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一枝发发【完结】(24)

2019-06-21  作者|标签:一枝发发 破镜重圆 年上 虐恋

  周景手里拿着的那支笔再没顿下去,遒劲的字迹最后那缺失的一笔成了永久的遗憾。时间像是被人凝固住了,周景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个点,一眨未眨。许久他发出一声巨咳,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落在白纸黑字之上,也落在周景衬衣的前襟上,格外显眼。

  管家惊恐地上前去扶他,“先生!”

  周景依旧一动未动,眼睛定在他面前的那份文件上,管家不禁移过眼去,上面有一个潦草的名字,他辨认不清,隐约是个“知”字。

  只是最后那一笔,再没落下去。

  鲜红的血在上面喷溅出了几点,竟然像开出了花。

  “先生......”那血迹触目惊心,这么多年管家都未见过周景这副样子,“我给您叫医生吧。”

  又过了许久,周景阖上眸,向后靠在椅背上,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知在书房独自坐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也许是半个上午。

  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天空阴沉得可怕,院子里昨夜留下的车辙被大雪重新覆盖住,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等到天色一暗,一切又变得和昨晚一样,外面依旧是炸上天的烟火,好看得无法言语,李墨知还会在烟花下给他打电话。

  他会说,周景,你看烟花好看吗?

  不好看,周景想,没有什么会比他的心上人好看。

  可是周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李墨知的电话,他想,一定是李墨知这小东西又生他气了,又在故意跟他闹。

  是嫌他很久没回公寓了吧?还是生气自己没给他准备新年礼物?

  或者是生气自己没给他包红包吧,这个小财迷。

  周景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奔向车库。他白色衣领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触目红色,管家在后面急切的拦他也没能拦住,“先生您去哪儿啊......”

  周景根本没有听见,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连汽车的引擎声和鸣笛声都充耳不闻,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竟然�c-h-a��来一条路。他颤抖着手掏出钥匙,上面还有李墨知给他挂上去的钥匙扣,很幼稚,但周景一直没换。

  卧室的门关着,周景轻声去敲,他不敢动作太大,“宝宝,睡醒了吗?”

  没有人回应。

  “又生我气了?”周景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不闹了,快出来,带你看烟花去。”

  没有人回应。

  周景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被子整整齐齐叠好,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床头是李墨知离开前送给他的那块怀表。

  它走得非常准,一分一秒都不差,周景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份李墨知留给自己的礼物,他不是个怀旧的人,有手表也有手机,从未想过要把这样一个复古的怀表戴在身上。可是现在,周景拿起它,前面是精雕细琢的镂空表盖,后面同样是一个旋转的盖子。

  周景滑开它,一个卷着的小纸条掉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边。

  他弯腰捡起,比对待任何一件珍宝都小心翼翼,纸条卷得很小,周景手指将它徐徐展开,上面有一行小字,是李墨知歪歪扭扭的字迹。

  它会比我走得更远,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周景哽咽了。

  房子里依旧满是李墨知生活过的痕迹,他走得时候什么都没带走,让人以为他随时都会再回来一样,可事实上他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机会再回来。

  衣柜里挂着的那件他最喜欢穿的周景的大衬衣,如今熨烫得平整,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他的味道。玄关处那双被周景嫌弃幼稚的毛球棉拖鞋,此时整齐地摆在原处,静静等着他的主人。

  李墨知唯一带走的,是那只叫慢慢的乌龟。

  周景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太累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听见了开门声,周景眯着眼睛去看,是李墨知,“周景,你怎么睡着了?”

  他手里抱着从楼下买来的面包,笑得很好看,他看见周景红着的眼眶,“周叔叔你怎么哭了?”

  周景低头,手心竟然是湿润的,他连忙也笑起来,他就知道是李墨知又跟他闹别扭呢,冲他挥手,“快过来。”

  可李墨知不过来,他似乎没有听到周景的话,“不行啊,我要走了。”

  周景猛地站起来,腿磕到了桌角也不觉得疼,他向李墨知走去,威胁他,“哪也不许去,快过来!”

  李墨知不听他的话了,冲他笑笑,比以往笑得都更灿烂,周景仿佛看到他心中的玫瑰花又开了,可是只有那一秒,李墨知笑着冲他挥手,“再见了,周叔叔。”

  周景扑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猛然惊醒,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可是他掩面,依旧满手湿润。

  李墨知真的走了。

  带着他的遗憾和没等到的那句喜欢,留下了爱他的世人和他最爱的周景。

第三十六章

  就像这一夜纷飞而来的雪一样,李家所有喜庆的红一时间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白色。李墨知被人喜爱了一世,离开时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葬礼定在了他去世后的第三天,李明瑞没有给周景发讣告,他不想让已经离去的儿子在和这个人有半点牵连。

  他把李墨知离世的主要原因归结在周景身上,毕竟李墨知这么多年都很少犯病,他快乐开心的样子甚至让李明瑞以为他再也不会病发了,可是遇见周景之后,他的宝贝却变成了忧郁的小王子,总一个人在房间里闷闷不乐的。

  爱就是这样,爱一个爱你的人,那么这个人便是来拯救你的。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个人便是来害你的。

  可惜小小的李墨知并不懂这些,他一心往爱情里面闯,义无反顾,冲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回头。

  可是那一天周景却不请自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带着亲自折好的白花,表情凝重。血红的眼睛透露出的神情却无比疲惫。

  没人知道,他胸前的口袋里放着的是李墨知送给他的那块怀表。

  它在一分一秒的走着,每一秒都如同心脏在跳动一下。周景想,他的李墨知也许已经变成了那块怀表,依旧留在人间陪着他。

  没人敢拦他的路,甚至人人敬而远之,连李明瑞也未动一步。他大步走向黑白照片里笑得灿烂的李墨知,在铺满白色菊花的灵堂前献上了一束白玫瑰。

  终于有一天,李墨知也变成了他心尖上的朱砂痣和梦里的白月光。

  黑暗中有人群的嘈杂声,小孩的哭叫和人来人往的走动,李墨知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带着污点的白�c-h-a��花板映入眼中,同时传来的还有刺进鼻腔中的消毒水味。

  他难道被抢救回来了?李墨知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喜悦,惊喜地动了动身子,却发觉身体沉重得像在胸口压了千斤石。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转头四处看了看,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死掉了?

  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手背上打着点滴,李墨知轻轻抬起被角,望过去手腕上缠着几层纱布,上面还渗着触目的血迹,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病发啊,怎么看起来跟割腕了一样?

  李墨知用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半靠在病床的床头上,四周都是来往的人,六人一间的普通病房里格外热闹。墙上挂着的小小电视被人打开了,里面传来的新闻让病房里立马更加嘈杂起来。

  “前天本市富商李明瑞的独生子夜里突发心脏病去世,今日将举行巨大遗体告别仪式......”

  低着脑袋正在舔着干裂嘴唇的李墨知猛然抬头。

  他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里,看到了自己被放大数倍的黑白照片,面色沉重悲痛欲绝的父亲李明瑞,哭得被小姑姑架着也站不起来的母亲陈兆珍,为那铺满花的棺木再添上一束花的江颜,眼眶通红的林则,以及镜头里偶然闪过的拿着一束花表情凝重的周景。

  原来李墨知真的死了。

  那么,这是谁?

  病房里由远而近传来了响亮的皮鞋声,一个打扮精致的男人在他病床前停下来,用尖细的声音道,“哎呀,你可算醒了,死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李墨知还沉浸在新闻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中,直到有人拿遥控换了频道,他还死死盯着电视,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别看了,你就算真死了也没那种待遇。李家小少爷,说来我还见过两面呢。”男人从身后拉扯出一个凳子,嫌弃地抽出两张纸巾擦了又擦,“心脏病突发,跟你一个医院抢救的,说来也巧,抢救时间都差不多。”

  他挑起生得很好看的细长手指,轻轻将那张纸巾团成团,扔到床头的纸篓里,语气沉了下来,似乎是感到有些遗憾,“你不想活着,有的是人想活着。”

  李墨知终于从那台已经开始播放家庭伦理剧的电视上移开目光,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眉间的疑虑更深了,“艾达?”

  他一开口,自己先愣住了,这个声音,也是陌生的。

  艾达似乎是不大高兴了,“你要是真出事也算了,没事就赶紧回去工作,你是可怜,但谁的日子好过呢,我这又不是搞慈善的!”

  李墨知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他是知道艾达是做什么的,那么这副身体的主人......果然李墨知说过的所有谎,最后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行了,收拾收拾出院吧,我也做一次好人,医药费就给你出了。”艾达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对他的侮辱,边往外走边小声不满地讽刺道,“人人都像你这般贞观烈女,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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