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货色 作者:春风无限恨【完结】(28)

2019-06-17  作者|标签:春风无限恨

所有小小的生活乐趣,都没有了成就感;所有离开他的努力,都变成了可笑的假象。

怎么会?安夏不敢相信,他才和柏成业好了多久,竟已不适应一个人生活。

十月时,身上的现金终于用尽,他不太好意思再麻烦艾米。鬼使神差,他用银行卡取了现金。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很忐忑,买好了车票打算一发现不对就走。

但是,什么风吹Cao动也没有。在这种紧张的状态平息下去之后,安夏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失落。

他意识到柏成业没有在找他了。

他不承认男人不爱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爱并不多。

安夏手机号早换了,原来的社交账号再也不登陆。他所不知道的是,柏成业为了防止他没有钱花,给他所有的社交账号都留了言,告诉他随便用钱,在外面千万别吃苦,他保证不会查他银行卡信息。

柏成业还和他发了很长的留言,说他其实可以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把安夏弄回去,但强行绑回去没意义。他每天都在想,把安夏绑回去,不许穿衣服,戴上锁链,关在房间里,每天只能见自己一个人。但是,他还是最喜欢那个会抱着他脖子撒娇的安夏。

他说,他知道安夏为什么要走了。公司的监控录像不会骗人,安夏知道自己做的错事了。他本来想瞒一辈子,但是这种事到底是不行的……

他还说,他知道了安夏的来历,也去找过安夏的家人。他很遗憾,每年早一点点认识安夏,那他就可以保护他,照顾他,不让他吃那么多苦……

最后一条消息说,安夏对他发的所有消息无动于衷,想必是真的不想继续和他一起生活。安夏是自愿离开的,如果实在不愿意回到他身边,那也没有办法。感情勉强不得,他理解安夏的决定。

安夏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又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y-in差阳错,有一个做纪录片的洋人导演斯通普通过艾米辗转联系到他,说是他很符合他对自己片子主角的定义。

斯通普和艾米在一次艺术展上认识,看中了同一件展品,起了小小的争执。艾米把老公叫过来付账,意外地发现对方和自己老公有一点业务上的来往。不打不相识,斯通普就成了艾米家的朋友。

安夏本来觉得有点扯淡,因为据艾米说这人从业十几年还没有一部成功上映的作品。艾米对安夏说,要是要是想去转换心情,去一下也没事,于是安夏便和斯通普见了一面。斯通普一见安夏就激动不已,直说安夏如果不拍,他这纪录片就不拍了。安夏觉得对方还算靠谱,就决定跟他到大山里拍纪录片去。纪录片是人文方向的,核心内容是中国西南某地区的巫术祭祀。巫术现在早就没有人信了,村子也人口凋敝了。只有依旧庄严古朴的建筑和一位一百余岁的老巫师,保留着这项流传千年的传统最后的秘密。在这个纪录片里,安夏饰演年轻时代的巫师,演绎古老传统在历史进程中的动荡和迷惘。

摄制组有中国人有外国人,大家都很为自己做的事情骄傲。组里有不少都是学历史的,让安夏觉得很有好感—他从前在大学修的第二学位就是历史。没有人说让人不悦的话题,没有人问难堪的问题。临行前大家一起吃了顿小龙虾,聊得开心了,就闹着互关加好友什么的。

有实习生小孩儿找安夏加好友,导演见到安夏迟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安夏说没事,只是我现在手机上没下载,下回来就好了。

他把app下回来,登陆自己的私人账号。柏成业发给他的消息蹦出来,他快快划过,一目十行。

“Summer,”小孩问安夏,“你怎么啦?”

在旁人眼中,安夏的模样显然是异样的。

摄影助理关切道:“是不是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没事,就是瞅瞅未读消息。”安夏摇摇头,笑着说,“来,你们不是要扫的我的二维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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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过后第二天,全组人员飞机火车加大巴花了整一天半的时间到达这个西南小村的边缘—村里没有公路,村长带人和几头毛驴在山脚下接他们。毛驴拖着器材,其他人徒步。走了几个小时,组里体力弱的小姑娘和年近花甲的语言学家服软地骑上了小毛驴。这时候导演建议安夏骑上最后一头空闲的驴。

安夏拒绝了,说他体力好,不需要骑。

“不是因为怕你累。”导演cao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热切地盯着安夏“你是巫师,是我们的princess,全村的princess! 大家仰视你!大家喜欢你!”

princess这个词把安夏震到了。盛情难却,他骑上毛驴,听着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看着竹林间隐隐约约的小楼,一时竟然真有抽离真实世界的感觉 。

来之前他做过功课,得到了一些采访资料和学术材料,短短的剧本已然烂熟于心。一时间,满满地占据着安夏的心的那些混乱的思绪,好似慢慢飘散了。

沉下心来,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巫师,是这个村子巫觋文化的传人。他的喜怒哀乐穿过了百年光y-in,他用他的眼睛看这一小方天地。

村里的年轻人出去了大半,剩下许多老人家带着留守儿童零零散散地住在这里。摄制组踏过那些青石板,穿过那些木楼小巷,时不时能看见好奇而黑亮的眼睛在窗缝里观望。

之前导演已经和几个专家来过一次,在那次到访中完成了大部分的调研和采访,因此这大张旗鼓的第二次拜访并没有打扰这里的平静。村长带他们去早就收拾好的屋子安顿下来。村长的老婆切了腊r_ou_火腿,宰了两只j-i,又叫孙子孙女采了山里的菌子和笋子,折腾出一大桌子菜。也许是因为这地方缺少化肥的缘故,所有的菜都极尽鲜美,让人食指大动。

因老巫师身体抱恙,摄制开始的几天内安夏都没有见过那位故事的主角。直到四天后,老巫师的身体稳定了,他跟着组里的方言学家去拜访。老巫师卧病在床 ,方言学家向老人介绍了安夏是这次纪录片扮演年轻时代的他的人。巫师看上去很高兴,招手让安夏凑过去细看。他牙齿掉光了,又说的是方言, 安夏无从理解他念叨的是什么。也许是理解了安夏的困惑,老人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安夏的手,冲他笑,说了一个安夏能听懂的字“好”。

方言学家对安夏说,老人家觉得你很合适。 她感叹道,也许你真的有他们喜欢的特质吧。我不认识明星,但是觉得你很灵。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理解了斯通普为什么坚持要你,你是能给纪录片赋予情感的人。对于演员来说,纪录片不需要精湛的演技,不需要戏剧x_ing的张力,重要的是传递准确的情感深度。她觉得安夏可以做到这一点。

安夏蓦然觉得,以往任何一次大牌代言和奖项,都不如老巫师和方言学家对他肯定的分量。

拍摄有顺利的地方,也有阻碍。 平心而论,作为演员的安夏工作并不很多。纪录片没能按照预期完成,是因为大家在这里有了新的感悟和新的知识,想把这些体验运用在片子里。斯通普废寝忘食地修改剧本,有时候也和安夏边喝边聊到天亮。安夏真正爱上了这份工作,他能确实地感受到自己在一个群体里,和大家一起努力做对人类有益的事情。

尽管有返工,尽管面临了很多困难,拍摄在一步一步向着完成进行着。

拍摄中期的时候,有一天斯通普对大家说,他们这部片子有一个热爱历史文化的中国赞助者。他最近在附近城市谈生意,想过两天顺便来看看这部片子的拍摄近况。在斯通普嘴里,这个赞助者是个大好人,他是私人秘密赞助,不提任何需求,只希望片子能拍好的。安夏没怎么当回事,直到斯通普拍着手兴奋地告诉大家这位品德高尚的赞助者来了。

他把视线从剧本上移开,抬头看见了那个从未从心里远去的男人 ,剧本“啪”地掉在地上。

男人紧紧抿着嘴,用冷峻的神情掩饰内心的忐忑 。

“好久不见,希望没有打扰你。我在不远的地方出差,实在没忍住想过来的冲动。”

他是用英语说的,因此斯通普误以为是对大家说的,大大咧咧道:“怎么会。我们很乐意把我们在这里的新感悟分享给你。”

柏成业笑笑,眼睛还是盯着安夏。

安夏垂下眼睛,礼貌地说:“很高兴见到你,柏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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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成业没找到和安夏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很好地保持了没话找话的赞助者和彬彬有礼的主演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疏离感太过明显。看上去连朋友都不是,像是工作上认识的泛泛之交。柏成业很想让安夏给他介绍这里的文化的希望破灭了。他看到他的脸就觉得饿疯了,想听他的声音,想摸他的手,想亲他的嘴,可是安夏那双漂亮的眼睛都不怎么看他,没有高兴的模样,话也很少。

斯通普都有点奇怪,悄悄问安夏是不是今天状态不好。柏成业听到了,觉得像有一根毛刺扎进了心里,又疼又挫败。他花了五个小时进山,和心爱的人在同一个空间待了两个小时,决定带着助理和保镖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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