风暴雨一般,丝毫没有因为先前的几次而变缓,甚至就算他沉沉睡去都没停下来。

  

  虽然南静王同意的他的计划,但想不留下把柄地回到太师府,毕竟还需要一些准备。

  白桦趁着这段时间配了去疤药出来,每天细心地在脸上涂几次,半个月之后,那些小伤疤就痊愈不见了,过深过大的伤疤也只留下点儿浅淡的痕迹,只需要薄薄地涂上一层粉就能完美地遮盖过去,不被人发觉。

  

  就在这时,严甄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白桦回到了太师府。

  幼子失而复得,白太师痛哭流涕,差点儿晕厥过去。而白夫人却是真的当场昏倒,不得不扶入后院,又请了郎中过来。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宫里,皇帝特别恩许白贵子回去白太师府,探望失踪数月之久的幼弟安乐侯。

  

  至于安乐侯,则一直乖乖地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回视每一个来看他的人。

  那些“救”他回来的暗卫给他下了重剂量的麻药,让他醒来之后身上仍是僵的,就连说话都大着舌头。

  他再次确定,这个时空的麻药果真与众不同。

  

  “问得怎么样?他怎么说?”内室中,白贵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白太师。

  白太师一脸沉重,摇了摇头:“竟然是边城外的那些部落搞的事,他们骤起刀兵,心里仍旧畏惧我朝皇威,不知哪个人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说是绑个人质来当退路。幸好先前陛下着令南静王择日驰赴边关,王爷担忧朝事,出发前先派了手下的一部分兵士过去。哪想到这么巧,他们竟然就碰到了那些绑走了你弟弟的人,颇费了番手脚才把他救回来。”

  

  白贵子眼神闪烁:“真是那些部落人?”

  “想来没错,这些日子朝事纷扰,如今细一思量,倘若把线头放到边城部落那边,一切倒都说得通了。”

  

  “这倒是。”白贵子点头,忽地又问,“麻药又是怎么回事?”

  救人怎地救了个连动都没法动的废人回来?

  

  “这个倒是寻常。军士那边救人,若是怕被救的人过于反抗,惊动他人的话,是会寻机先给人下些麻药的。想来是你弟弟的身子太弱了些,以致药x_ing迟迟不散。不过太医说过,最多明日定会行动如常。我看过他身上,有些小伤痕迹,倒是没什么大碍。想来那些绑了他的人以为我们真的疼他入骨,生怕伤到他,跌了身价,这才特别注意了些。”白太师道。

  

  白贵子冷笑一声,艳丽无匹的脸上现出浓浓的不屑和讥诮:“一个蠢笨如猪的弃子罢了,就算死在外面又如何?偏偏让他活着回来。”

☆、第三个世界(12)

  白太师脸上现出不赞同的神色:“话不能这么说。他既然能回来, 说明命中有些福报,日后我们更宠着他些, 若有不测, 他尚能替我们多挡几次灾祸。至不济, 白府不缺他那口饭吃,陛下也不缺那一个虚名头的安乐侯。”

  白贵子鼻翼里发出哼声, 终究没再多说话。

  

  他与白桦虽是同父同母所生, 但彼此间差了十岁, 等白桦能记事走路渐渐长大时, 他已经奉诏入宫,成了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贵子。

  对于这个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弟弟,他并没什么感情。是以当初父亲对他说要把弟弟当作挡灾厄的弃子来养时, 他虽然有些诧异于父亲的决断,却没反对。

  若父亲母亲都舍得, 他这个当大哥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只是他身为一个哥儿,进了皇宫便是皇家人,若是把弟弟当弃子的话,这偌大的白府由谁继承?想到这儿,白贵子又暗笑自己的迂, 虽然府外只知道白家有两个嫡子, 长子入宫, 幼子封侯。他却知道,父母身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庶子白安存在, 只不过白安从小就名声不显,又深居简出,因此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其他人竟然并不知道。

  就算庶子不行,父亲母亲非要个嫡子嫡孙,也不难。就算老夫妻俩不打算再生,白桦已经十六,随便往他房里塞个丫头,怀了身子就是白家的种。若想身份尊贵些的,就在京里寻户有头脸的人家下聘即可。

  

  当年白贵子听说父母突兀地做出放弃弟弟的打算后总有些怪怪的,但白太师心思一向深沉,白贵子又事不关己,诧异了几天之后,那种情绪便下去了。

  后来白桦长大,果然为非作歹,却不爱姑娘,只顾着往府里塞哥儿,还一看就是那种不能生育的。白贵子心中的古怪情绪再次升上来,却看到陛下也只是纵容,便又压了下去。

  后宫是陛下一个人的后宫,他再得宠,背后仗着的亦是皇帝的势,他不可能明知陛下的态度还硬往上撞。

  

  再后来,他便听说府里新添了弟弟白安,是个丫头生的,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又不得父亲喜欢,跟个隐形人似的养着,便不再关注。

  当然,偶尔他也会感叹一声,如果当初先生下来的是那个庶子,而不是白桦的话,白府就不至于指望一个庶子支应着。

  虽然他不知道白桦到底需要被推出去挡什么灾厄。

  说起来,他毕竟是入宫的人,父亲已经不像早些年那样事事都和他商量让他知道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宫了。”白贵子站起身来。

  白太师一直等到白贵子彻底离开太师府,这才去了后院正房看白夫人。

  

  传说中正在卧床休息的白夫人坐在床边,见到白太师进来,她起起来:“相公,如何?”

  “大概都压下去了,老二并没起疑心。”白太师道。

  “妾身能去看看他吗?”白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白太师有几分不耐烦地抬头看她:“有什么可看的?”

  “他,他毕竟是我们的孩子……”白夫人低声说。

  

  “那又怎么样?”白太师看妻子脸色一白,察觉自己说的话过于凉薄了些,放缓了口气,“并非我不顾情份,只是十六年前我们选了那条路,就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你多看他一眼,就多一点放心不下,于事无补,于你无益。枝如……”他突然叫了一声白夫人的闺名,“我是为你着想,这十六年中,你并没真正看过他几次,做得很好。我是不想你将来伤心,他终究是要被舍弃掉的。”

  

  “相公,如果当年我们……”

  “枝如!”白太师的口气严厉起来,“我们太师府一直对陛下都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刚刚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

  白夫人低下头。

  看到妻子妥协,白太师缓和下来:“自从陛下登基,一直对白府荣宠有加。枝如,你并非只有幼子,宫里那边,还要多照应呢。”

  

  宫里需要照应的,自然就是白贵子了。

  白贵子能在宫里站稳脚跟,盛宠不衰,一方面是长相出众,手段繁多,但如果没有太师府做坚强后盾的话,亦不可能稳稳当当地走这么多年。

  想到白贵子,白夫人有些犹豫的眼神终于渐渐坚硬起来。

  

  “夫人……”外面有下人的声音响起。

  白夫人听出是身边贴身伺候的□□,开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安公子身边的李n_ai妈过来了,说安公子有些些发热。”□□道。

  白夫人皱了下眉头:“叫人取了我的对牌去请个郎中来看看。”绝口不提其他事情。

  

  白太师听到脚步声离开,这才不赞成地道:“就算安儿不是你亲生的,好歹在你身边养了这么久,你最好多关心些。”

  白府嫡长子是已入宫的白贵子,嫡幼子是安乐侯白桦。至于三公子,或许是因为妾室所出,太师和夫人并没表现出看重,府里的下人也便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甚至外面的人基本没人知道白府庶子的存在。

  

  白夫人低声道:“假如十六年前出生的不是桦儿,那该多好。”

  “过去的事,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安儿虽然不是你亲生,当初去子留母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说着站起身离开。

  

  朝堂上,大臣们一直对是否尽快向攻破边城的部落出兵并没达成统一的意见,每天的朝议就是争吵,吵得乌烟瘴气。

  局势紧张,就连平日里极少出现的南静王爷这些天都按时上朝。只是这位仍然一直口观鼻,鼻观心,根本不肯主动出声。

  

  “甄弟,此事你怎么看?”就在众位大臣再一次变成乌眼j-i的时候,宝座上的那位九五之尊突然开口问道。

  大臣们一愣。

  这些天皇上基本上任他们吵来吵去,却从没开口制止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点名询问某个人的意见。

  “回陛下,臣弟认为当战。”严甄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的话让主战一派的大臣们乐翻了天,可反战的大臣就不高兴了,他们立刻出列,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从天时地利人和各种角度来论证这位南静王爷话里的荒谬x_ing。

  严甄并不搭理他们。在他看来,这些大臣纯是享受惯了,他们反战也并非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从国家社稷角度着想,认为一旦打起仗来劳民伤财,而是生怕揽责上身。

  

  不过龙座上那位可没真的昏庸到任人摆布的地步,这些人心里打的都是什么小九九,严甄知道,他这位皇兄心知肚明。

  他唯一要做的,是确保领兵出征这件事,能切实落到自己头上。

  这事其实不难。反战的大臣绝对不会蠢到把这差使揽到自己身上,主战的大臣同样只是嘴上叫得欢,真要让他们掺和进来,他们大多会推三阻四。

  

  五日后,南静王领兵去平定边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陛下偶感风寒,虽然吃了太医院开的药,却并不见效果,这样辗转一月有余,竟然病得更加重了,最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上朝。

  后宫虽然妃子哥儿不少,但只有四个皇子,大皇子十七岁,二皇子刚刚十岁,三皇子和四皇子更是只有五六岁。

  

  皇上虽觉得自己病得蹊跷,却始终找不到蛛丝马迹,他甚至把太医院从上到下清理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倒是大皇子,许是觉得他病倒之后自己来了机会,竟然在某天夜里开了宫门准备造反,幸好值夜的侍卫和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忠诚,拼死护着他,这才替他争取到等来援兵的时间。

  

  等羽林军们进入皇宫之后,大皇子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拿着剑冲向皇帝,意图同归于尽。

  皇帝身边一个叫四平的太监以身护驾,被一剑穿心,当场死去,皇帝被撞到一边,只伤到了手臂。

  事情平息之后,太医院的太医们替皇上裹伤,这才发现大皇子的剑上是涂过□□的,说不上见血封喉,却是无解之毒。

  皇帝知道此事后,身子晃了几晃,终于再也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宣白太师和安乐侯进宫。”皇帝昏迷之前下了一道口谕。

  

  白太师急匆匆带着白桦进了宫里,一路上遇到的宫人们各个表情慎重,举止比之平日小心了数倍不止。

  大皇子造反压了下去,不允许外面乱传,不过白太师却从暗处得了消息,这时候少不得叮嘱白桦几声,要他注意分寸,不要像从前一样跳脱,冲撞了陛下。

  白桦低眉顺目地应了。

  

  放在从前,白太师或许要奇怪,甚至追问几句,这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陛下的伤势,根本顾不了别的,只是匆匆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殿门外守着的侍卫都是生面孔,白太师却并不意外,冲他们点点头,转身拉着白桦的手,压低声音道:“随为父来。”

  许是太忧心了,他用的力气奇大,似乎生怕白桦跑了一般。白桦脚下不过微慢,就被他差点儿拉了个跟头。

  

  “爹,当心些。”白桦手被拉得生疼,只觉得手腕都要断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儿子又不是药。”

  由于是从现代穿来的,再加上一直觉得皇上不太对劲,他对这位九五之尊并没多少敬意,说出的话便带着平日里的随意。没想到白太师骤然回身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压抑着的黑色与决然,让白桦与他目光交视的瞬间竟然毛骨悚然。

  

  那一刹那他几乎以为白太师要从他身上咬几口r_ou_下来。

  急匆匆进了里面,白桦悄悄扫了一眼四周,惊讶地发现屋子里虽然满是药味,帐幔低垂,除了一个姓穆的侍卫统领之外,只在床边站着一个耷拉着眼皮的老太监,竟然没见到一个侍立着的太医,更没有宫女在场。

  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白太师几步上前,拉着他给龙床上躺着的皇帝见了礼。

  起身之后,白太师才松开他的手,白桦赶紧用另一只手揉了半天。玛蛋,肯定青紫了。老爹虽然一向居心不良,却走着伪君子的高端路线,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化身成疯狗了。

  想起陛下伤重却突然宣他们父子两人进宫,白桦莫名地有一种危机感。他悄悄往角落里挪了几步,抬头却看到那个侍卫统领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笑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躲啊,就算躲到老鼠洞里,我都照样能把你挖出来!

  

  白太师走到龙床边,俯下身子小声地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本来已经面色青紫,气息奄奄,听了他的话后突然睁开眼睛,急促地道:“快,快些!”

  快些什么?白桦有些莫名其妙,后背的汗毛竖得更多了。如果不是那个姓穆的侍卫统领盯着,他巴不得现在就转身跑出去。

  

  “桦儿,你过来。”白太师转身对意图远离的白桦道。

  白桦慢吞吞走上前两步,停下了。

  白太师眉头紧皱,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气:“桦儿!过来!”

  老太监忽地道:“陛下,白大人,安乐侯的区区一碗血已经无法压制陛下身体里的毒x_ing了。”

  

  白桦眉头一皱。一碗血?压制毒x_ing?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又想骂句玛蛋了。

  白太师脸上现过一丝犹豫,瞬息不见:“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先生重新施咒吧。”

  堂堂太师,竟然管个太监叫先生!

  

  白桦越来越觉得诡异。不过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就算严甄远在千里之外,无法救他,他也没打算让对方轻易得手。

  虽说目前的形势他还没怎么弄清。

  “安乐侯年纪尚幼,想完成这般大的咒阵,怕是需要侯爷全身的鲜血才可。而且咒阵完成之前,侯爷都必须活着,不然就会施咒失败。”老太监说话的口气平板得泛着死气,似乎说的并非是人,而是畜牲禽类。

  

  白太师眼皮都没抬,低声道:“十多年前,我们白府就已经进行了选择。那时我们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能够为陛下尽忠,是桦儿的福气。”

  白桦藏在袖子中的左手微微一动,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在他手中出现。

  

  知道严甄将有大动作之时,他就一直为日后可能出现的危境做准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趁着严甄不在的时候动手,更没想到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幸好,老太监的那句“咒阵完成之前,侯爷都必须活着”让他看到了希望。

  若果我真的无法安稳活下去,你们这帮人谁都别想用我的生命换取你们想要的东西!

  

  只是,他刚要动手,就看到那个穆统领突然欺近身来,一手紧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则趁着身体挡住殿内其他人视线时做了个微小的手势。

  白桦眉头一皱。

  这个统领竟然是严甄的人?

  

  一个闪神,穆统领便收了他手里的匕首,同时指甲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割,立刻便出现一道伤口。

  鲜血,一滴滴落下,在地下形成诡异的图案。

  白桦体内力气渐渐流失,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眼前阵阵发黑。

  眼看着地上的图案渐渐有了雏形,白桦冷哼一声,抓着他手腕的侍卫统领看他一眼,突地伸手在他手腕内侧拂了一下。

  向外奔涌的血止住了。

  

  另一边,老太监发现图案中断,立刻神色俱厉地看过来:“怎么回事?”

  白桦看向白太师:“爹,我只有一句话想问问你。”虽然流了不少血,不过知道严甄有安排,他并不惊慌。

  穆统领看到他坦然的神色,心中暗暗惊讶。虽说自己先前有过示意,但被放了这么多的血毕竟不是假的,放在一般人身上说不准就会怀疑犹豫暴怒。

  许是看他快死了,白太师难得地正了正神色:“什么话?”

  

  “你真的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吗?”白桦轻轻地问。

  白太师眉头一动:“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以为你能安享这十六年的荣华富贵?”

  “哪怕十六年之后会全身鲜血流尽而死?”

  “能为陛下分忧,本是我白府上下的荣耀。”白太师毫不迟疑地说。

  白桦紧紧闭上了嘴。

  

  龙床上的皇帝猛地动了一下,喘息着说:“怎么还没完成?”

  老太监赶紧回道:“陛下,马上就好。”说着对侍卫统领使了个眼色。

  侍卫统领没动,寝宫一直紧闭的门却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光线从他身后打进来,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一种高大雄伟的感觉。

  

  “那怎么行?如果小白死了,日后陛下再次毒发可怎么办呢?”进来的人徐徐说道。

  白太师平静无波的眼神骤然一缩:“南静王?你不是现在应该在边城?”

  严甄施施然笑道:“如果我现在在边城的话,你们想害死小白的事岂不就要如愿了?”说着他对白桦招了招手,“小白,快过来,让本王看看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他这话一说出口,老太监和白太师身形大震,就连龙床上躺着的人都猛地支起半边身子:“你,你……”

  “我什么?”严甄看着白桦在侍卫统领的护送下一步步走到身边,这才真正放心地把人拉到身后,看着龙床上形容憔悴的人,“如果不是小白十六年前就中了毒,唯用借用你们这个阵法放血为引才能彻底拔除他体内的毒素,你以为我会舍得让他在这吃人的地方走一圈,受这么大的伤?”他嘴上不停,手里却扣了一丸丹药,反手喂进白桦的嘴里。

  

  老太监死死盯着侍卫统领。事到如今,毫无疑问,这个一向被他们当做心腹的人其实是个内JIAN。

  白太师却顾不上这个,他完全被南静王话里隐含的意思震住,失声否定道:“你乱说什么?什么十六年前的毒?”

  

  皇宫内外本该是皇帝亲自布下的严密阵仗,以防不测。可看到原本应该在边城的南静王竟然出现在这里,而外面还没有丝毫动静,他就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不可测的变故。

  可是,怎么可能?

  明明一切走向都掌握在他们手中的!

  严甄好笑地看着皇帝:“事到如今,陛下还想矢口否认吗?”

  

  皇帝静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甄弟,我没什么可否认不否认的。但你别忘了,你们南静王府一直站在朕这一边,当年的事如果不是你父亲出手,朕又怎么可能轻易成事。现在你和朕翻旧帐,能得到什么好处?”

  

  严甄低笑一声,目光缓缓从白太师和老太监身上扫过,气场一下子强大得让人觉得肩上如压泰山。

  “如果本王是老王爷的亲子,说不得一定要忠于陛下才是。可陛下不知道,本王……可是先皇的儿子啊!”

  屋里众人脸色大变,白桦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想通之后,也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严甄的背影。

  严甄不是老南静王的儿子,而是……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严甄喂他的那颗药很见效,他现在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止住血,而且那股头重脚轻的感觉也渐渐褪去。但前面的男人明显惦着他,说话的同时不忘反手将他拉近自己,让他能半倚在自己背上,以期他能站得舒服些。

  算了,看在他是为自己着想的份上,放任自己进宫遇险的事就暂且放他一马。白桦一边想,一边伸手悄悄在他后背上画圈,却没意识到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完全是因为严甄对他十足的宠爱。

☆、第三个世界(完)

  “你胡说!”皇帝顿了一下, 猛地大笑起来,模样犹如得了失心疯, 哪还有平日的威严稳重, “甄弟, 你肖想这把九五至尊的椅子就直说,何必给自己捏造这么个身份。难道你以为, 你的谎言放出去, 会有人信?还是为你的弑君之行多一点儿大义的名头?”

  严甄看了看他, 怜悯地叹了口气:“我何必为自己用大义的名头掩饰?十六年前的事, 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儿再说一遍?”

  于是,一椿原本应被埋没在深宫里、随着新帝上位而消失的秘闻, 就这么被揭露在众人眼前。

  

  当年被边城部落送来的美人甫一进宫,就得了先帝恩宠, 被封为露妃。及至后来,露妃生了一子, 尚在襁褓中,先帝就有封他为王的打算,荣宠可见一斑。

  可惜还未成行,宫变突起,露妃与幼子都死于其中, 连带着那些皇子皇女们都死了不少。幸而老南静王及时察觉不对, 协助现在的陛下起兵镇压, 这才将宫变压了下去。

  这是存在于白桦第七世脑子中的印象。

  

  可是被严甄再说一遍后,事情就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当年的露妃本是边塞某部落的公主, 老南静王随兄出征时,两人偶遇,并且一见倾心。原本想向先皇求旨,封她为正妃。没想到y-in差阳错之下,先皇色迷心窍,竟对未来的弟媳先下了手,以至于露妃不得不入宫,一对璧人就这么被活生生拆开。

  

  如果只是这样,事情还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老南静王的x_ing子是真的不争,就算心爱的女人被兄长夺走,他除了心中郁郁之外,却从没表露过其他的念头。

  露妃生子后,先皇宠她太过,有意想亲自教养她生下的儿子,在他长大些便立为太子。这让汲汲营营了数年的众皇子们哪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所谓的某些大臣勾结内宦的宫变,完全是众皇子的自导自演。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子们弑父之时尚不忘勾心斗角,最终却是如今的陛下脱颖而出,借着老南静王的手扫平了登往皇座的障碍。

  

  严甄抬头看了垂垂老矣的皇帝一眼:“可惜皇兄有两件事不知道。露妃进宫时带着自己的r-u娘一家,后来r-u娘再次有了身孕,露妃就求先帝将r-u娘一家放出宫去。宫变那晚,r-u娘带着自己满月不久的孩子悄悄进宫看她,时辰太晚落了宫钥,就在宫内留宿。另外,露妃的部落原本有一种秘术,以血为凭依施展咒毒,凡下令害死血之主人的人,必死。”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有惊慌闪过,失声道:“不可能!朕!朕从来没听过!”

  “如果能轻易被外人知道,还叫什么秘术?”严甄嘲讽地看了他一眼,“n_ai娘忠烈,用自己的孩子换了真正的皇子,在带皇子离开之前,露妃用小皇子的血在n_ai娘的孩子身上施了咒毒,想害死小皇子的人,必然会身死。”

  

  皇帝呼吸陡然乱了起来,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儿,半晌才松了口气:“可是那晚朕的兄弟们都死了,想来凶手也在其中。不管怎么说,露妃算是为自己的孩子报了仇。露妃贞烈,朕却不知内情,登基之后未曾特意加封,待朕康复之后,必然会以皇贵妃之衔追封。”

  

  严甄嘲讽地看他一眼:“陛下这时候信了我的话?”说着又扫一下悄悄移到龙床边护主的白太师,“你倒是个真忠心的,为了那位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白太师一脸木然:“恕本官听不懂王爷的话。”

  

  严甄嘴角略略勾了一下:“何必装不懂呢?部落秘术虽然厉害,天下能人却多。当年n_ai娘抱着小皇子出宫,求老南静王收留。老南静王留下了小皇子,对外谎称是自己的某位侧妃所出,以唯一嫡子的身份养大。”

  他这话一说出口,皇帝眼睛睁得大大地看过来,眼球满是血丝,鼻孔一翻一翻,几乎要噬人一般:“你说什么?你胡说!朕,朕才不信你这乱臣贼子的谎话!”

  

  “陛下信不信,本王并不在乎。不过当年陛下和白太师的心都够狠,发现莫名其妙中了毒之后,终究找到了位高人能暂缓毒x_ing。可惜几年之后,毒x_ing再压制不住。这时候那位高人,”严甄扫了眼老太监,冷笑一声,“言说唯有用新生哥儿的血才能将陛下体内的毒转移出去,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你胡说!”皇帝大吼,却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色厉内荏。

  

  白桦在严甄的讲述里渐渐理清了头绪,偏头盯着白太师,却见他只是回头安抚着皇帝,根本没有其他表情。

  这个男人终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白桦的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彻底地碎了,紧接着一阵轻松。想来,那是第七世残存着的希望吧?

  白桦冷笑一声。再怎么样,第七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内心渴望着父母亲情,纵然以前曾发觉不对,却始终不想接受现实。

  直到退无可退。

  

  严甄转头看着白桦,目光温柔:“如果不是在白太师府梅花园里那个吻,本王从没想过,白太师能为陛下忠心到这个程度呢。”

  老太监眼睛一眯,白太师首次将目光落到白桦身上:“什么梅花园?桦儿!你竟如此不知廉耻?!”

  

  严甄脸一沉,将白桦挡得严严实实:“白太师,小白眉心的牡丹红纹,鲜艳欲滴,就算白贵子的刺青都不曾这般迷人美丽。这般资质的哥儿,又是您的亲子,您竟然将他舍弃来替陛下解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为陛下分忧,是桦儿的福气!”白太师冷冰冰地道。

  “是啊,世间的新生哥儿并不难找,可陛下体内的毒因为已经存在了几年,无法一次x_ing全部清除,只能引出大半。一旦再次毒发,那时便只能用引毒哥儿的全身血进行作法,所以这个新生的哥儿引毒之后不但不能死,还得好好地养着。”

  

  白桦感觉严甄握紧了他的手,这个男人生怕他听了真相会难过。

  可惜他根本没太大的感觉。难过的是第七世,不是他。他甚至有心接着听故事。

  “如果用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事情很可能会有暴露的隐患。至于引毒一事,非对陛下完全忠心之人不可用。再加上刚好桦儿出生,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于是白太师大义灭亲,把自己亲生的孩儿献了出来。”

  

  严甄笑得一脸嘲讽:“可是,白太师,你可曾想过小白到底愿不愿意?”

  “他一个新生的幼儿,懂得什么?”白太师冷哼一声,“身为他的父母,给了他生命,原就该事事顺从我们才是。若是心存不愿,那便是不忠不孝,这种人舍弃了也没什么!再说,当年的事之后,桦儿平安长这么大,又千疼万宠,也该知足!”

  

  白太师的意思是,你若忠孝,就该舍命。若不忠孝,那我们养你也没用,你既然对不起我们,自然得用命报答。

  言外之意是愿不愿意都要没命。

  好个流氓逻辑!

  白桦心中怒气上升,就忽略了自己这一世本应该是个哥儿的事实。

  

  严甄却不与白太师多做语言上的纠缠,只继续道:“小白活着,却被咒毒盖过哥儿的特质,成了个非哥儿亦非男人的存在。你们这十多年不得不锦衣玉食地供养他,生怕他有个好歹,却没想到差点儿被某位毫不知情的铁面清官坏了大事。”

  

  白太师面目森然,皇帝毒气上涌,已经连“胡说”两字都说不出口。

  严甄轻轻抚着身后白桦的手,声音不知不觉间温柔了许多:“人人都认为安乐侯嚣张跋扈,好色贪花,却不知道他常年受咒毒所困,只有每月饮一次初哥儿的血才能压制毒x_ing。而那初哥儿的血一旦用过一次,第二次便失效,他只能重新物色人选,这才是桦儿强抢哥儿入府的真相。”

  

  白太师咬着牙道:“就算这样,也是安乐侯的错。我们做父母的无非是不想看着他白白死掉,何错之有?”

  此时万事都已摊到桌面上,他索x_ing不再否认。南静王既然表明身份,事情走到这步,明显证据确凿,外面也被控制住,陛下这一边称得上大势已去,一败涂地。

  

  白桦眼睛眯了起来。

  他总算知道自己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了。可是……喝血?为什么他头脑里没有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以为抓了那些哥儿进府是为了采“花”。

  再一想,他就知道了答案。既然白太师不想让包括第七世在内的人知道皇帝中毒的消息,自然要瞒得密不透风。第七世每次咒毒发作都觉得心烦意乱脾气暴躁,忍不住就要发脾气甚至杀人,白太师说第七世是x_ing子不好所致,第七世便信了。而他咒毒发作时上街看到那些尚未经人事的初哥儿,脑中只觉得亲近些对自己有好处,至于到底有哪些好处,他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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