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作者:半昏连年(下)【完结】(27)

2019-06-17  作者|标签:半昏连年

  季远也丝毫不客气,直接往主位正对面的末位上一坐,跟李严修隔着一整张过分长的会议桌隔江相望,分庭抗礼。

  “各位可以先出去了,具体细节我跟李总商量就可以了。”

  大概是还没看过季远这么拽的艺人,李严修手下那伙人显然被镇住了,而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话语者。

  “竟然季先生如此别具一格,那我们也就只好主随客便了。大家先出去吧,我单独招待季先生。”

  李严修现如今说话的分量在众人风驰电掣、整齐统一的撤退动作中便可见一斑。

  “你弟弟呢?”等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季远把脸上的墨镜往会议桌上一扔,致使它直接在桌面上滑了一小段。

  只可惜这个时候,谁也无意彰显风度。

  “要死不活地在家躺着,怎么,季先生是为了令师弟来找他偿命的吗?”李严修一直摆着那张面不改色的淡然脸,显然压根没有过多地把季远放在眼里。

  “李先生不必客气,舍弟纵然不成器但胜在命硬,现在正在家里洗心革面,哦不对,应该是专洗眼睛,这眼瞎识人不清的毛病确实早就该治了。”

  李严修似乎刚准备开口反驳,季远就匆忙打断了他。“今天来也不为别的,常言道好聚好散,舍弟眼睛再瞎也好歹是和对方相互扶持彼此照顾了这么些年,今天是时候好好做个了断了,李先生觉得呢?”

  “所以季先生是专门来代替贵师弟来说分手的吗,果然世家出生的都是x_ing情中人,我们这边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当事人都不在场,季先生要怎么获取这份仪式感呢?”

  季远没有回答李严修,直接拿出了手机,开启了免提,然后拨通了唐的电话。“让赵宁过来问候一下旧情人。”

  李严修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果然依葫芦画瓢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齐鸣。“去房间里,让他听电话,就说是赵宁。”

  两部手机在办公桌上搁置得极近,双方都开了免提。

  仿佛某种奇异魔法下连通了虚空中的某两个原本早已经分崩离析的世界,短暂且虚浮。

  不同于唐直接把手机送到二楼卧室床边的举动,向来体贴入微的齐鸣先暂时切断了电话,独自走进了李广穆所在的房间。“李严修先生希望你能和赵宁先生通话。”

  齐鸣看见李广穆仿佛被重新扭动了发条瞬间恢复了生命力的样子,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猝不忍视。

  却还是尽忠职守地确认无误之后,重新打通了李严修的电话。

  李严修的手机和季远的手机一起进入了通话状态,连接的确是两人原本最该亲近的人。

  时间除了现实,排去残酷,其实还有嘲讽的潜在技能。

  而在这气氛与时间都恍若凝滞的时刻,电话的两端都寂静无声。

  李广穆却始终坚信他在电话的那头听见了赵宁的呼吸声,虽然间隔了两道跨越宇宙的电磁波婉转传递,但他就是自认为听见了他一直渴望的执念。

  最终还是另一头打破了沉默。

  赵宁开了口:“是我。”

  无比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李广穆捧着手机颤抖了起来,那是一个近乎悲泣的姿态,只可惜这位木头先生从来没有眼泪。

  他也全然忘了回答。

  赵宁也沉默了两秒,似乎是把那句呼之欲出的‘你还好吗’给强行吞了下去,亦或许是原本就无话可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李家到底做了什么?”

  赵宁刚问出口,还没等李广穆那头做出反应,作为中间听众的李严修率先扬起了眉,看向了近在眼前的敌方阵营代表。

  “有意思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句话是李严修对着季远说的,却成功通过手机通讯特殊的脉冲信号传递到了在场不在场的另外三个人的耳朵里。

  李广穆已然呆住了。

  赵宁是要他亲手撕开过往,放任那些深渊中已经逃窜越狱的猛兽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吗。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领会了‘疼痛’这两个字。来自赵宁,更来自他自己。

  可就算他单方面挂断电话,也不过是自己这边切断了和赵宁唯一的联系而已,李严修在那边,该说的还是会说。

  他甚至来不及制止。

  李严修果然在下一秒就开了口:“其实也没做什么,毕竟站队是早就站好了的。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嗯,仔细说来,还全是我这个弟弟的功劳。你各个出类拔萃、金枝玉叶的‘山上’也难免会出自己蛀虫败类嘛,就是吸毒的那个,他亲自招供了一切,主要就包括那时候XXX和‘山上’一起联手洗钱多年,以公谋私以及走私多件国宝级文物的事情。不过音频、视频相关的证据当时并不在我们队伍这边。在另一个自成一派的古怪团体手里,叫‘十九层’,那帮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我这弟弟怎么突然如有神眷地把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拿到了手。”

  李严修说的那个名字,让季远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正是多年前A市的首席执政、第一权利者,也是最为推崇世家文化的派系代表。后来政治洗牌被当成大老虎除去之时,甚至震惊了天朝上下。

  季远迎面李严修嘲讽奚夷异常的笑容,心里一沉。莫非,还有其他的隐情?

  而知道内情的另外两个人...

  李广穆难以自持地红了眼眶,一句‘对不起’梗在心头上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而赵宁却在唐的视线之下惨然一笑,然后单方面切断了电话。

  季远愕然了几秒,心里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与猜想。

  李严修却在看着他摇头,显然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赵宁,你可真是贱得让人可怜。’季远没有听过李严修对赵宁的这一句评价。

  他甚至是有些慌张的,感觉事态俨然跨越到了一个他原先从未想到过的层面。然后,他便急于想要得到验证。

  季远起身便要走,李严修却在他身后大笑了起来。

  这是胜利者独有的整整迟到了八年的嘲讽与不屑。

  季远怒不可遏地转过了头,恍然看见了李严修所在主位之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季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画卷上似曾相识的走笔与境意,不可置信地在急忙往落款处望去。

  ‘山上’上一任白家家主,也是白家最后一人家主。

  季远拿起会议桌上金属材质密度颇大的一件摆饰狠狠地往墙上砸去,在李严修的猝不及防之下,那副由李隶精心选择挂在这间会议室上的那副多年前李广穆去白家宴会亲手拍回来的那副拍品,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对角划出了一条明晃晃的伤痕。

  一代大师的著作自此再不存于世。

  挂我‘山上’的画,你们这伙宵小之徒、无耻之辈,也他妈配?

  季远难以抑制呼吸粗重地看着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李严修,大笑开口:“不好意思了李先生,看到自家长辈的作品一时激动手抖了一下。相关的赔偿请和我的团队联系协商,真对不住。”

  说完大踏步离开的季远,在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却突然开了口。“对了,听说李先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始终孑然一身,是否身有隐疾啊。希望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的好,真有病就早去治了。”

  李严修笑了起来:“季先生这是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了吗?”

  季远冷笑着,大力来开会议室大门走了出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门被重新合上之后。李严修脸上所有的得意悠然之色立马碎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出现了病态的癫狂。

  会议室的座椅全被掀翻到了地上,所有能砸的全给砸了,那幅已毁画也被暴力摘下给撕了个粉碎。

  李严修手一扬,而后在纷飞的纸屑中放声大笑,慢慢笑出了眼泪。

第90章

  “是我。八年前我不可自抑地喜欢上了他,在他住的地方看见了‘十九层’的邀请函。我在家时听过那位吸毒陨落者的故事,怕他有危险便执意要跟着去。然后机缘巧合帮他拿到了李严修让他去争取的东西,不对,确切来说那完全是我一手促成的。我赢了‘十九层’的赌局,这才让他拿到了让我们一夕覆灭的最有利‘证据’。”

  季远听到赵宁近乎平静地剖析,已经全身颤栗到连烟都点不着。

  那火光跳动得太厉害,就像点烟者此刻脑里的一根弦。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更无法向你道歉。

  赵宁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只有咳嗽时才会有间或偶尔地脊背抽动,除此之外整个人像是一尊石像。“你要打就打吧,别忍着了。”

  ‘啪’的一声,季远听到了弦断的声音。

  狠狠的一拳,赵宁直接侧摔到了床垫上,血液呛到里气管里,撕心裂肺的咳嗽空前而来,床单上滴溅的血液瞬间渗透扩散开。

  肮脏又狼狈。

  “你他妈犯贱还犯上瘾了是吧。”

  季远攥住了赵宁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一路拖拽到了洗手间里。

  赵宁被大力按在了洗手台上,手龙头的水声就在他的胸膛底下响起。台面边缘凸起膈在了他的胯骨位置,有一种麻木的钝痛感。

  季远把他的脸按在洗手台的仪容镜上,实像与虚像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你不可自抑地爱上了他?你是有多瞎?啊?是有多瞎?还是说你就这么欠男人cao?你看看你的‘不可自抑’,他根本就没给你留活路,他这他妈的是在逼你去死啊。赵宁,他这是在逼你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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