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黯然应下来，程深无措地咽一下喉咙，心中隐隐着急，却不知再问什么。陈潜沉吟一会儿，为他解了围：“你呢，远程现在应该还好吧。”
“还好。我跟二叔三叔他们分家了，他们拿了大多财产去，但那两个新公司是在我手里的。”说这话时，程深眼中笃定，气势轩然，心中似有宏图待展。陈潜曾担心自己给他造成不好的情绪，现下见他这样，心头这一节也彻底放下：“我听唐觐说你眼光不错，也有才华，以后肯定能做出成就的。”
两人相对站着，身侧是闹哄哄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目光对视之间，过往的一切好像都已放下，泯然一笑了。程深盯着他，眼神里很是激动，陈潜心中也是一阵畅快，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笑得愈发平淡真挚：“再跟你说个好消息吧，我怀孕了，明年五月的预产期。以后宝宝见了你，估计还能喊一声叔叔。”
本以为他听了之后能为自己高兴，却没想到程深脸色一僵，突然不自在起来。他脸上绷得下颌骨都显露了出来，好像是咬紧了牙关——但面对陈潜逐渐怀疑戒备的目光，他也只得仓促一笑，用力眨一眨眼：“……恭喜。”
说完这二字，程深便转过身疾步离去。看着他在前面上了车子，随即没了踪影，陈潜思虑一番，垂下眼帘，轻轻叹口气，心中涌上一阵无可奈何。
有些孽缘，岂是说解就能解开的。
第108章 孕期
国庆时候，一家人去了欧洲度假。唐家在地中海边上有座别墅，平日里晒晒太阳吃吃海鲜，端的是十分自在。唐老爷子也被接了来，听说孙媳妇怀了孕，心里十分高兴，同时也有点儿不爽快——以后宝宝叫他太爷爷，叫陈博平外公，这算怎么个事儿？……哎！
而在申城，唐家大少结婚的这事儿继续发酵，好些网友见唐家没个动静，都开始觉得这是假消息。李越在沙滩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刷网页时看见，伸手把手机给自家老公看，说：“这也是个大事儿，咱们总不能说小俩口结婚了，连个表示也没有吧？婚礼什么的，也该提上日程了。”
唐闯也觉得是，当晚吃饭，便对陈潜提了出来。陈潜下意识地跟唐觐对视一眼，随即试探着问：“能……不办婚礼吗？”
他这样一问，在座的人都呆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办婚礼。陈潜为难地沉默一会儿，道：“我，我还是不想太张扬……婚礼什么的，怎么说，我想一想就害怕。不过，如果一定要办，那，那就办吧。”
对面尹慧文听得默默点头，一会儿还抬眼埋怨老公：“其实当年我嫁进来时也不怎么想办婚礼的，就你一直逼着说要办。”
“那当然得办了，不办怎么行？”唐慎理所应当地道：“古人三媒六聘，那么多规矩现在就剩了这么点儿，难道还给他省了？结个婚总得麻烦点儿不是！”
首座上唐老爷子坐在那儿，听这几个小辈叽叽咕咕，各抒己见，终于慢慢道：“实在不想办，那就不办吧，咱们唐家也不指着这些劳什子宴会跟人攀关系。不过婚宴不办了，总得找另外一个方式昭告天下。阿潜，如果是发布会，你愿意去么？“没想到老爷子一句话就把婚礼给免了，陈潜瞪着眼睛，赶紧连连点头：“嗯嗯嗯，发布会没那么可怕！”唐老爷子欣慰地笑起来，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吃饭。李越无奈地叹口气，伸手给把蔬菜沙拉往老爷子那边推一推，小声埋怨道：“爸，你也别太惯着他了，现在谁只打结婚证不办婚礼，我都没见过。”
“以前没见过，这次就见一见嘛。”老爷子最是宠这个儿媳妇，被她埋怨也没觉得如何，反而又笑了一笑。见说服无望，李越抬头瞪陈潜一眼，剐得那家伙忙不迭地垂下头去，大口大口地扒海鲜饭。
假期结束，回到申城之后，发布会便近在咫尺了。唐觐一直怨念着没有婚礼、没有婚礼……这次说什么也要逼着陈潜西装革履地跟他去。因为时间仓促，西服来不及订做，幸好陈潜身材挺标准，试了几套就找到了合适的。于是当天晚上，唐觐拉着陈潜出现在发布台上，西装一灰一黑，看上去极其般配。
陈潜脸上那疤没做处理，就那样大喇喇地露着，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脸上那个伤疤。看着台下面那些端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那些不断闪烁的亮光，陈潜的手垂在下面，下意识地抓紧了唐觐的手掌。
“没事，”唐觐微笑地对着台下，手里回握过去，眼神从容而坚定：“记住，你是跟我结婚，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意见都没有任何意义。”这话听着耳熟，陈潜心里一颤，想到去年冬天的那个晚上，唐觐问他，别人的看法重要，我的看法就不重要了么？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唐觐为何会选择他。但到了今天这地步，陈潜已经不会再时时寻思这个问题——他肚子里有了一个三月大的宝宝，他要考虑的事情，每一件都比这个更必要。
不知是不是这个宝宝特别乖的原因，孕初期可能出现的那些难受反应陈潜一个都没有，能吃能睡，看着还圆润了点儿。唐觐不时搂着他的腰摸肚子，一边摸一边问，什么时候才会鼓起来啊？陈潜手里拿着碗双皮n_ai吃着，摇摇头说不知道。唐觐又去捏他腰上软r_ou_，嘀咕道都胖了……啧啧，看来没吃到宝宝身上。
听他说自己胖，陈潜不大高兴，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不吃了。唐觐好笑，眯起眼爬上去搂着他，小声说，胖点儿好啊，你以前太瘦，摸着都不舒服，现在手感好多啦！来来来，再吃胖点儿，看看能不能吃到老公这个体重。
什么老公……哼哼着扭身背对他，陈潜口风死紧，我就叫你唐觐！唐觐唐觐！
数次诱拐不成，唐觐挑挑眉，也不强求。只是把那半碗双皮n_ai端过来给他，让他继续吃。总感觉这混账还有后着，陈潜狐疑地接过来，拿起勺子把东西往嘴里送，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唐觐却只是笑，笑得云淡风轻、不紧不慢。
悻悻地收回眼神，陈潜默默地侧过一点儿身子，轻悄悄地把那半碗双皮n_ai吃光了。身后还是悄无声息，他想着，唐觐应该继续做他的事儿去了，可小心翼翼地一回头，却见那厮依旧意味深长地瞅着自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他突然想起，以前在杨老那儿吃饭的时候，唐觐也是用这种眼神对付闹脾气的杨老师……默默地咽一口唾沫，陈潜慢慢放了碗，可怜巴巴地伸手搂到他脖子上去，小声哄他：“给你亲亲，不生气了嘛。”说着，撅起唇在他嘴上碰了两碰。
可唐觐还是那样眯着眼睛看着他。
心里叹气，陈潜偎在他怀里拧拧身子，踌躇地蹭一蹭，一会儿又摸摸自己肚子……折腾好半晌，才又抬起脸来，眼睛黑亮亮的：“……老公。”
唐觐听了，眉毛满意地一挑，嘴角勾起来，低头吻住他，发狠地低声道：“要不是看在宝宝的份上，明早你绝对下不了床了。”
陈潜没做声，只是心里暗笑，出了这个房间，我还会这样叫你才怪！
到了十一月之后，胎儿逐渐稳定，学校那边到了期中，图也交上去了。专业课老师看了看他的图，忍不住道，哦，你就是陈潜呀！我看过你以前的图，都不怎么样，最近好像找到点儿窍门了，是不是结了婚，脑子也开窍啦？被老师这般打趣，陈潜脸都红了，捂着额头撑在桌上不作声。对方哈哈大笑两声，也没再为难。
交了图，傍晚时候郦予初提议大家去吃烧烤，陈潜本来不想去，但想到最近跟同学交流得少了些，天天泡在唐家里头……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到了烧烤摊，看着那些油滋滋的食物，他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恶心。还好那家烧烤店兼着卖粥之类的，他就点了个玉米粥。一会儿烤r_ou_上来了，他们几个大口吃着，见陈潜只默默喝粥，王静就问：“陈潜，你怎么不吃烧烤呀？”
陈潜笑笑：“我这两天上火，不敢吃。”
“酒也不喝啦？那些学弟传你的酒量传得都神了，我还说今天跟你喝几盅呢。”贺英知兴致勃勃地拿了瓶白酒来，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陈潜笑着摇摇头，把酒杯推还给他：“唐觐不准我背着他喝酒，怕出事情，今天我就不奉陪了。”
“哎哟，这么听话！”一伙人揶揄着笑两句，但也随他去了。对他最细心的郦予初在边上听着也没怎么怀疑，还问他一碗粥吃得饱不，不行再加两个炒菜？陈潜摸摸肚子，想了想，说好吧，再加俩炒菜。
“真加呀？”这时候她倒是惊讶了，“我就顺口一说，你真能吃得下？”说完上下打量他几眼，又道：“你都胖了，还吃？”陈潜一听，倏地紧张起来，正色地问道：“我真胖了？是不是很难看？”
“难看倒没有，反正你以前也瘦，不过这r_ou_倒是看得见……”说着，伸手捏了捏他腮边的r_ou_r_ou_，揪起了不厚不薄的一层。陈潜心里呜呼哀哉一通，暗骂好你个唐觐，就想着自己摸着舒服，太胖了也不跟我说！同时又恨，这臭宝宝，爸爸我吃得多都是为了你，可现在快四个月了，肚子一点儿没显，脸上却长了r_ou_！你吃了不认账啊！
想着这些，当天晚上回去，陈潜就莫名其妙地冲唐觐发了小脾气，说以后我不吃这么多了，反正宝宝也吃不到，尽长在我脸上！之后宝宝生出来，我也成大胖子了！唐觐心中惊异，说嘿呀，这小傻蛋，第一次冲我发脾气居然是为了这个？拧起眉细看，陈潜气鼓鼓的，坐在床边不知赌什么气，但转眼之间，他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对，脸上登时呆了。呆完之后觉得丢脸，一起身就往浴室里跑。唐觐憋着笑追过去，看他脱了衣服在冲热水呢，忍不住搂住人家，他小声问：“怎么了，发了脾气还觉得不好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