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妖物。”酒吞童子打断晴明的话道：“本大爷说过吧？那些家伙不是妖物，是怪物。”
“怪物……？”
“妖物、鬼物皆为人类由罪怨堕入妖道、鬼道而生，然真正的道尚需经过无数修行方能成就，断无一步登天之理。”说到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妖王紫眸微暗，眸中脆弱一闪而过，却又在眨眼间消失，他接着道：“晴明啊，你身为y-in阳师，拥有御鬼、御妖之力，当很清楚吧？”
小妖只知妖王之名，却不见他脚下的成山尸堆、不知他数次的命悬一线。
“……”晴明不由得点头，他虽无法感同身受，但有多少妖物曾消弭于修行路上他还是略有所闻，就算是现在的酒吞童子也绝对是身经数战且无败绩才能成就如今的妖王之身。在妖界，酒吞童子未败，所以他成为妖王，茨木童子仅败于一妖，为此，他臣服了酒吞童子数百年：“那么，若非自然形成又是如何……？”
酒吞童子眨眨眼看着晴明，露出讽刺一笑道：“当然是被你们人类中的有心之人，人为妖化的了。”
“什么？！”晴明惊得站了起来：“人为妖化？！为什么？！”
“为什么？”酒吞童子挑眉道：“晴明，本大爷可是妖，你才是人类呢。”
“……”晴明被酒吞童子的话说得一愣，然后慢慢坐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苦笑一声道：“多谢。”接着便下了大江山。
看着y-in阳师走出去的身影，酒吞童子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还没收回手就被旁边的大妖一把捉住了手腕。
“做什么？”又要犯什么浑了？
“挚友，答应我，以后那种事情不要再做了，全部都交给我吧！我的身体由你支配，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
莫名其妙地在说什么？
刚想这么说的酒吞童子却在看见茨木童子那双认真的金瞳时想起了什么，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好嘛，这是终于想起来了？
看着这小鬼一副狼崽护食（？有什么不对？）的模样，妖王突然就兴起了想要逗弄一下他的心思，他使妖力弹开对方抓着他的鬼手，微微眯了眼道：“你？你做得到吗？”
“我当然……”茨木童子立刻瞪大了眼要回答，却被酒吞童子打断：
“你能忍住不出手？”
“……唔。”让他出手他可以毫不犹豫，但让他不出手就……
哑火了。
于是，妖王大人将自己放松地靠上座椅，单爪撑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只白发大妖抓耳挠腮、一脸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模样。
可好玩了。
“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来。
那边的妖王看得高兴，这边的茨木童子却憋得脸都红了。
妖怪以力量至上，这也是他几百年以来遵从的妖道，但现在挚友却说如果遇到某些情况让自己挨打却不能出手，这……可，可这是挚友说的呢，比起让那些不知名的混帐东西伤害到挚友，他还是宁愿自己去受点伤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呵，这是想通了什么了？
妖王不动声色地伸了伸腰，让自己看上去坐得挺正直表示他很认真。
果然，就见茨木童子一脸下定决心的模样，单膝跪在酒吞童子面前，再次抓住对方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妖爪，肯定道：“如果是挚友的吩咐，我会尽量去做的！只要是为了挚友，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酒吞童子被这单纯的话震了震，胸口传来的狂跳与热度让早经风月的他明白这种感觉就是心悸，之前的戏笑缓缓收了起来，他第一次正视起这双金瞳里的情感，纯粹、直白。
“为什么？”听到声音，酒吞童子才发现这竟然是自己脱口而出的问句，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听看这小鬼会怎么回答好了。
妖王大人才不承认自己有一点期待。
“因为是挚友啊！是挚友吩咐的话，我茨木童子绝对会拼尽全力做到的！”
好干脆。
“是吗？”酒吞童子这次没有抽回妖爪，而是用另一只抬起茨木童子的下巴，如君王审视一般看着他低语：“那若有一日，你强过我了呢？”
“……”停顿只是一息，大妖如向自己的王立誓一般道：“吾心不变。”
话音刚落，紫瞳微眯，一瞬间妖王竟是不信的，他觉得可笑：“你追随我只因力量，若是他日强过我又怎会再听命于我。”
“……！！”茨木童子愕然地看着面前妖王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瞬间失去了踪影，过了好久，他才对着空无一妖的大殿喃喃问道：“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挚友。”再笨的妖都看出来了，刚才妖王眼里，只有满满的不信。
怎么会这样呢？
“唔……”刺痛悄悄包裹了胸口，等茨木童子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抓着衣襟疼得窒息了。
……
先不管那边两只大妖的纠结，晴明这边经过这一月的探查倒是真找到了些眉目，最初的线索还是从这些被妖化的人类身份上牵出来的。
之前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后来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一些地籍偏远又罪大恶极的死囚！这个消息是源博雅带来的，源博雅是京都贵族，由他带来这个消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次的妖化事件是上面的有心之人做的。
顺着这些信息往上摸索，晴明他们终于找到了官位已至内大臣的某位要员身上。
等有了足够把握后，安倍晴明与源博雅去拜访了这位大臣，他的府邸在一处较为僻静的近郊，周围人家不多。
还真适合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这个位置。
等他们俩见到主人并开始交谈时却让两人一愣，因为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没有隐瞒的打算，甚至还用一种诱惑的语气笑问这两位y-in阳师：
“二位想要，长生吗？”这种提问再配着呼吸间浓郁得不可思议的香味，怎么样都显得诡异非常。
听到这句话，再联想到从酒吞童子处得来的情报，晴明立刻就明白了这次事件的大概：贪字为引，恶字当先，难怪当时的妖王会说那句话。
“所以说，这次发生的这些事，阁下是很清楚的了？”晴明声线本身就清冷，此时更是带了寒意。
“这次？”这位大臣想了一下才仿若刚刚想到一般做出了恍然的样子道：“哦……！你是指那些丑陋的东西吗？”大臣摇了摇头，轻蔑答道：“不过是些失败品而已，但是呢，能在这种大义上作出牺牲也算是他们的荣幸了。”
Cao菅人命，毫无愧意，单是这些罪名也能治他个死罪了！
只是，晴明却忍了下来。
他之前踏入这座府邸便觉浑身不适，先不说这些诡异的香味，单就从他们入府后接触到的人皆是一副面目苍白的病态模样就很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就是死气，所有人的面上都罩着一股死气！再说，会在自己的府邸里熏这么重的香，最有可能便是掩盖别的味道，怕是……这座府邸现在已经成了妖化人类的大窝！
不过晴明能忍得下来，他的这位向来嫉恶如仇的好友源博雅却是忍不下来的。
他在听完对方说的话后就被震得愣住了，作为贵族的他从来没想到在上位者中间竟然会出来这么一个视人命如Cao菅的家伙！所以，他在回过神后就是一巴掌拍在长桌上怒道：“你这家伙竟然敢……”
大臣却笑了：“源大人何必动怒呢？那些本就是将死之人，您的慈悲……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混帐东西！”源博雅怒极，一抬手就拔出长刀，银光闪过，刀刃便架在了大臣脖子上。
谁知这人却是不慌不忙，还悠闲地喝下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才道：“源大人要动手之前还请看清楚形势，二位现在可是在在下的府里呢。”
其实不必此人提醒，晴明和源博雅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了有异物的接近，是的，异物，非人类、非妖类的……怪物！
它们围在门口，面皮僵硬，眼里却闪着红光，显得凶恶无比。
“这些全是……”源博雅睁大了眼看着这些怪物，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果然！
晴明暗暗咬牙，这种家伙若不除去必成大患！他看着面前这个缓缓起身的内大臣，凛冽的刀锋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这家伙的实力根本看不出深浅……
“替我好好招呼两位y-in阳师大人。”那男人笑着道：“那么，在下失陪了。”说完竟是突然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竟然已经……
不过现在，得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才行。
看着那帮怪物走进来，晴明眼色一沉，自袖中抽出一个闪着蓝光的贝壳，施上咒诀后往半空一扔，顿时，一个透明结界便将整个府邸包围起来，也就是在此时，一股难闻的恶臭也弥散开来。
“晴明……”
“嗯，动手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开始了对这些怪物的肃清。
☆、相助
坐在妖兽皮上，酒吞童子难得地选了一个可以眺望平安京的地方喝酒，陪在他身边的自然是那唯一有资格的白发大妖。
自上次那件事后，妖王与其手下最强大的妖将相处也并无不同，只是后者好像多了些烦恼，或者说疑惑，这一认知把四大护法吓得以为大江山要塌了，但是妖王大人却对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是懒得管。
这天就是，妖王大人突然兴致来了，对自家妖将说了一声‘陪本大爷喝酒去’就把这只带到了这里，吹风、喝酒、看打架……嗯，那个y-in阳师终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