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宗接代 作者:爆炒小黄瓜【完结】(23)

2019-06-23  作者|标签:爆炒小黄瓜 甜文 欢喜冤家 民国旧影 年代文

  “她四方求助,才弄到旅行证和路费,带着两个孩子从租界逃了出来。我的人问她,为什么两个孩子年纪一样,辈分一样,祧字却是一个‘钟’一个‘嘉’。她说,是因为幼时有个嘉字辈的弟弟被弄丢了,父亲一直惦念着,故而如此取名。

  “我听到此处,再一看那俩小孩的面貌,顿时已有七八分确定,他们就是你的家人。遇之,你说巧不巧?你遍寻不到的身世和家人,随随便便地就让我碰见了。”

  秦嘉礼放下双脚,脸色不善:“你把他们怎么了?”

  “着急了?放心,活得好好呢。”

  “赵青山,我还是那句话,我俩的帐我俩算,别他妈的拉扯上不相干的人!”

  “这话说得有意思,敢情我成恶人了?当初是谁打算一把火活活烧死我的?”

  秦嘉礼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与寒冷:“连我都知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赵青山,你太输不起了。”

  “好一个成王败寇和输不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秦嘉礼目光沉沉:“今天我落你手上了,你要杀要剐可以直接来。”

  赵青山冷笑一声:“老子的确要杀你,不过为了避免你说我是以多欺少输不起,我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说着,他一扭头一拍手,旁边一个人立刻双手递上一把旧式柯尔特手枪,这手枪老旧到了一定程度,简直能够当作古董展览。

  他打开转轮式的枪膛,填进去一颗子弹,然后将手枪撂在了秦嘉礼的面前:“赌一把么?”

  “怎么赌?”

  “枪,我放桌上。里面有子弹,至于在哪个弹巢里,你我都不知道。谁先拿到枪,谁先把子弹打进对方的身体,谁就算赢。”见秦嘉礼一抿唇一皱眉,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敢不敢?”

  秦嘉礼顿了一下,冷声反问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同一时刻,沈婉贞这是第三次看掌中的怀表了,原地踱了个十多个来回,她把自己踱成了一头拉磨的驴:“姐夫怎么还没找到那个赵师长……这都什么时候了!”

  小杏原本蹲在地上,这时候忽然站起了身:“沈姐姐,你看,你姐夫身边那个人是不是赵师长呀!”

  沈婉贞最讨厌女人跟她姐妹相称,然而管不了那么多了;踮脚举目一望,她看见了两个男人并肩渐行渐近,其中一个自然是她姐夫,另一个做戎装打扮,面庞小而清瘦,眉目深而立体,正是秦嘉礼的赵师长。

  刹那间,她心中紧绷的一弦松了下来——说不清为什么“松”,大约是为以后还能轻松借钱而感到开心。

  赵师长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抱着双臂,微垂下头:“小杏姑娘,你最后一次看见遇之是在什么地方。”

  说这话时,他的口气平稳而平淡,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小杏却由于今天刚经历了一次生死,敏锐地觉出了一丝杀意。

  那杀意是夜半密林的一盏灯,在他眼中幽微而隐秘地明灭焚烧,似乎随便一阵风、一只鸟的经过都能掀开灯罩,触发一场不死不休的大火。

  她由衷地害怕起来,后退了一步:“金、金川大酒店……”

  赵师长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声音甚至有些温和:“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杏闪到沈婉贞身后,摇了摇头。

  ……可能连这位赵师长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刹那,他的眼神扭曲得接近疯狂了。

第二十三章

  另一边,赵青山牙关紧咬,表情也扭曲了起来——他尽管抢先夺下了手枪,可竟然连开三枪都是空枪!

  要知道,这枪一共才只有六个弹巢!

  闪念间他干脆放弃开枪——这玩意儿后坐力极大不说,每次扣下扳机都必须用手拨动枪片子,让弹巢对准枪管才能打出一发,非常之不实用。

  一个箭步绕到秦嘉礼面前,他攥起拳头猛然砸了过去!

  这一拳又快又狠,几乎挟带了刚猛的风声;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秦嘉礼往后一仰躺在包厢沙发上,避开当头一击,紧接着双腿一抬架在了赵青山脖颈两侧!

  秦嘉礼双腿力道不轻,全力压在他肩膀上时,几乎让他感到重心一沉;但他毫不以为然,因为他并非真的要与秦嘉礼r_ou_搏,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转轮、上膛——只听“咔嚓”一声响起,手枪已在他掌中准备就绪,就在他势在必得地一举手,准备将子弹送入秦嘉礼眉心的那一瞬间——

  下一秒,他颈骨也响起了一声“咔嚓”!

  这一声轻响在赵青山耳边放大了无数倍,简直如同惊雷一般;他只感到脖颈一痛,秦嘉礼双脚不知怎么的一错一扭,竟然让他脖子瞬间脱臼!

  赵青山当即踉跄几步,然而还是不死心地一抬手,想要扣动扳机;与此同时,秦嘉礼也抬起了手——他抬手抓起桌上的茶壶茶杯狠狠掷了过去!

  扔东西一道对于秦嘉礼来说,可谓是炉火纯青。赵青山脖子僵痛,躲闪不及,被接连不断的瓷器砸了个满头包,很快溃不成军地退到了房间角落。

  饶是如此,他依然紧握掌中手枪,不肯放手。

  秦嘉礼乘胜追击,疾步冲到赵青山跟前,他一把制住赵青山的咽喉,同时一膝盖一耳光招呼了上去!

  打架的时候打人脸,从武学道义上讲,似乎颇不文明,不过这既是生死决斗,讲文明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秦嘉礼打完一耳光,又补了十几耳光,扇得赵青山头晕眼花,骂声不断,脸上一块烂皮伤疤都快振翅起飞了。

  “你n_ain_ai的……”他鼻青脸肿地骂道,“有本事别学小娘儿们掐架!”

  秦嘉礼动作不停,且打且道:“这话劳驾去跟赵雪林讲,我拳脚功夫都是他教的。”

  “赵雪林”三个字,仿佛触动了赵青山的心事,一时间,他眼中的愤恨消失了,只剩下迷茫:“有件事,我一直想不大明白,他当初为什么站在了你那边?”

  秦嘉礼手一顿,也迷茫了:“什么这边那边的?”

  “我和赵雪林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弟,但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他。他亲娘是个疯子,每过十天半个月就要闹一次自杀,疯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东西都往他头上砸。娘不爱他,爹就更不爱了——老当家觉得他模样俊得离奇,不像是自己的种,不肯给他正经取名儿。

  “当家的带了头,手底下的弟兄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要不是老子心善,每天偷摸着喂他一点狗食,他早他娘的翘辫子了!”

  这些陈年旧事,秦嘉礼被拐带到山寨后,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二——老当家当时就是因为不满意大儿子的迂腐气,看不惯二儿子的好相貌,才亲自寻了个三儿子——也就是他回来。

  赵雪林亲娘其人其事,在山寨也不是秘密。

  他亲娘似乎是个歌舞场的名角儿,模样好,嗓子好,身段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并非自愿卖唱,而是被人贩子拐去强行做的这行当,所以时常唱着唱着就想上吊。他亲娘貌比天仙,老板自然不会让她上吊成功,于是设计让他亲娘染上烟瘾,半是胁迫半是诱哄地逼她演出。

  后来,他亲娘被老当家相中,抢去做了小老婆;一年之后,生下了赵雪林。

  可惜生了儿子,她也没能得宠,因为这儿子生得诡异——老当家大圆脸,眼睛极细,鼻子极塌,五官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赵雪林四五岁之后,却是长出了一对深邃的眼眶,一个挺直的鼻梁。

  老当家揽镜自照,感觉即便有天仙亲娘的相貌打底,也不至于长成这副模样,暗暗怀疑赵雪林亲娘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赵雪林在亲爹怀疑、亲娘怨毒的环境中长大,一颗心尚未发育完整,先被亲生父母的恶意镂了个七零八碎。

  秦嘉礼当时和他同吃同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觉得他就像是鬼魂一般,y-in沉、冷漠、没有七情六欲。

  时过境迁,这些往事可能赵雪林本人听了,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秦嘉礼却一皱眉毛,胸中腾起了一股子蓬勃的怒气:“好端端的,你喂他吃狗食做什么?”

  赵青山嗤道:“山寨米少嘴多,有狗食给他这野种吃就不错了!”

  秦嘉礼喉结一动,目光隐隐闪动了杀机:“你既然认为他是野种,又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呢?”

  赵青山似笑非笑地答道:“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那狗食尽管滋味不怎么样,可毕竟救了他一条贱命嘛!当初我和你打得激烈,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若非他突然c-h-a手,下令合并了两支队伍,让你当上了总司令,我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面貌?你说,这事儿换你,你想得明白不?”

  “老当家去世那年,你偷了山寨一笔款子跑去留学,留下一帮饿急了眼的悍匪给他料理,你怎么不提?”

  赵青山答得坦然:“老当家的钱,自然便是我的钱,我拿我自己的钱去留学,怎么能算偷呢?再说,我为了我的前途挣命,这有错吗?”

  秦嘉礼听到这里,没了言语,只想抄起一根大木奉槌捶烂此人脑瓜,看看里面的脑浆究竟是黑是白。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起初,喧哗只是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便没怎么在意,继续跟赵青山狗扯羊皮各讲各的;到后来,那喧哗越来越响,渐渐汇成了惊涛骇浪似的一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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