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番外 作者:竹宴小生(一)【完结】(31)

2019-06-21  作者|标签:竹宴小生 异能 幻想空间

  尽管他心里早有猜测,可听到苗林芝承认,他的心还是骤然下沉。

  苏闲的嘴唇动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冷不丁听到盈盈的声音,他回过头,那女孩泫然欲泣地注视着她母亲,他心情愈发y-in郁,在人群里找到钟云从这个废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而钟云从则是无奈地摊着手,表示小孩不听话,他也无能为力。

  苏闲此刻也无暇找他算账,他走过去,想找个理由把小姑娘支开,虽然在他们这种环境里谈人道有些可笑,但他还是不希望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抓走。

  不曾想盈盈先他一步开口:“我知道你们要带她走,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她是位‘病变者’,这个理由足够了。”

  苏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嗓子眼里涩涩地发苦,接着又听到女孩轻声问道:“在那之前,我能和她说几句话吗?”

  苏闲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苗林芝,颌首应了。

  盈盈走过来,牵住了她母亲的手。

  苗林芝抬眼注视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子,她因她而诞生,她这么年少,这么美丽,与她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孩子。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尽量避免让冰冷的手铐碰到她的皮肤。

  “盈盈,妈妈……”她本来不想哭的,可一开口还是藏不住哽咽,“妈妈以后没办法照顾你了,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好好、好好地活下去。”

  她紧紧地盯着女儿的眼睛,刻意在某些字眼上加了重音,甚至捧着她脸颊的双手都下意识地加大了力度。

  她希望她能听进去。

  盈盈的眼睛里的寒冰已经融化成一片水光,溢出了眼眶,她含泪点点头:“我知道,您放心,我会听你的话,会‘好好’地活下去。”

  苗林芝忽然感到周身发冷,双手无力地垂落,盈盈担忧地凝视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强烈地排斥女儿对她的亲近,甚至想要用力推开她。

  但她最后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因为盈盈抱住了她。

  小姑娘凑到了她母亲的耳边,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苏闲见她满脸的哀戚,便退开了几步,其他人也自觉照做,为这对母女最后的临别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母女俩的悄悄话很快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分离,气氛意外的很平静,抱头痛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钟云从递给了泪流满面的女孩一张纸巾,苏闲侧过脸瞅了他一眼,后者会意点头:“放心吧,她就交给我了。”

  苗林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甚至没有回过头看盈盈最后一眼,只在迈下第一节台阶的时候,出声恳求:“苏闲,看在我以前帮过你的份上,以后我女儿她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苏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盈盈就是我妹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好!”苗林芝的声音有些颤抖,眼泪也变得更加汹涌,“你记着,这是你答应我的,无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

  苏闲垂下眼睑,与她对视了一眼,他在她的双目之中看到了太多的焦灼和恐慌,她亟待着他肯定的答复,过多的期盼和祈求化为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他最终还是艰难地应了下来,“只要我能做到。”

  苗林芝欣慰地笑了起来。

  治安所的车在楼下停着,张既白在那里与他们分道扬镳,自行回他的诊所去了,剩下的人依次上了车。

  苗林芝被押上车的时候,楼上的窗户几乎都开了,躲在后面的眼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心有余悸,木头人一样的苗林芝对于这些窥视的目光毫无反应,苏闲倒是注意到了,却也无计可施,他扫了一圈,发现二楼的李志军家里的窗户是暗着的。

  他对于李志军的前后不一依旧耿耿于怀,居民楼里的老人闲话家常的时候,不止一次提过李志军年轻的时候对苗林芝曾经有过那种意思,只不过苗林芝根本看不上毫不出众的李志军。

  苏闲对这种八卦并不感兴趣,也从未验证过其真实x_ing,不过从李志军的妻子李婶对苗林芝处处针对、锱铢必较的态度,应该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那么,对于苗林芝怀有特殊情感的李志军,真的是因为妻子的压力而拒绝为苗林芝佐证吗?

  苏闲知道自己的思考角度是有问题的——他直接跨过了验证的部分,站在了苗林芝的立场去揣摩李志军的想法。这作为办理此案的公职人员是不应该的,他应当保持中立,而不是偏向哪一方,即使只是思想上。

  尽管他没能证实苗林芝关于不在场证明的事实与否,但他的直觉和对苗林芝的了解,已经让他相信她的说法了。

  这很不理x_ing,他明白。

  但他还是想这么做,于是他再度开口询问身旁的嫌疑人:“苗女士,接下来我把几位失踪者的失踪日期一一告知你,你回忆一下那些时间点你身处何处,在做何事,以及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不用了。”苗林芝凄然一笑,“我都承认,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第28章 不讳之变

  这个房间不大,只摆得下一张床,一套桌椅,以及两个矮柜,简陋的不像一个豆蔻之年的少女闺房。

  虽然物件陈设简单陈旧,但色调却是意外的温暖,窗帘被褥床单都是粉红色的,还有摆在床头那一大一小的两只玩具熊,总算为这间狭□□仄的屋子装饰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盈盈正在写作业,手边的那盏台灯似乎连散发出的光线都褪了色,有气无力的,一看就快退休了。

  钟云从站在床和柜子的过道之间,进退维谷,这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他又不好意思坐人姑娘的床上——虽说对方还小吧,可分寸还是要注意的。

  他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小姑娘转过头来冲他一笑:“没关系的,坐吧。”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被看穿了,钟云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坐下来,赧然一笑:“多谢了啊。”

  盈盈的轮廓被昏黄的灯光映的格外恬柔,她摇摇头:“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对。谢谢你在这里陪着我,云哥哥。”

  这当然是苏大治安官的吩咐,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钟云从自己的意思,任谁也不会放心让一个即将孤儿的小女孩自己待着。

  他对这个女孩很有些怜惜:“没什么,继续忙你的吧。”

  小姑娘继续她的功课,钟云从凝视着她纤瘦的背影,眼里却是透着些许的迷茫。

  说实话,他不是很能理解盈盈现在的状态,这同他对十几岁的少女的认知不符合——不久前她才失去了母亲,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但她不哭不闹,甚至还能拿出主人的姿态招待他这个客人,此刻又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

  钟云从知道,自己不该拿固有的那套标准来衡量“孤岛”里的人,她同外头无忧无虑的女孩们不同,穷凶极恶的环境和贫困交集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这样才能与可怕的世界对抗。

  尽管他什么都明白,可还是认为,这孩子,未免懂事的过头了。

  或许是不习惯情绪外露,或许是不愿给他造成困扰,但无论是哪种原因,她母亲,生她养她爱她十几年的母亲一去不回,她的情绪多少应该有些波动,而不是这般……平静如水。

  是我太过迂腐了吗?还是我同这孩子有代沟?钟云从有些茫然地想着,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就太打击人了。

  但无论他真实的想法如何,他并没有在盈盈面前表现出来。

  不知道苏大治安官那边怎么样了,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治安所了。他正经危坐,专注地盯着那盏无精打采的台灯,琢磨的对象已经换了。

  他会怎么审问苗女士?依着他那x_ing子,大概是一板一眼的公事公办吧,只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多少有点情分在,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吧……如果是在外边的话,他肯定得回避,不过这里情况特殊,说不定没这么讲究。

  如果我是他,我宁可回避。钟云从默默地想道,他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爱好。

  “云哥哥。”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导致钟云从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盈盈的声音将他“惊醒”,他的身体反s_h_è x_ing地紧绷了一下,回过神后又放松下来,他欲盖弥彰地冲小姑娘笑了笑:“在!”

  盈盈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摊开的笔记本中间,又轻轻地合上了本子,做完了这一切,她才转过来,把本子放在椅背上,小巧精致的下巴靠了上去,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你觉得我妈妈是凶手吗?”

  钟云从正在活动他发麻的双脚,对方突如其来的提问令他猝不及防,抬起的右脚悬在了空中,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因为这也是他方才苦苦思索却求而不得的疑问。

  直到右腿再一次发酸他才意识到自己保持这个滑稽的姿势太久了,也让盈盈等了过久。

  他解放了自己的脚,顺便清了下嗓子,正要将“这个,我也不好说,毕竟,我只是个假冒的预备队38号”这个既保守也稳妥的回答宣之于口的时候,舌尖却拐了个弯。

  “不是。”他自己都被脱口而出的答案给惊到了,但既然说都说了,他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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