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番外 作者:竹宴小生(四)【完结】(46)

2019-06-21  作者|标签:竹宴小生 异能 幻想空间

  或许杀了他,比让他这样行尸走r_ou_一般活下去,要更仁慈一些。

  他扔了空枪,拔出匕首,正要狠心刺进他的心脏的时候,宗正则的嘴唇动了动,忽然叫了一声。

  “苏闲。”

  那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悲凉,一点都不疯魔,让苏闲握着刀的手颤抖了一下。

  而他的动作也因此迟缓了一下。

  就这样,他被他的老师抓住了机会,宗正则蓦地抓住刀刃,同时用头狠狠地撞向苏闲。

  苏闲被撞的头昏眼花,却仍是紧握着匕首,而薄刃的另一端握在宗正则手里,二人一时僵持。

  看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可苏闲知道自己落在下风——他的意识一寸寸地被攫取,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被拖入宗正则的梦境里。

  他的视野已经是一片模糊,连宗正则的脸都看不清了。

  他是真的神智全无了吧……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苏闲没有多少恐惧感,反而生出了几分怆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宗正则。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备受敬重,功绩赫然,为这座城市奉献了一辈子,临到头,却是以这样狰狞的面目死去。

  这太不公平了。

  可能他们这种穷途末路的人没有资格去计较“公平”这种东西。

  苏闲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但那并不是眼泪,而是鲜血,他的鼻腔、耳孔、口腔同样溢出了鲜血。

  宗正则亦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身下的建筑物隐隐在震,门窗玻璃碎裂的声响模模糊糊地透进他的耳膜里。

  是郑飞。

  宗正则缓缓地倒下,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

  苏闲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念叨。

  “对不起……给你留了个烂摊子……”

  他口鼻之中的血液渗透了苏闲的衣领,他清晰地感觉到宗正则的血在一点点地变凉。

  苏闲望着苍凉的夜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

  凉风掠过,洒了一地的热血,终究是冷透了。

第200章 浮木

  钟云从一直在试着醒来,但可能是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的缘故,他的精神力不断地被禁锢,并且在逐渐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不仅无法再对他人进行感知,而且连肖隐的精神力都无法再沟通。

  他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瓶中,还塞上了瓶盖。

  钟云从觉得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他自然是恐慌不已,一来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而且桩桩件件的,没有一个是不重要的;再来就是……他毕竟还年轻,才二十出头,还想继续谈恋爱,蹉跎人生。

  苏闲还在外边等我呢。他心急如焚地想道,就算死,也要再见他一面才能安心合眼。

  不过依照他对自己的了解,真见了他,估计就更舍不得死了。

  愿望这种东西,自然怎么好怎么来,反正又不一定能实现,可随着身体衰败的越来越厉害,钟云从发现自己的美好愿望不但实现不了,或许还反其道而行之,分分钟就能咽气。

  那个关着他的玻璃瓶一天天在缩小,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而在他发现那份焦躁有不知不觉转化为麻木的趋势的时候,他愈发的惊悸。

  可惜现实并不由他的主观情绪所主宰,无论他怎么不甘心,他的病情还是在不断恶化,而他犹如一缕孤魂,在悄无声息地消散。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梦见了宗正则。

  用“梦见”这个词可能不太妥当,毕竟此刻的他只是本体的一抹意志,可他就是见到宗正则了。

  钟云从记得自己初始是很高兴的,他好阵子没见到这位上司了,自然而然的,想要跟他打个招呼。

  他完全忘记了要跟他计较强行把他带入“孤岛”这件事。

  可奇怪的是,他根本无法接近宗正则。

  无论走了多少步,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一段距离。

  钟云从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嘴唇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根本开不了口。

  那感觉很恍惚,宗正则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说,却不能说。

  于是只好无言相对。

  宗正则依旧是他记忆里那副模样,冷峻深沉,令人敬畏。

  他沉默地瞅了他好一会儿,盯的钟云从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但片刻之后,宗正则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柔和的温度,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

  钟云从愣住了。

  就在他怔忡的时候,宗正则转身走了。

  他突然觉得胸腔的某处堵的不行,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他却说走就走。

  钟云从有点生气,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但就跟先前一样,不管他跑得多快,都追不上他。

  直到他的身形隐入茫茫雾气之中,再无踪迹。

  “不要走!”钟云从终于能出声,可睁开眼,却是一片灰白。

  “云从,你醒了?!”耳边是女孩子惊喜的声音,钟云从却好似没听见,他仍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头蜿蜒曲折的裂痕一点点地刻进他的瞳孔里。

  “宗局……”他喃喃出声,被动地任由以柔将他浮起,而后者撞见他面上的水痕,比之前更惊讶:“怎么哭……发生什么事了?!”

  钟云从缓缓地埋下头,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有一个,我很尊重的人,走了。”

  以柔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的真实含义,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也莫名跟着感伤起来,同时又有几分意外,心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没敢问,只是默默地端来了一碗热粥,轻声劝道:“好不容易醒了,吃点东西吧。”

  钟云从用袖子抹了把脸,这才重新抬头,环顾了一圈:“其他人呢?”

  “那个,我跟张博士轮流照看你,现在轮到我,他去休息了。”

  以柔很体贴,一勺勺地把粥水喂到他嘴边,钟云从虽然醒来,但身体并不乐观,低烧还在持续,四肢亦是绵软无力,连抬手都困难。他相当不好意思,不过为了增点力气,还是张口吃了。

  但这粥他吃的心不在焉,因而,尽管以柔努力掩饰,还是让他听出了一点异样。

  她居然只说到了张家和,而对任杰只字不提,这太奇怪了。

  钟云从轻轻地把送到嘴边的勺子推开,直视着她的眼睛:“任杰怎么了吗?”

  以柔闻言,手不由自主地一抖,粘稠的米汤洒了一点到钟云从的身上,她急急地放下碗,擦拭的同时连声道歉。

  钟云从无奈地叹气:“没关系的,不用瞒着我。”

  以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低声开口:“任杰先前想把谢城放出来,让他带我们回去,可是……张博士不让。”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钟云从的面色,毕竟张家和是他父亲,这样的做法,总是让人心寒的。

  可出乎她的意料,钟云从的表情平静得很,似乎并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后呢?”他追问,以柔的眉宇之间罩上一层忧色,声音也低了几度:“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任杰会这样做,在食物里放了东西……之后任杰就不省人事了。”

  她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了,但钟云从大致能猜到一些——那个人应该还对她进行威慑,比如照顾他。

  尽管没有那个威胁,以柔也一样会照顾他。

  钟云从闭了闭眼,加快速度吃下了那碗粥,然后对以柔说:“你去告诉他,我醒了,要见他。”

  以柔没吭声,收了空碗,默默地离开。

  不多时,一脸倦容的张家和就赶了过来。

  他看见清醒的钟云从,满脸的欣喜,走过来,伸手要摸他的脸:“儿子,醒了?”

  钟云从偏头避开,张家和的手悬在半空中,却并不显尴尬,他随手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钟云从身上没力气,也懒得废话,于是开门见山:“我要离开这里。”

  张家和心平气和地告诉他:“等你好了,咱们就走。”

  钟云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底残留的那点侥幸被他一字一句地磨灭。

  他还在骗他。

  “我现在就要走。”他的语气也很平淡,一丝波澜也无,却是斩钉截铁,“把任杰和谢城放了。”

  张家和笑眯眯的,那神情跟应付他小时候无理取闹撒泼耍赖没什么区别:“不许胡闹,要听话。”

  钟云从之前都还算平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这副看似哄劝实则敷衍的态度,还是将他激怒了。

  他气极反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你算旧账……让我回‘孤岛’吧,这是最后一个能弥补你错误的机会。”

  张家和的面色骤变,他y-in晴不定地打量着钟云从,好半天才开腔:“你知道了?”

  “是。”钟云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我遇到了肖隐的‘幽灵’,他把当年的真相都告诉我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6/7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