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上将眯起了眼睛，眼神带着这个年龄的人特有的毒辣与洞察力：“秦固，你什么时候和这个小东西搞在一起了？别不是鬼迷了心窍。我劝你……”
秦固言简意赅送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你！”贺上将出生显赫，位高权重，这么和他说话的人，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今天陡然又遇上一个，还真是很不习惯，“你父亲都不敢这样和我讲话！”
“他是他，我是我。”
贺上将想到秦家父子关系紧张，不由冷笑了一声：“这样说，你来这里，秦上将是不知道了？”
“又不是幼儿园孩子打架，打不过就叫家长。”
“好！好好好！”贺上将怒喝一声：“人都死了吗？还不快给两位小朋友看座！”
贺上将是想给这二人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现在秦固这么高高大大地杵着，倒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楼睿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发现秦固说话还真就是这个风格，忽然有些释怀了……
入了座，两个人就开始豹子大开口了。
楼睿也不是来和这位老上将吵架的，便徐徐讲道：“我今天来是跟您谈精神赔偿事。贺凛的所作所为，对我弱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且产生的恶劣影响，也是那天的客人有目共睹的，我希望贺家能给我一个交代。贺家这样有名望的贵族，想必不会用逃避来解决事情，您说是吧，贺上将？”
“哼，少跟我油嘴滑舌，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楼睿掏出准备好的点子清单，还有一片星图，一些标有绿点的地方，就是贺家名下的产业，楼睿伸手点了点：“我想要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在楼睿指到一半的时候，贺上将霍然起身，他怒目圆睁，在这两个毛头小子身上来回扫视，简直要把人看出个窟窿出来。
贺上将怒极反笑，刚刚楼睿指的那些，他要是给出去，贺家就和昨天的楼家一样，要成光杆司令了，“我倒要问问，凭什么？你是什么来历，自己最清楚，你觉得可以见人？”他的眼神锐利，在刀口舔血的雄x_ing，有意释放威压，足可以让一般雌x_ing瑟瑟发抖了。
“你说凭什么。”秦固也跟着站起来，目光凌厉，似乎随时准备干架：“既然你上了年纪，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们拿狂兽做实验的事情，要不要我替你公之于众？”
贺上将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抽气声。
第42章 狂躁发作
楼睿以为对方要憋什么大招, 只见贺上将的脸上出现了兽化特征，蛇类的鳞片在他脸颊上忽隐忽现，时而狰狞, 时而y-in沉。
难道他真打算和秦固干一架？这么大年纪了, 何必呢！
贺上将身上的衣物传来裂帛之声。
秦固用身体把楼睿挡了个严严实实。
楼睿踮起脚尖去看——贺上将在半兽态和人形之间不停切换, 身上的衣服都撑破了，变回人形后, 没有衣服, 画面就比较辣眼睛了……
“不许看, 走了！”
事情有些不对, 贺上将这么变来变去, 显然也不像是要找人打架。
“……他失控了吗？”楼睿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八成是狂躁症发作了，走吧。”
秦固话音刚落，房中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位贵妇人，看见贺上将的情况, 她眼中的泪水倏然滚落。
“将军！你怎么了将军！”贵妇人扑向了贺上将，死死抱住了狂化中的雄x_ing，然而她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 贺上将一旋身，就将她甩出了几米远，贵妇人的手肘在地上擦出血r_ou_模糊的一片，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爬起身又紧紧抱住了贺上将。
紧接着, 贵妇人身上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精神力海洋, 将自己与贺上将一同淹没进去。
那力量充满了昙花一现的果决与凄美，楼睿呆在了原地。
同一时间，许多在远处待命的雄x_ing也围拢过来，加入到了制服贺上将的行列中，还有许多医务人员训练有素地为他做应急处理，超大剂量的药物被注s_h_è 到他体内。一看就是经常应对这种场面的。
“啊……”楼睿还是第一次目睹雄x_ing失控，此刻的感受不可谓不震撼，虽然他见过不少狂兽，可心底里认为那都是一些怪物，不知痛痒，无所畏惧，没有感情，即使想起他们曾是有血有r_ou_的人，也很难有现在这种直观的冲击。
贺上将之所以来回变幻，应该是还残存着一些理智，看得出他也在拼命对抗那股不受控制的戾气与狂躁。
可是想要挣脱理智束缚的力量却一阵强似一阵，就像漫长的时光里从来没有人战胜过它一样，贺上将脸上的鳞片越来越多，兽化趋势也越来越明显。
雄x_ing在步入晚年后，都逃不脱这种命运。
这些人一早就守候在身旁，这种情况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许和这几天贺家的状况连连有关，又或者是刚才秦固的话刺激到了他的情绪，加重了他的狂躁症。
虽然医学手段和精神安抚都能暂时缓解这种症状，可如果这个时候彻底变身兽态的话，就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贺上将发出蛇类攻击时特有的尖啸。
而那名贵妇人，也在一身哀鸣后倒地不起，鲜血从她的耳孔内汩汩流出。想来她就是贺上将的伴侣，他们的精神连接注定会让贺上将影响到她，安抚失败的话，雌x_ing的精神力也会受到重创。
通常情况下，狂兽失控后，他的伴侣多半不死也废了。
楼睿似乎觉得那股精神力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像飞速枯萎的植物一样，一旦被强力挣脱，便会即刻崩溃。
但是没有人顾得上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贺上将的举动紧紧拽着。
“摁住他，千万不能让他挣脱了——”
“镇定剂，再来一支！”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不抓紧我们都得死！”
一旦失控，力量和杀伤力反而会比正常的时候提高几个档次。
何况是贺上将这种强者，什么样的护卫能比他更强呢。
秦固看楼睿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放开了牵着他的手，直接变成兽态，冲了上去。
那些护卫以为他要趁机发难，有人注意力一下转移，就疏忽了贺上校这一边，让他给挣脱了出去。
昆尼西豹恰好扑上来，摁住贺上将的头咣咣往地上连砸十多下，在众人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贺上将就被砸晕在地，趴在地上慢慢变回了人类外表。
简单粗暴，超级见效！
就是不知道是在帮人还是在借机泄私愤。
楼睿也没闲着，他把贺上将的伴侣扶起来，用精神力探入她的大脑，为她修复了一下严重受创的神经。
在她醒转过来的时候，接到消息的贺立峰焦头烂额地赶回来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人员分成两拨，抢救夫人的抢救夫人，控制贺上将的，为了预防他醒来又发狂，也做足了充分准备。
楼睿和秦固留在这里，暂时也不会有人顾得上他们，就直接离开了。
而非要找个源头的话，贺家走下坡路的开始，大概就是这一天。
对于楼睿开出的条件，贺上将或许还能出面讨价还价，而轮到贺立峰，就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的问题了。
而不接受的结果，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虽然贺上将那天被控制住了，但是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他必然会失控。贺家的底气已经没有了，第四军区在贺上将出事后，明显地失去了掌控。而他只有贺立峰这么一个儿子，可能贺立峰也很明白，他的能力拍马也赶不上自己父亲。
因为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把父亲发狂的事情甩锅给那两个人，认为是他们刺激了父亲，才会导致这样的事发生。但是仔细一想，知道这根本行不通。
很多事情的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非要追述的话，可能就是楼睿出现在这个时空的第一天，他就没有做过任何正确的选择。
贺立峰本来以为沈柔记忆中截取出来的重要信息，可以帮他们戳中楼睿的死x_u_e，谁承想现在成了哑巴吃黄连，就算他们握有楼睿的小辫子，也无法作为证据拿出去，因为在这之前，只会先让贺家陷入逼供和杀人灭口的嫌疑里。而他在网上强行窥探楼睿记忆的事情，同样纸包不住火，贺家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沼。
不接受又能如何？
不仅楼睿想要的那片星域到了手，甚至还狠狠挖走了相当于贺家财产三分之一的巨额数字，与秦固刚开始设想的一半有一些差距，可如果真的要一半的话，和要他们的命也差不离了，到时候他们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
“还在想着这件事吗？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不能算趁火打劫。”就算是趁火打劫，那又怎么样，他们自找的。
秦固觉得从贺家回来后，楼睿就稍稍有一些低落，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他还是察觉到了。
“倒不是那个原因。”楼睿才不会有这种心理负担，他是有点受到贺上将狂躁症发作的影响，在这种宿命面前，即使是纵横一世的大人物，也不过像只蝼蚁一样渺小无力，实在很难让人不受影响。
现在想来，他与秦固之间发生的这些变化，还是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