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 作者:第五笙【完结】(25)

2019-06-20  作者|标签:第五笙

  江其恪每次起床都像受酷刑似的,整个脸皱成一团,嘴里哼哼唧唧,“我不要那地了还不行吗……啊,我不要了……我都要累死了!”

  下一秒,耳朵就会被江榕揪起来,“你说什么!不要试试!”

  “啊——啊!要!要!要的!姐!”

  虽然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忙了起来,但江榕心底的那份不安还是没有消减下去,甚至与日俱增,直到她看到江其恪藏在抽屉角落里的安眠药,已经吃了小半瓶了。

  江榕握着瓶子,一下就哭了出来。

  江其恪从浴室出来,s-hi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正在翻来覆去找干的毛巾,“姐,你帮我找——姐?”

  江其恪转过身,看到江榕手里的瓶子,沉默。

  姐弟俩一个失声痛哭,一个默不作声,过了会,江其恪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江榕,声音有些哑:“姐,我真的尽力了,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向你保证。”

  江榕转身,狠狠地抱住江其恪,“你!你说什么!是姐的错,是姐不对,姐不该逼你,你怎么能这么听话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听话!”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江榕泣不成声,他这个弟弟,怎么能这么听话,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江其恪呢!

  江榕抬头,“其恪,从今往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都有姐呢,姐给你顶着,你……”哽咽,“你做你喜欢的好不好……好不好,你答应姐……”

  江其恪也哭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吃了,姐,你别哭了,我心疼……”

  肩头被重重地捶上,江榕一下一下地捶着,说不出话。

  江其恪真的不吃药了。

  时间久了,加上白天真的太忙,很多时候往往一回到家倒头就睡,江榕这才慢慢定下心,但想到江其恪心底的心结,江榕也发愁。

  季平廷。

  祸害谁不好。

  自此,江榕不待见季平廷是真的不待见了。

  即使以后逢年过节季平廷尽心尽力,江榕也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

  江其恪心虚得很,他总不能告诉季平廷:我想你想得吃安眠药,然后被我姐发现了,我姐总不能怪自己弟弟吃安眠药,喏,那能怪的也只剩你一个“外人”了……

第四十一章 此地无银

  很不凑巧的是,艺术中心落成那天下雨了,江其恪搬了张躺椅,坐在大门口,来一个人发一张票。

  随。便。进。

  “第一天全部免费啊……”

  慷慨得很,遇上真对画画感兴趣的,江其恪也毫不吝啬,几乎倾囊相授,水墨那一套得心应手的自不必说了,西画也能给来学习的学生好好讲讲。

  最后,好几个参观的大学生,走的时候都称江其恪一声“江老师”。

  江其恪后来想了想,也算名副其实嘛。

  正得意着,向外望了望,雨却还在下,天色清灰,下午三四点的光景,这个时候不会再来人了。

  弯下腰拣了张宣传册,还没起身,江其恪就觉得季平廷来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知道那个人会来,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他如期而至。

  江其恪低着头,收拾了下表情,抬头笑,“季司这么有空啊?”

  面前的这个人刚刚收了伞,雨滴顺着伞面翻折汇聚,在地毯上洇s-hi了一小块。

  季平廷面色平常,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嗯,过来参观”。

  江其恪顺手就递过一张门票,“请你的”。

  季平廷嘴角弧度很浅,“谢了”。

  目送着人走进去,季平廷西装外套的背上有一块被风雨打s-hi,江其恪盯着看了好久,直至人转过隔墙。

  天色暗得很慢,但终究还是暗了下来。

  夏雨在傍晚逐渐停歇,小水洼盛了一个又一个,路灯亮起来的时候,积水空明,流光辉映。

  江其恪看着看着,等着等着,没等到人出来,自己倒先靠着躺椅睡了过去。

  夜里有湖风,不是很大,不过夏末的时令,到了晚上还是很凉。

  一个小喷嚏,江其恪醒了。

  低头,身上包裹着很熟悉的味道,就是烟Cao味很浓郁,一下就把湖水的潮s-hi覆盖了,只剩下干燥的熨帖。

  转头,暗夜里看不清季平廷的脸色,星红的烟头在指间停顿,缕缕烟白,整个人在江其恪眼里很远,远得够不着。

  “你这里景色不错。是个好地方。”

  江其恪看了眼子归湖,“嗯,以前还是个景点呢,不过现在大家都往城市跑,来的人也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老朋友叙旧似的,一站一躺,平静宁和。

  云翳渐深,月色遮掩,除了微弱的虫鸣,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季平廷看了看手腕,“不早了,走了”。

  “嗯。”江其恪垂眼,“是不早了”。

  一切来得太快,口腔里突然就被苦涩的烟炙味填满,紧接着,那个人掌控了躺椅的两边,寸寸逼近,不让分毫。

  江其恪直起身,推搡,不动,再推,不动,最后,攀上这个人的肩膀。

  外套直接掉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江其恪,你好自为之——”

  “——但我不会放过你。”

第四十二章 四两千斤

  司机还未把雨刷停下,就看到大门前面停有一辆黑色的车,转头,对着江奉彦说:“江省,您看……”

  江奉彦对那辆车不是很熟悉,“开过去看看”。

  季平廷坐在车里对着江奉彦点了点头。

  江奉彦表情有些尴尬,拒见了好多次的人,一下子出现在面前,饶是深沉老练的江奉彦也有一瞬间的哑然。

  “江省不请我进去坐坐?”

  江奉彦想了想,其恪今天去艺术中心了,让人进家门坐一会还是可以的。

  他心里也知道,有些事,说清楚比较好。

  杯里的毫针茶叶缓缓舒展,一针一针地沉下去,浮浮荡荡,香味也飘了出来。

  “我就不绕弯子了。江省心里应该也有数,按照季膺德目前的身体状况,拖不拖得过今年还难说。阁里的几个,有资历接任的,除了江省,也就王,许,何三家。顾家老子比不上儿子,儿子又没有足够资历。王家无心于此。何朴有野心,但实力有限,比不得您和顾家的联手。剩下的也就一个许甫道。”季平廷食指轻点着茶沿一角,蒸蒸雾气在沿边都化成了水,指尖潮s-hi,拇指捻了捻,慢条斯理,抬头朝坐在对面脸色有些不好的江奉彦笑了笑。

  好一个不绕弯子。

  江奉彦一下猜出这开场白背后的用意。

  好一个季平廷。

  “你想做什么。”江奉彦端起茶杯,眼神犀利,毫不避讳。

  “我想说,真到了和许家争的时候,我,季家,站在江省您这一边。”季平廷收了手,从容不迫,“没别的意思——也不关其恪的事。季某不过觉得比起许甫道,江省做事公道,名副其实,担得起。”

  江奉彦闻言眉头都没动,不过心里却实打实地惊住了。他的儿子,纵使他再不情愿,也已然一只脚踏了进去。

  这让江奉彦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季平廷分析的是事实,一旦有了季家这个强有力的助力……

  但是——

  季平廷目光平直,坦荡一片,到底要什么都在眼底写得清清楚楚。

  这又是江奉彦不会允许的。

  他千辛万苦,让江其恪学画,送江其恪出国,为的就是留给江家人最后一个余地,一旦卷入这些事,哪里会有结束的时候。

  如果他今天答应季平廷,那么就等于把江其恪放在了明年那场风暴的中心。

  他不会同意。

  无论如何,这件事也必须尽快解决。

  已经入秋了。

  江奉彦把江榕叫来商量要不先给其恪订婚的时候,江榕站在一边好久都没回过神,“爸……”

  太着急了。

  其恪到底怎么想您难道就不问问吗。

  江奉彦也知道这样cao之过急,便把今天季平廷说的一并转述给了江榕——“我是这么想的,先订下来也好,订了,等过了明年,再说。”

  江奉彦抬头看了眼时钟,江榕会意,杯子里的茶水添了点热水,“您不会看我在才按时吃药的吧……”江榕笑了笑。

  “没有,没有”,江奉彦一口吞下,摆了摆手,居然还有点心虚,“嗯……其恪订了下来,对于季平廷也就没什么特殊意义了,一切也就简单了”。

  江榕想的却不是这个,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既能挡了之前邱毅之流的口舌,也能暂时拖住季平廷的咄咄逼人。

  “我回去和其恪说说吧……”

  “嗯,好好说,好好说。”江奉彦愁得嘴里发苦,也不知是不是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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