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作者:金箍棒不棒(二)【完结】(45)

2019-06-20  作者|标签:金箍棒不棒 相爱相杀 爱情战争

  当下最重要的是活着。

  不论如何,他得活着,他不甘心,始终有份沉甸甸的感情的压在他心上——还有很多想不起来的话要说,还有很多想不起来的事情要做呢。

  漫天大雪飞扬的不只山海关,奉天更是乌云压顶,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北风呼号,家家户户闭门谢客,足不出户,街上人少的可怜。

  保安团营地也是洁白一片,雪不停,出cao也暂停了,当兵的难得休息,营房里各自玩各自的营生,打牌的吹牛的各找地方,他们巴不得雪继续下,越大越好。

  团部里是另一番景象,警卫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的盼雪停。

  实在太冷了,他们贺班长快冻死了。

  昨晚团长的汽车一如往常的驶回院子,警卫班几个战士赶紧迎上去,给团长开车门。

  他们周团长一身酒气,没等车门开好,他自行跳下车,由于脚步急促,还差点滑倒,几个战士眼疾手快的扶稳他。

  还没等给团长问好,他们团长就一胳膊甩开来人。

  按照以往习惯,根本等不到警卫班其他人来开门,贺驷会首先动作麻利的跳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同时一手护住车门框的顶,周团长再徐徐下车。

  可今天顺序全反了。

  贺驷扭完车钥匙,甚至在在驾驶室里定了几秒,他叹了口气的功夫,周团长竟然屈尊降贵为他打开了车门……

  当然接下来的动作就完全不同往日徐徐了。

  周澜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探进去,扯着贺驷衣领子就把对方掳了出来,他也没多言语,贺驷一只脚刚沾地,周澜照着肚子上去就是一脚。

  这一脚十成十的力气。

  贺驷硬是一声没吭,不过疼弯了腰。

  贺驷的身手矫健,真心要躲,不会躲不开,但他丝毫没躲,这一脚实在是太结实了。

  李国胜见贺驷下车时嘴角已经带着血,想必是路上就遭遇了什么,他刚想问的时候,周澜就踹过去了。

  堵嘴里没问出来,李国胜胆战心惊的转而试探起了他们团长:“团长?”

  周团长理都没理他,他盯着勾勒着腰的贺驷,“你什么意思?”

  李国胜也想,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贺驷抬起头,看着周澜,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嘴角一挑,笑了一下。

  他这一抬头,李国胜这才看清,敢情贺驷那嘴角的血是一耳光抽出来的,五指山的手印还在脸上呢,亏他长的黑,刚才乍一看不明显。

  这一笑,可惹恼了周澜。

  “你他妈的给我站直了,混账东西。”周澜拽着贺驷往起拎,贺驷也听话,努力挺直身体,不过可能因为他太疼了,疼的狠狠一闭眼,手捂肋下。

  周澜专找要害的地方踹,贺驷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弄了一身的泥和雪,每每要站定的时候,周澜就狠狠的一脚。

  “团长,您息怒……”李国胜还是没明白到底啥情况,不过打起来肯定不是好事,他想息事宁人,又怕捋了周团长的逆鳞,只能虚挡了一下他的团长,“您别气坏了,大冷天的,有什么事进屋去说,班长有什么不对,您缓口气再打再骂。”

  “你走开,”周澜本来就憋了一路,他只带了贺驷出去,在寻芳里包间里,他就狠狠地给了贺驷一下子,不过他总不能在那种地方,那种情况下往死里揍他。所以他这一路上憋的都快火烧天灵盖了,脑子一直热烘烘的想,什么玩意,敢伸嘴啃我,真是给你脸了,敢打我主意的人,早他妈的让我一擀面杖送上西天了。

  “一边去,”周澜看都没看他,直接甩开李国胜虚拦着的胳膊,“哪凉快哪呆着去!”

  李国胜暗自一撇嘴,心想,这大雪地里最凉快。

  贺驷扶着汽车站稳,转身靠在汽车上,手捂着肋下,他忽然吆喝了一声:“全体都有,立正,向后转,警卫班方向,齐步走!”

  那几个小兵面面相觑,身体却条件反s_h_è ,毫不迟疑地执行起了命令了。

  这警卫班真是训练有素。

  李国胜企图负隅顽抗,刚刚张嘴:“团长……”

  周澜:“走开!”

  贺驷低声说:“没你们的事,滚。”

  警卫班的门一关上,窗户框四周就聚集了十几个脑袋。

  隔着一道窗,上演着暴力电影。

  周澜看起来斯文,下起手来就是斯文的另一个极端。

  他看出来贺驷是真肚子疼了,然而出自本能地,他攻击对方的弱点。照着贺驷捂着的地方,狠狠的踹过去。

  贺驷完全不还手,只是任他打,唯独踹到肋下的时候,会用手臂去蹚,他甚至一直在走神,踹到胸口的皮鞋还是他今早亲自擦得乌黑锃亮的,这会儿粘了泥雪,又脏又s-hi。

  至于自己身上泥雪交加,数不清的脚印,他倒没有在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周澜一脚剁下去,贺驷躺在雪地里直喘,都快被他撵进泥里去了,“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贺驷疼得咬着牙,稍微缓上一口气的时候,他挤出一个咬着牙的笑。

  这他妈的就是无声的挑衅。

  “你活够了是不是?拿老子开心。”周澜被他笑的恼火,一弯腰拎起对方的领带,拖死狗似的在雪地里拖行。

  贺驷紧紧拽住领口那端,都绞到他r_ou_里了。

  李国胜急得快要冲出去了,贺班长到底是犯了啥错?

  那黑色福特汽车还停在团部门口处,刚才还没来得及入库。

  周澜拖行了半个院子,积得半尺厚的大雪,拖行出一道深沟。

  贺驷的衣服滚得没好地方了,简直比叫花子还狼狈,周澜搡他弄了自己一手雪,恼怒得上去掳了贺驷的头发,扭腰就甩开了往汽车上撞。

  汽车是铁皮空心的,撞钟似的,声音老大,听得警卫班的小伙子一个个胆战心惊。

  雪白的地上落了鲜红的血,一开始是滴滴答答,后来开始止不住的流淌。

  贺驷半张脸白,半张脸通鲜红,他一侧的眼睛本来就被打肿了,鲜血漫过,睫毛黏糊到一起,像个巨大的伤口,十分恐怖。

  “别装死,”周澜拎着贺驷的头发,贺驷已经被撞得七荤八素,残存了一点点意识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在地上,而周澜打得热汗腾腾,后背都s-hi透了,他靠在汽车上,拎着对方脑袋,任贺驷软绵绵地跪在他身前,他气喘吁吁的说,“黑四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调戏老子,你是不是想死?”

  贺驷努力的往上看,那只受伤的眼睛徒劳地转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睁开,从这个角度望上去,周澜正俯视着他,有点气喘,热气腾腾的泛着一层汗,白里透红的气色,健康了很多,他想,他这样才好看。

  不过他只走神了短短瞬见,遭遇周澜冰冷的目光时,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那眼神实在是太冷了,他在雪地里滚了一遭,寒风吹透他的衣裳,都没有这个眼神冷。

  那眼神是真的在问,你是不是想死。

  “我没有,”贺驷直视着他,他终于开始解释,艰难而委屈地说道:“慕安,我没有调戏你。”

  “混账!我的字也是你叫的?”周澜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坏了,嘴都啃上来了,还死不承认。

  周澜对自己有明确的认识,就如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一样清晰,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别人干什么,他都能找出一个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就是世界存在的理由,就是他的世界得以安全稳妥运转的规则。

  云峰为什么对我好?因为他爱我。

  今信雅晴为什么帮我?因为金钱与仕途。

  城里的达官贵人为什么会恭恭敬敬?因为我给垄断了他们的烟土,给他们安全,当然,也能让他们失去安全。

  几千人的保安团为什么凝聚在他身边?因为我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娶得起媳妇,逛得起窑子。

  那黑四儿呢?

  周澜自觉并不可爱,他甚至深知自己残忍无情,不用人说,他自己都知道,但凡他身边稍微了解他点的人,都怕他,亲近的人都被他杀光了,他从每个人的目光里读出了畏惧。

  黑四儿不是个脑壳不正常的家伙,他办事靠谱,脑袋跟得上溜,不像受虐爱好者,也没听说他喜欢男人。

  所以,周澜在短时间内分析出了问题的原因——这个家伙八成是认为杜云峰没了,他周澜没床伴了。

  他身边知道他和杜云峰关系的不多,从黑鹰山跟过来的,知根知底的就剩这一个了,他忽然就“懂了”贺驷的打算,周澜几乎咬牙切齿了:“你以为……”

  贺驷突然间膝盖一空,周澜竟然徒手扯着他的领子半拎起来他,他恶狠狠的靠近,声音低了下去:“你以为……是个人都能爬我床上去?”

  周澜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贺驷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突然怕了,他只是想表达爱意,可周澜觉得他意在冒犯,在轻浮他。

  他想亲对方,做梦时候确实爬上过床,可是……这不是因为想亲他,想上床,而是……

  他想要这些,但不仅仅是这些。

  或者也可以不要这些,他就在最近的地方陪着他,保护他就好。

  贺驷突然特别恨自己没文化,他表达不好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只知道,周澜真的会杀他,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掌握错了火候,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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