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番外 作者:善尔【完结】(54)

2019-06-21  作者|标签:善尔 虐恋情深 成长 破镜重圆

  重新踏上这个他长大的城市,他内心竟没多少归乡的情怀,不过是换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工作而已,陪伴他的仍是只有繁忙的日程和空荡荡的房间。

  他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在曾经只能远远看着的最贵的市中心小区买下房子,却再没那么多细致规划每一个桌椅摆放位置的心思,全部扔给装修公司去做,要求他们简单装修了一下,就这样囫囵住了下来。

  浴室温热的水流中,齐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因过去的年份太久了,痕迹已经很浅。

  很多东西在漫长的时间中都逐渐淡去,那些鲜明的爱恨都变得恍如隔世,他现今过着他理想中的生活,不会再毫无能力地受到唐景的掣肘,随心所欲地规划着他自己的人生,就连纠缠了他多年,年少时的无力与桎梏感都难以回忆清楚,像是在观看书页上短短几行文字。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齐屿模糊地笑了一下,不管想不想要,都是如此了。

  齐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听到桌上的手机在嗡嗡地响,这个时间,秘书都不敢再打扰他了,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拿过手机,随意地瞟了一眼谢嘉年发过来的各种废话,又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谢嘉年是一个很执着的人,齐屿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可以说是一个漂亮的大男孩,现在也已经成熟的男人了,只是这么多年,身上的那股执拗与一往无前从未变过。

  齐屿将自己扔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在思绪继续往下之前强行掐断了。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却没绵延到白日来,清晨时雨已经停了,只是路面上还有不少积水,混合着被打落的干枯的黄棕落叶,显出冬日的萧瑟来。

  齐屿从楼里出来,就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谢嘉年。

  谢嘉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点也没受这坏天气的影响,回头打招呼:“早啊。”

  齐屿身上也完全看不出来昨夜十二点多才回来的疲倦,一身正装打扮,整个人干净又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多年积淀出的沉稳和优雅,一张俊朗的脸让人的目光放上去就拿不下来。

  “早。”

  他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谢嘉年却毫不在乎,脸上的笑意更深,几乎是有些雀跃地跟在齐屿身后往车旁边走,叽叽喳喳地跟他说昨天医院的趣事。

  “昨天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病人,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那眼神让人觉得有点怪。”谢嘉年坐在副驾驶上冲齐屿道,“你见过那种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存了很多很多东西的眼神吗?”

  齐屿笑了一下:“描述得这么玄妙?”

  谢嘉年挠了挠头:“我说不清。”

  齐屿却没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嘴角的笑意收回去,一时间眼中不知道跑过了什么情绪。

  谢嘉年一路说得张牙舞爪手脚并用,等快到医院的时候,齐屿看了一眼他甩得欢快的胳膊:“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谢嘉年立马把右胳膊收回来,乖巧地放在怀里,委屈道:“疼死了。”

  “下周我要出差,疼死了你也自己开车来上班。”

  谢嘉年不依地在副驾驶上打滚:“你无情,你冷酷。”

  齐屿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你无理取闹。”

  谢嘉年是捂着肚子下车的,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回头想和齐屿说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了。

  谢嘉年在Z市市医院上班,他是两年前跟着齐屿的脚步落在Z市的,虽然齐屿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回应,但他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执着地想得到什么东西,被打击多少次也不怕,一点点微小的进步都能让他开心半天。

  谢嘉年甩了甩自己的右胳膊,嘟囔了一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了,心里倒对伤好得太快感到十分不满意。

  他这段时间工作很清闲,是因为他最近上不了手术台,而他之所以上不了手术台,是因为他胳膊骨折了刚拆石膏,而他的胳膊之所以骨折,是因为他前段时间脑子一抽犯贱,大半夜不睡觉学人家小毛贼攀窗台,然后果真被人当成了小毛贼。

  现在想来丢人又尴尬,但他发现他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会毫无办法地变得又蠢又冲动。

  他本来不过是想去送个生日礼物,但他和齐屿那时候刚爆发了点小矛盾,谢嘉年单方面难过了好几天,有些拉不下脸直接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脑子一抽邪风入体,站在楼下看着三楼还没封的阳台,觉得爬上去是个好主意。

  然后就是大半夜抱着摔断的胳膊,守着一群被折腾出来的邻居,浑身狼狈地被警察叔叔揪着问话,谢嘉年觉得自己把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在那天晚上了,要是他爹和他大哥知道,估计会翻脸一人给他一鞋底,他娘和他姐都懒得拦,他自己还恨不得多加一鞋底的那种。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十几岁的时候比谁都混的谢嘉年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钻到小区里的小水池里自尽而亡。

  当然,他对外的说辞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在接受大家的亲切慰问,以及对他住的什么破小区,楼道里连个灯都不装的批判时,谢医生只能面上挂着认同的微笑,在心里对Z市最豪华的小区之一表示微小的歉意。

  不过虽然过程是曲折的,结果倒也不算太坏,至少他死皮赖脸地享受了齐屿快三个月的专车接送。

  这感情嘛,都是一步步来的,虽然齐屿比一般人难啃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再小的进步都是进步嘛。

  谢医生就带着这样的阿Q式的自我安慰往医院里走,把自己都想得高兴起来,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想立马掏手机s_ao扰刚离开的齐屿的那种。

  笑意消失在他上了楼看到窗前站着的男人时。

  谢嘉年在昨天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两人只远远地对视一眼,可谢嘉年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在意极了。

  当时他端着咖啡靠在窗边,拿着手机单方面s_ao扰齐屿,视线不经意扫过楼下,正好对上长椅上坐的一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办公室外是两排很高的梧桐树,地面上落了很多叶子,路面上的被清扫干净了,路和Cao地连接的地方却层层叠叠覆了好几层。那个男人就坐在树间木色的长椅上,脚下踏着s-hi腐的落叶,整个人仿佛都和枯黄发黑的Cao木融为了一体。

  两个人的目光一碰即分开,而且隔着三层楼的距离,那一瞬的对视只能带来很模糊的印象,但谢嘉年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中午午休时间他去外面买甜品,回来的时候在医院楼下又遇上了这个男人。

  冬日的风又冷又急,带着刮人的寒意,那男人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穿得很单薄,谢嘉年看到了他外套里面露出的病服领子。

  谢嘉年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被医生的职业道德进行良心谴责,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叮嘱他上楼,少吹冷风。

  他很近地对上那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仿佛浓墨一般,却又不带什么情绪,无所谓喜怒,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实在是让人感觉奇怪。

  只是两次简短的见面,谢嘉年却对这人产生了极深的印象,早上在齐屿车上说的那个人也是他,因为他总觉得能从那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审视,但实际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冷漠极了,显得那丝审视极为怪异又不搭调。

  窗户大开着,透进冷冽的风来,那男人还是昨天的打扮,半趴在窗前,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谢嘉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在意,但看到这个男人,他心底总是会升起一点怪异的不安。

  那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回头,脸被风吹起了一点干燥的红,眼睛却仍是沉如墨。

  谢嘉年走到他旁边,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外看去,正好能看到齐屿送他来停车的地方。他收回目光,向那男人道:“又在透气?”

  那男人点了点头,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来,但因为不常做,显得有些僵硬。

  谢嘉年也有些不自在,顺手掩了窗户,叮嘱了他回房,就先行离开了。那男人抿了抿发白的唇,收回放在谢嘉年身上的视线,重新投到楼下车停过的地方。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Z市的天气总是很怪异,前两年甚至整个冬天都没有雪,在来年四月份春暖花开的时候又飙了一场,而今年才初进十二月,天就冷得不像话,但雪却一直没飘下来,偶尔下一场冬雨,更是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泛寒气。

  齐屿不是很喜欢Z市的冬天,这个城市栽植的多是落叶乔木,冬天的道路两旁通常只剩光秃秃的树干,这份空旷与枯败感是再多的冬青树和松柏也弥补不来的,更何况就连这些常青树木也蒙了层灰扑扑的尘土。

  冬日里的天空也与其他季节不同,奇异又高阔,没有云,没有蓝,是掺杂着灰色的不纯净的白,这冷淡的颜色从天空直铺到地面,被寒风卷起,整个城市都处在这样的苍白中。

  齐连清托人向他带话,想让他回家去看看,全被齐屿推辞了。他回到Z市两年了,只去小姨家去过几次,却从来没再回过那个他厌烦不已的家。

  倒不至于是赌气,他已经三十岁了,差不多也过了和家里对着干的年龄,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他的家庭从小就是畸形的,齐连清和唐景在家里当着表面夫妻,在外面养着情人和二儿子,齐屿在年幼的时候曾经亲近过他们,后来随着他年龄增长,这些亲近也渐渐消失了。

  没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这些年,唐景也表现出了想寻求和好的迹象,主动和齐屿的公司洽谈了不少合作,而且大多是唐景亲自负责。

  送上门的利益齐屿犯不得不要,他挂掉和唐景客气又疏离的商务电话,看向窗外灰白的天色。又是一年冬天了,过了二十岁,时间仿佛开了加速器,一年一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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